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打魯王臉,就打魯王臉,半點都不含糊!
新婚之夜說發飆就發飆,寧肯蹲監獄,也不叫自己受一點委屈!
承恩公跟她還算是無仇無怨呢,老祖心血來潮,都要大發神威,過去抽人一耳光,搞砸葬禮的同時,順帶著把人搞得家都給整散了!
前兩天剛當眾打臉完大皇子妃……
這還不算英國公府的血債呢!
你怎麼敢奢望她會給你臉?
至於二公主……
校尉想著前些天甚囂塵上的傳聞,心說,這位未必不是一位公主呢!
甚至於含金量說不定要比二公主還高!
至少皇室願意替她付五十萬兩的賬,二公主有這個氣魄和本領嗎?!
他懶得同一個鄉下來的小子分說,瞥了淳於皓一眼,按部就班的問起事情的原委來。
喬翎先說了馬的事情。
校尉由是大吃一驚,同那店家道:“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敢薅神都第一癲人的羊毛!!!
店家已經傻了。
他哪兒知道這麼個裝扮平平的小娘子,居然會有這麼大的來頭?
喬翎又說起同淳於皓的糾葛來:“這廝自己找打!不知前因後果,不明是非黑白,竟敢到我麵前來裝大頭蒜!”
校尉明白了——淳於皓以為是在主持公道,行俠仗義,以為那是團棉花,沒成想踢到狼牙棒上了!
狼牙棒上還淬了見血封喉的毒……
他清楚了事情原委,遂問二公主府上的典軍宋威:“既然是一場誤會,那兩府之間的糾葛便就此作罷,典軍以為如何?”
宋威不知道神都城內什麼時候多了一位越國公夫人。
他隨從二公主離京前,並沒有聽聞越國公要娶妻的消息。
但是他會察言觀色,眼見著校尉一行人對於越國公夫人如此反應,便知道此女必定有些極了不得的地方。
反正也隻是二公主的一個男寵,無謂為了他鬨出太大的風波來。
宋威頷首道:“如校尉所言,就此作罷吧。”說完,主動朝喬翎拱了拱手。
喬翎還了個禮,算是默許了此事。
那校尉轉而又去找那店家晦氣——說到底,今次的事情,還是因為他的貪心招惹出來的。
店家叫冤:“那群人凶神惡煞的,我哪兒敢反抗?我是收了保管費,但為了這一點錢,就叫我送命,也未免太說不過去了……”
他連連告饒,說:“諸位都是大人物,何苦為難我這小人呢!”
喬翎兩手交抱在胸前,嗤笑道:“我先前就說了,他們不敢太過於惹人注意,否則就去官家驛所搶馬了,豈會到你這茶肆來?”
“其次,我同二公主的男寵爭執了不到一刻鐘,戍守神都的士卒便有所察覺,迅速趕來,那群人豈敢在這裡生事?”
淳於皓因為那句“男寵”,而暗地裡立起眉頭,難掩怨憤的瞪著她。
喬翎則繼續同那店家道:“你收了他們的好處,因而賣掉了我的馬?不,比這還過分,是你主動向他們推薦了我的馬——你的馬廄在茶肆後邊,你不說,他們怎麼可能看見?先前那匹馬還是我自己牽過去的,你當我的腦子是漏勺,不存東西是不是?!”
店家滿頭大汗,連聲求饒,終於捧了自己私吞的那部分賣馬錢出來,哀求道:“小人一時糊塗,一時糊塗……”
喬翎接了那賣馬錢,又問:“現在能告訴我了吧,他們往哪兒去了?還有——那個低賤的男寵,你要是再敢繼續瞪著我,我就把你眼珠摳出來當泡踩,你信不信?!”
淳於皓馬上收回視線,低下了頭。
這叫好漢不吃眼前虧!
那店家瑟縮著指了個方向,沒敢再說什麼。
喬翎劈手給了他一鞭子充作教訓,轉而又將那匹傷馬的韁繩丟了過去。
店家顯而易見的一怔。
就聽喬翎說:“照顧好我的馬!”
