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翎氣憤道:“播種的時候要澆水呀,過後就是一個水圈兒,土又是軟的,它見到就知道底下有吃的,一挖一個準!”
薑邁放下筷子,好奇的詢問出聲:“倘若如此,南邊種下點什麼,若是沒人看著,不是很快就被野鵲吃光了?”
喬翎有點好笑的看著他:“地多,但是野鵲少呀。數萬畝土地一起播種下去,前後相差不了幾天,野鵲就算去吃,又能吃多少?再則,地裡有稻草人,隔差五的也有孩子去打鳥,隻是我們那兒人少,種的菜也少,野鵲沒什麼地方可去,所以就緊盯著丁婆婆的菜園了。”
薑邁品味著她說的話,誠然覺得有意思,他點點頭:“難怪你會玩彈弓了。”
喬翎眉飛色舞的告訴他:“起初打不太準的,練了幾次之後,指哪兒打哪兒!丁婆婆播種完,後邊的差事就是小孩子的了,師姐和師弟負責在菜園裡拉繩,我負責打鳥,連打上十幾隻野鵲,剁掉頭吊在繩子上——”
薑邁忍不住問了句:“管用嗎?能嚇住它們?”
“管用啊!”
喬翎不假思索道:“你看見有個地方吊著十幾具無頭屍體,你還會過去嗎?”
薑邁:“……”
屋裡其餘人:“……”
張玉映不由得道:“隻是這東西跟稻草人一樣,起初有威懾,後來野鵲見得多了,應該會有所緩解吧?”
喬翎笑道:“當然啦,它又不傻,頭幾天被嚇住,過去之後就不怕了。”
薑邁遂問她:“那之後怎麼辦?”
喬翎理所應當道:“再打啊,隔兩天打上十幾隻鳥,剁掉頭吊上去,過兩天再打再吊,最後等菜熟的時候,繩子上烏壓壓全都是沒有頭的鳥屍!”
……大型鳥類露天停屍間是吧。
薑邁:“……”
屋裡其餘人:“……”
薑邁稍顯無力的說了句:“南方濕熱,會腐爛的吧……”
“什麼都不做,當然是會爛的啊,”喬翎瞪大了眼睛:“怎麼,我沒有說嗎?”
眾人齊齊搖頭。
喬翎撓了下頭,補充道:“要醃製的。我頭一天打鳥,第二天坐在菜園裡剁掉頭醃製好再吊起來,應該也有點威懾作用吧,這天我不打鳥,但是也沒有鳥落下來。”
薑邁:“……”
屋裡其餘人:“……”
甚至於不敢帶入到野鵲身上,試想一下那是一副怎樣的畫麵……
室內一時緘默了起來。
喬翎倒是覺得手癢了,很由衷的問薑邁:“你想不想出去走走哇?我們打鳥去!或者出去釣釣魚、摸摸蝦,這些覺得累的話,還可以出去摘蓮蓬,乘一條船,在水上吹吹風~”
薑邁還沒說話,徐媽媽便婉拒道:“夫人,國公還沒好呢。”
喬翎抬頭看著她,很認真的說:“徐媽媽,你讓他自己說嘛!總是在屋裡悶著,沒病也要悶出病來的,哪怕是出去坐著釣釣魚也好啊,我覺得他很想出去的!”
徐媽媽心下一震,有些遲疑的看著薑邁。
薑邁溫和道:“我明白您的擔憂,隻是夫人說的實在很有意思,惹得我也想出去走走了。”
徐媽媽想歎口氣,隻是忍下了,笑著說了聲“好”:那我這就找人去準備,咱們家在城外也有幾個莊子,這幾日找個好的天氣,您身體好些,就出門去。
這邊吃了早飯,喬翎便預備著往梁氏夫人那兒去。
她在簾子裡邊更換晚點見賓客的衣裳,簾子外薑邁坐在椅子上目不斜視。
喬翎說:“還不知道婆婆那邊留不留飯呢,不過我儘量回來吃午飯,世子夫人是姑母的侄女,不好怠慢了的……”
忽然間想到一事,她拉開簾子,使其鍘刀一樣夾住自己腦袋,問薑邁:“你想不想去姨母家坐一坐啊?我們成婚那天,我都沒來得及去給姨母敬酒,說起來真是對不住姨母和舅父的一番深情厚誼,我剛進神都的時候,他們就送了禮物過來呢!”
