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詭異水聲愈發密集,一下一下冰冷敲擊在地板,似乎在黑暗裡有什麼東西,正渾身濕透,水淋淋蠕動著向她逼近。
秦幼音腦中一片空白,張開口,喉嚨卻乾啞的發不出任何聲響。
猶如被冰塊兜頭砸下,她全身顫栗,跌撞著撲到門上去拽,門鎖處竟然一動,被人從外麵鎖死。
秦幼音驚恐拍門,拚命擠出微弱的呼喊,然而餘光裡,有道幽綠光線猝然亮起,她本能地扭過頭,正對上一顆近在咫尺的骷髏頭骨。
拉扯到極限的心理防線在這一瞬間轟的崩潰。
秦幼音虛弱跳動的心臟仿佛被利刃一刀斬斷,她叫都叫不出來,直接軟倒在地上。
看不到底的深深幽黑裡,慘綠的骷髏架子一寸寸向她挪動。
陰森的滴水聲催命般落在身邊。
秦幼音滿臉全是無意識湧出的淚,窒息感逼到頂峰,胸腔裡要裂開一樣劇痛。
會死的……
她意識開始不清醒,用儘力氣朝自己的櫃子爬過去,耳中是鳴鐘般的巨大嗡嗡聲。
終於……
終於碰到了。
秦幼音不斷乾嘔,顫抖著扒開櫃門,去熟悉的地方摸索藥盒。
沒有……
藥沒有了!
她絕望地哭出來,死死摁著胸口要往桌子下麵縮,手剛探過去,就摸到一大團黏糊糊的毛發,她嚇到極致,用最後一絲理智想躲去陽台。
陽台……
陽台!
有人跟她說,回宿舍後,要開燈,要去陽台跟他揮手。
有個人,在等她給報平安。
秦幼音劇烈咳嗽,黑暗裡有什麼東西濕涼涼扯住她的頭發,她哭到撕心裂肺,掙紮著往陽台挪動,手死命地揪住窗簾嘩啦一扯——
兩個藏在後麵,長發遮臉,滿臉血紅的厲鬼,一起怪叫著撲向她。
秦幼音的世界徹底墜入深淵。
模糊裡,門外似乎遠遠的有腳步和喧鬨聲,她聽不懂,一切都混沌不清,隻渾渾噩噩記起某一天她在冰場被欺負時,有人氣憤地對她強調:“以後再有這種事,你就喊我名字!記住沒有?”
秦幼音想說,其實她記住了。
她把自己緊緊抱成團,嘴唇咬出滿口血腥,極低極啞地,下意識叫了一聲從未出口過的稱呼。
“炎哥……”
-
顧承炎打電話打到第三遍,重重掛斷。
不好的念頭迅速成型。
他最後盯了一眼樓上黑洞洞的窗戶,快步跑進女生宿舍樓,被正好要出來關樓門的宿管阿姨截住。
“你乾啥的!晚上敢闖女生宿舍!趕緊給我出去!”
顧承炎滿臉戾氣:“你聽沒聽見三樓有動靜?!”
阿姨完全不理他:“快走,不然我喊保安來了啊!”
顧承炎揮手擋開:“樓上可能出事了,你要不就拿著鑰匙跟我上去,要不就讓開,愛喊誰喊誰,出任何問題我承擔!”
阿姨看他不像開玩笑,急忙追上:“你到底要乾啥!這可是女生樓,大家都休息了,你一個男的咋能——”
顧承炎厲聲低喝:“三樓住的是我女朋友!真要出了事,你能負責?!”
阿姨一噎:“……能有什麼事啊。”
顧承炎沒空跟她囉嗦,直接往樓上疾衝。
“哎哎,你給我站那!”阿姨匆匆回屋拿了一大盤鑰匙,“要上就安靜點,等會兒要是沒事,你等著進保衛科挨處分!”
三樓,不少宿舍還沒睡,聽到走廊裡沉重急匆的腳步聲,相繼有人開門。
看到竟然是男生夜闖,而且還是顧承炎本人,幾乎整個樓層都出來巴望。
站在316門外,顧承炎用力拍響房門。
沒有人回應。
阿姨皺眉:“是不是就沒回來啊——”
他心底發冷,又一次撥通秦幼音的電話。
鈴聲旋律隨即在門內大響,久久無人接聽。
阿姨臉色也變了。
她忙把鑰匙盤拿起,眯著眼挨個對照號碼,心急下遲遲找不出來。
顧承炎攥緊拳頭,砰的砸響門板:“音音!在不在裡麵!”
依舊寂靜無聲。
顧承炎再也沒法忍受,把阿姨撥到一邊,乾脆利落抬起腿,咚一聲狠狠踹上木頭門。
一下搖晃,不停頓地再踹第二下。
周圍不斷有女生發出驚叫。
顧承炎從頭到腳罩著冰冷狠戾,沒人敢接近半步,他黑瞳裡深得要滴墨,心臟被死死箍緊,蓄著所有驚懼焦灼,踹上第三腳。
門鎖哢的裂開,木板轟然向後撞到牆麵,應聲碎落的,還有立在門邊,一具臨床醫學辦公室裡會用到的森森骷髏。
圍觀的女生們全被嚇到失色。
顧承炎隻覺得腦中一炸,一把奪過阿姨的手電照進屋裡,晃過蜷縮在宿舍地中間,那個小小一團的死寂影子。
他打過數不清的架。
這是第一次,想要人命,想立刻把人挫骨揚灰。
顧承炎扔開手電,拽下自己身上的外衣,兩步跨過去把沒了聲息的小女孩裹住,抖著雙手抱起,一點點收緊,牢牢箍進懷裡,臉頰貼上她冰冷的額頭。
他從來沒有這麼疼過。
“乖,不怕,”他雙手指節繃得嶙峋,一身凶煞叫人退避三舍,聲音卻低柔至極,“哥來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