她憐惜的摸了摸那匹傷馬的鬢毛。
梁氏夫人微微有些蹙眉:“這匹馬腿傷得厲害,怕不好醫治,你真打算要?”
喬翎歎口氣,說:“好歹是條性命呢。”
那匹傷馬眼睛裡好像聽懂了似的,含著一層悲傷的水霧,低下頭,稍顯眷戀的蹭了蹭她。
店家從怔楞與疼痛當中回過神來,一疊聲的答應了:“是是是!”
喬翎又從那校尉處借了匹馬騎上,冷笑道:“我的馬是誰都能搶的嗎!”
轉而同梁氏夫人道:“婆婆,你先回去,我辦點事,去去便來!”
梁氏夫人情知她本領不俗,倒是沒勸,隻是也沒答應回去:“我就在這兒等你,捎帶著照看著你的馬。”
那校尉倒是送了個順水人情:“我派幾個人與夫人同去……”
“心領了,”喬翎朝他抱拳行禮:“隻是不必勞煩了。”
校尉見狀,也不強求。
一行人目送著喬翎催馬離開,循著店家指的方向而去。
……
神都城內,江邊。
懸掛在不遠處望江樓簷外的燈籠在夜風中輕輕搖曳,也在江邊投下了一前一後,兩道細長的幽邃陰影。
離江水更近的人更從容些,聲音裡帶了幾分笑:“我告訴你,那是個可造之材,叫你去留人,你為什麼沒有照做呢?”
離江水更遠的人為之默然,沒有做聲。
那人便回過神來,對上了身後之人低垂著眼睫的臉孔,語氣輕不可聞:“因為你的心動搖了。你覺得那是個可憐人,你在對方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是不是?”
離江水更遠的人依舊沒有做聲。
背對江麵而立的那人沒再說話,隻是用一種饒有興味的眼神注視著對麵之人,如是過去很久之後,她終於開口了。
“你,想做第二個淮安侯夫人,是嗎?”
……
神都城外。
夜色正濃,一群人催馬走在山道上。
當中一人冷笑道:“素日裡好事沒我們的份,壞事倒總能落到我們頭上!天爐的人把事情辦砸了,卻叫我們地爐的人來收尾,憑什麼!”
身邊的人嗤了一聲:“誰叫人家是天脈,而我們隻是地脈呢。”
說著,也不滿起來,憤憤的緊了一下韁繩:“作死的潑皮,一匹馬而已,敢敲我那麼多錢!也就是因為差事還沒辦完,等折返回去,非給他點顏色看看!”
身下那匹駿馬憤慨的嘶叫起來,惹得他又踢了那不安生的畜生幾腳。
領頭的黑袍人道:“都給我閉嘴!”
四下裡為之一寂。
過了會兒,才有人小聲說:“大哥,不怪兄弟們氣不過,這回的差事,實在是不好做!天爐的人落到了朝廷手裡,卻叫我們地爐來人來救——我們要是能從神都城裡救走那些人,那還用得著東躲西藏,被朝廷指為淫祀嗎?不說是那些神鬼莫測的中朝學士,單單羽林衛和金吾衛,就極難纏!”
另有人小聲說:“這回要真是綁了柳直的老娘和家眷,一定會觸怒朝廷的,他們會不會答應交換天爐的人出來還在其次,就算是一切順利,也會追殺我們到死的……”
黑袍人環視一周,暗歎口氣,情知人心已經亂了,遂搬了一塊鎮山石出來:“這回的事情,我們隻是協同,真正全權負責的,則是道主身邊最有希望承繼衣缽的一位天女……”
他加重聲音:“這位天女,掌控著天爐七寶中的斷山劍,有著不遜色於紫衣學士的本領!”
眾人為之驚悚,繼而果然如黑袍人所願那般振奮起來。
“斷山劍——據說那是仙人遺留下來的寶物啊!”
“那可是一位天女!”
“既然如此,想來此行必定順遂了!”
