登上自家的高台。
向西邊皇長子府所在的位置看去。
晚上的風可真冷啊……
咦?
咦咦咦?!!!
李祭酒大吃一驚!
因為從自家府邸向西看去,視線極其開闊,縱橫一線,無遮無擋!
皇長子府上的高樓呢?!
水榭呢?!
亭台呢?!
學富五車的李祭酒大驚失色,第一句就是:“我靠!怎麼震得這麼厲害?!!!”
管事在旁邊擦了擦汗,聲音虛弱地附和道:“是吧?”
李祭酒心想,這哪裡是地動,是一整個皇長子府都被蕩平了啊!!!
再一想,又覺得這事兒不對啊。
這麼大的地震,沒道理皇長子府那邊兒成了廢墟,自家卻一點感應都沒有不是?
既如此,那這事兒可就奇怪了……
……
皇長子前腳興衝衝地走了,後腳皇長子妃就發覺不對了。
為什麼自家的諸多建築一夜之間成了廢墟兼平地,左右鄰居那邊卻一點變化都沒有?!
起初的茫然與疑惑之後,皇長子妃心裡邊倏然間冒出來一個極其驚悚的猜測來!
神都城裡的這場地震,不會隻有自家震了吧?!
她回想起先前丈夫躊躇滿誌離開前說的話來。
高皇帝親自選址營建的神都城!
開國幾百年來,總沒有遇上過任何天災!
偏偏自家遇上了!
還隻局限於自家!!!
這無論叫誰知道,都會覺得是自家不蒙上天和祖先庇佑,以至於攤上了這種禍事吧?!
這回旋鏢紮的……真是太致命了!
皇長子妃隻能祈求這個猜測不要成真,哪怕自家這邊倒黴點,成了震源,是受損最嚴重的一家,也比滿神都城隻有自家被震了來得好啊!
然而事實往往不會儘如人意。
不知道過了多久,先前她打發回趙國公府的陪房惶惶然回來報信,神色忐忑,難掩不安:“王妃娘娘,奴婢一路過去,沒發現其餘人家也遇上了地動,二爺那邊也是一頭霧水……”
皇長子妃眼前一黑。
她不得不接受這個冷酷又頗具黑色幽默的現實。
神都城裡的確發生了地震,但是隻發生在自己家!
再去回想地震發生前的那些事情,最開始的那一陣微震,範圍精確控製的那一場劇震,還有現在這個殘酷的最終結果……
皇長子妃心頭倏然一寒,繼而不由得生出了憤恨來,她意識到,這場地震不是天災,而是人為的報複!
針對皇長子府的報複!
可這會是誰做的?
諸皇嗣中的一個,還是彆的什麼敵人?
這樣神鬼莫測的手段……
難道幕後真凶同中朝有關?!
皇長子妃心裡邊轉著數個念頭,亂糟糟的,不成體係,眼見侍從們都在收拾殘局,便叫了陪房過去,低聲同她說起了自己的猜測。
一場蓄意為之的報複。
且還幾乎將皇長子府上的一切都毀了個七七八八……
陪房臉色一變,心頭倏然間浮現出了某種可能來。
皇長子妃觀察著她的神色,不由得道:“你知道是誰?!”
“奴婢並不知曉,隻是覺得有可能……”
陪房沒敢把話給說死了,畢竟今次自家遇上的事情過於神異,隻是既仇視自家,又要通過毀掉府上一切這種方式來進行報複的……
她猶豫著,小聲說:“王妃娘娘,您還記得之前側妃找過去診脈的那個大夫嗎?”
皇長子妃臉色微變。
陪房見狀心頭一跳,卻也不得不繼續說了下去:“前幾日,奴婢使人買通了一家人去鬨,昨天才安排人去把他醫館給砸了……”
皇長子妃聽得一怔,轉而悚然起來,再一想,又覺得此事實在古怪:倘若那大夫果真有這麼大的能量,先前那回,為什麼要等著越國公夫人和她的癲人表哥去救?
又覺得此事倒也是一個不錯的處理思路。
是有人蓄意報複皇長子府,所以才做出了這種事情,無論這場報複是情有可原,還是莫名其妙,總歸比所謂的“天譴”來得要好!
隻是在這之前……
皇長子妃稍顯心虛的想,得把這事按死了,不能叫彆人知道!
如若不然,丈夫也好,婆婆也好,知道是自己給惹出來的事情,還不生吃了自己?!
再說,這也就是一個可能,也不能就是百分百確定,這回的事兒就是那大夫乾的啊!
她瞧了瞧天色,吩咐陪房:“這會兒宵禁還沒結束,等明天天亮,你第一時間叫人去那家人那兒去探一探,我疑心是他們那兒露了痕跡,再去那醫館瞧瞧,看重新開業了沒有,裡邊還有人沒有?”
陪房有些遲疑,小心地道:“王妃娘娘,這種時候,一動不如一靜。”
皇長子妃擺了擺手:“動起來就比兩眼一抹黑強。”
陪房應了聲,轉而又問:“是否要叫人去把王爺追回來?”
皇長子妃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搖頭。
“等他自己回來吧。”
她說:“滿神都城就咱們家出了事,他出門之前不知道,出去之後也該知道了,與其撞過去叫他遷怒,還不如就當是不知道,安安生生地守在府裡呢。”
這會兒知道這場將整個王府毀之一旦的地震並非天災,卻很有可能是人為,痛苦到幾乎要窒息的個人情感終於占據了上風。
光是為了修建這一座王府,前前後後就耗費了幾十萬兩銀子!
這還不包括府裡邊的奇花異草、瀑布假山等裝飾!