薑邁說:“會不會太叨擾了?”
“怎麼會?”喬翎詫異道:“難道姨母過府來做客,你會覺得麻煩嗎?”
薑邁略略一頓,繼而道:“當然不會了。”
喬翎於是就拍了板:“那就這麼定了!”
收拾齊整,她辭彆薑邁,帶著張玉映幾人往梁氏夫人處去了。
正院的一個老人悄悄同徐媽媽道:“新官上任把火,新夫人也是這樣啊,國公的身體本來就不好,居然還……”
徐媽媽冷冷瞥了她一眼,一個字都沒說,那老人就默默的噤聲了。
“夫人是國公的妻室,拿正院的主意,不是理所應當的?”
她環視周遭,既是穩定人心,也是事先告誡:“叫國公高興,就是最大的事。”
……
梁氏夫人手裡捏著一支炭筆正在畫圖,就聽院子裡喬翎的聲音傳過來了,中氣十足的,跟自己的陪房說話。
她沒抬頭,繼續勾畫手裡的圖案。
那邊喬翎進了門,也沒把自己當外人,眼睛往桌子上瞅了瞅,先說:“我之前吃的那種紅紅的醃果子很好吃,今天怎麼沒有?再去取一些來。”
這點小事無需梁氏夫人做聲,侍從聽後便應聲去了。
繼而喬翎腳步輕快的到了近前去,聲音歡快的叫了起來:“婆婆~婆婆~我來啦!”
梁氏夫人稍覺心累:“如果婆婆沒有打擾你,那你也不要來打擾婆婆。”
喬翎壓根不搭腔,親熱的往她旁邊一坐,肩膀挨著,先說:“婆婆,聽說你這兒的浴房居然是用玉石鋪地的,踩上去是熱的,有空我要來試試!”
梁氏夫人板著臉道:“不準你來!”
“彆這樣不近人情嘛,”喬翎一邊說著,一邊順勢往她手裡的畫紙上瞄了眼,驚奇不已:“婆婆,你畫的真好看!”
她問:“這是要修園子嗎?”
又說:“這旁邊居然還備注著要種幾棵樹,栽什麼花呢!”
梁氏夫人正待說話,忽然想起自己為什麼修這園子,不由得頓住了,兩下將草稿紙摞在一起,叫侍從給收起來。
然而這短暫的一瞥,已經叫喬翎看出來幾分端倪,她呆了一下,愕然幾瞬,才意識到:“是要修在我們兩邊中間嗎?”
梁氏夫人說:“我畫著玩的,你彆管。”
喬翎用一種被背叛了的眼神,受傷了似的盯著她,不說話。
梁氏夫人默然了起來。
好一會兒,才慢吞吞說:“……那是還不認識你時候的事了。”
喬翎驚住了:“你都不知道我是個什麼人,就這麼乾?”
梁氏夫人於是又稍顯不自在的沉默了起來。
喬翎不由得憤憤道:“婆婆,你這個樣子,很容易沒朋友的!”
薑裕坐在一邊,微覺尷尬的咳嗽了一聲。
梁氏夫人趕忙轉了話頭:“承恩公亡故,過幾日你隨我一道去他們府上致奠。”
喬翎往後縮了一下脖子:“婆婆,我不去。承恩公的兒子是王八蛋,承恩公姑息養奸,是老王八蛋,我要是去了,一來有違我做人的準則,二來,以後我還怎麼見韓相公和二弟?”
她給出了理由,繼而說:“我不去。”
梁氏夫人白了她一眼,居然也沒罵她,而是說:“倒也是。”
喬翎稍顯詫異的看了她一看。
梁氏夫人終於送了個白眼出去,沒好氣道:“我難道就沒有做人的準則了嗎?我不要臉的嗎?!”
喬翎馬上笑眯眯起來,親熱的用肩膀蹭了她一下。
把梁氏夫人給嫌棄壞了,反手拐了她一下。
喬翎說:“那就都不去了?”
梁氏夫人道:“情麵上不太好看吧?”
兩人對視一眼,繼而齊齊看向旁邊人,異口同聲道:“薑裕,你去!”
薑裕:“?????”
薑裕出離憤怒了:“怎麼,我不要臉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