一行人低聲議論著,往柳直之母所在靜修的道觀而去。
相隔幾裡之外,靜靜立在樹上的灰衣女子無喜無悲,正注視著天際的那輪圓月。
倏然之間,她眉頭動了一下。
……
梁氏夫人在茶肆外等了約莫一個時辰,就聽見了達達的馬蹄聲。
起初她還沒注意——因為官道上騎馬趕路的人太多了。
反倒是一直在擦桌子的店家先發現了,叫嚷起來:“喬太太回來了!”
梁氏夫人霍然起身,便見喬翎騎一匹馬,牽一匹馬,胳膊肘下還夾著一個長條形狀的油紙包,意氣風發往這邊來了。
她不由得笑了起來:“找到了?”
喬翎跳下馬來,將借的那匹還給那校尉留守在此的士卒,同時語氣輕快道:“找到啦!”
彼時東方天際已經隱隱的透出了一線淺紅,用不了多久,就該是開城門的時候了。
道路上已經有了挑著籮筐準備進城的百姓,間雜有送水送貨的車馬,還有人帶了熱氣騰騰的吃食,準備進城去賣。
那匹傷馬走的極慢,一瘸一拐,喬翎本也不急,索性沒有騎馬,隻牽著它們慢慢走。
梁氏夫人見狀,便也就牽了馬,並肩與她同行。
那校尉大概是得了消息,專程送了個人情,親自領她們進城,見喬翎居然還牽著那匹傷馬,倒是一怔。
喬翎說:“我認得一個不錯的大夫,或許能治好它呢。”
校尉作為軍人,對朝夕相處的坐騎是很有感情的,見狀便在原先程序化的情狀之外,多添了幾分柔和:“喬太太有心了。”
婆媳二人並肩進了城,喬翎便摸著肚子,盤算著去找點熱乎的東西吃——進城的時候聞了一路,早就餓了!
梁氏夫人很嫌棄:“也不知道乾不乾淨……”
喬翎哈哈笑著,半拉半拽的帶她找了家臨街的鋪子吃長魚麵。
梁氏夫人從沒有來過這種地方,狐疑的打量一圈周遭,再看著碗裡邊的鱔魚,猶豫著該不該動筷子。
轉而一扭頭,那邊喬翎已經同那店主人說起了南邊的方言。
他鄉遇故人,店主人專程送了一盤條頭糕給她們:“來吃吃看,很好吃的!”
喬翎要了滾水來燙筷子,燙完之後遞到對麵,很熱情的招呼梁氏夫人:“婆婆,你嘗嘗呀,很好吃的!”
梁氏夫人遲疑著夾了一筷子麵,送入口中,慢慢咀嚼幾下,咽了下去。
喬翎緊盯著她,問:“好不好吃!”
太陽初升,帶一點橘黃,一點淺紅,照在她臉上,亮晶晶的。
梁氏夫人鬼使神差的想起了昨晚那驚心動魄又光怪陸離的一夜。
好像很久很久沒有這麼鮮活過了。
她低下眼簾,輕輕點了下頭,說:“好吃。”
……
太陽漸漸升得高了,兩人卻沒急著回去。
喬翎先往白應的醫館去走了一遭,將那匹傷馬委托給他:“這能不能治呀?”
白應起初一怔,再見她手裡邊牽著兩匹馬,便明白了,很溫和的看她一看,說:“能治的。”
喬翎便放下錢,放心的準備離開了。
白應叫住她,把錢還了回去:“不要錢。”
喬翎也不推脫,將錢收了起來,朝他擺擺手,大步走了出去。
梁氏夫人若有所思:“那就是叫你跟大皇子妃杠上的那個大夫?”
喬翎道:“不錯。做人做事,都得講個‘理’字啊。”
又到了西市最大的那家當鋪去。
梁氏夫人看她站在凳子上,保持著跟內裡櫃台一樣高的高度,鬼鬼祟祟的打量四遭之後,興衝衝將她一直夾著的那個油紙包遞過去了。
“快給我看看,這把怪劍能值多少錢?!”,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