更不必說大大小小的擺件,林林總總的玉飾,乃至於珍稀的古畫,小巧精致的器具,乃至於種種寶貴之物了!
這一震,就震沒了幾乎百萬兩銀子!
誰能不心疼啊!
如若真的到了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叫皇長子妃來選,她情願破一百萬兩銀子的財,也不願意把好容易收拾齊整的一個家給整成這樣!
錢是一回事,從頭到尾耗費的精力和心血,又是另一回事了!
皇長子妃看著這從前的雕梁畫棟,變成了如今的滿目瘡痍,隻覺得悲從中來,痛不可遏,叫侍女攙扶著尋了把還能坐的椅子坐下,“唉呀”一聲,忍不住流下淚來。
陪房守在一邊,見此情狀,卻是心弦一顫。
她忽然間想起了自己先前兩次使人去把那大夫醫館砸爛的事情來了。
雖說那小小醫館裡的東西加起來也不過幾百兩銀子,同這偌大華貴的王府是雲泥之彆,但是對那大夫來說,那醫館在他心裡的重要性,隻怕同這王府在王妃娘娘心裡的重要性是一樣的吧……
如若此事當真是他所為,那倒真是有了些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的黑色幽默了。
天還黑著,巡夜的金吾衛乃至於皇長子府的左右鄰居卻都陸陸續續的上了門。
皇長子妃心煩意亂,痛苦難當,卻也不得不強撐著在這滿地狼藉當中接見賓客。
金吾衛的人封鎖了街道,皇長子府上的侍從之外,再加上臨時調度出來的人,先掌起燈來防備著生出亂子,緊接著就開始清點府上的人數,預備著收拾殘局……
皇長子是在離開大半個時辰之後回來的,神情蕭瑟,滿麵惶然,較之出門時的躊躇滿誌,這時候他簡直像是換了一個人。
怎麼會這樣?!
皇長子大受打擊!
他還以為這場地震會是攻訐大公主的一柄利器,握上去之後才發現這東西原來是回旋鏢,不偏不倚,紮的就是他自己!
怎麼會這樣!!!
……
那邊喬翎協同貓貓大王回越國公府,這頭兒公孫宴與白應也準備回韓王府了。
劉管家木著半邊身子,呆呆地坐在駕車的位置,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眼珠都要轉不動了。
公孫宴叫他:“劉管事。”
劉管事一聲也不應。
公孫宴又叫了一聲:“劉管事?”
劉管事一聲也不應。
公孫宴奇了怪了,伸手出去輕輕推他:“劉管事……劉全?”
劉管事慢慢地搖頭:“我不叫劉全,彆叫我劉全。”
“啊?”公孫宴小吃一驚:“先前不是你自己說你叫劉全嗎?”
劉管事木然道:“那是從前,現在我不叫劉全了。”
公孫宴稍顯猶豫地看著他:“啊?”
便聽劉管事繼續道:“淒然,是我給自己的新名字。”
公孫宴:“……”
劉管事:“象征著我被毀滅的過去。”
公孫宴:“……”
劉管事:“我要變得狠毒,冷血……”
公孫宴扭頭去扒拉坐在自己身邊的人,急道:“大夫,大夫!你快來看看啊,淒然他這是怎麼了?!”
白應:“……”
……
三人回到韓王府的時候,韓王還沒有歇下,正撚著棋子,對著棋譜反複擺弄。
他倒不是因為跟梁氏夫人一樣,放不下外邊的人,而是因為他了年紀,身體一直也不算好,睡眠不佳。
熬得晚一點,睡眠質量能好一些。
劉管事前去回話:“王爺,淒然回來了。”
“……”韓王捏著一枚棋子,納悶道:“淒然是誰?”
劉管事先說:“王爺,淒然是我。”
韓王:“……”
韓王緊盯著他:“你還好吧,劉全。”
劉管事糾正他:“王爺,請您叫我淒然。”
韓王:“……”
韓王戰術後仰,頓了頓,才說:“你今天是不是太累了?沒什麼事的話,就先回去歇著吧。”
劉管事動容道:“淒然謝過王爺。”
他轉身出去,將要把門合上的時候,忽然間想起來一事:“噢,對了,王爺,今晚上府上的兩位客人跟越國公夫人一起去把皇長子府炸了——之前忘了告訴您。”
韓王手裡的棋子“啪”一下掉到了地上。
好像聽到了什麼很了不得的事情?!
劉管事卻已經自然而然地合上門,出去了。
韓王慌忙叫他:“喂你先等等——”
劉管事走得頭也沒回。
……
第二日,清早。
公孫姨母、公孫宴、白應、柯桃四人,看著麵前擺得滿滿當當上百個盤子的早餐,俱是瞠目結舌。
公孫姨母下意識道:“韓王府這是不過啦?”
公孫宴處之泰然:“沒事兒,他們有錢!”
柯桃兩眼放光:“好多好吃的啊!”
白應溫柔地瞧著她,說:“沒人跟你搶,慢慢吃。”
韓王紆尊降貴地挽起袖子,挨著給他們幾個人盛湯,態度殷勤,舉止親熱。
先送了一碗到公孫姨母麵前。
公孫姨母忍不住道:“……王爺,你沒事吧?”
韓王親切又和藹地道:“我能有什麼事?我很好啊!”
又送了一碗到白應麵前。
白應抬頭看一看他,客氣地說了聲:“多謝。”
“太客氣啦,哈哈!”
韓王先跟他推拉一句,想了想,又拿湯勺往他碗裡多加了幾個蝦球。
緊接著,他故作不經意地道:“你們吃了我的蝦球,也就是我的朋友了,炸了皇長子的家,可就不能炸我家咯!”,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