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幼音額頭緊貼在冰塊似的玻璃窗上, 確定不是幻覺, 急忙半跪起來,打開窗子朝他大喊:“小炎哥!”
她笑得見牙不見眼,淌出的淚任寒風吹乾,身子探出窗口:“小炎哥, 你來接我啦!”
顧承炎要嚇死,放下手機朝她揮手:“快點回去!彆摔了!彆吹風!我現在上樓!”
“不用上來, ”她第一次這樣放任崩潰的情緒肆意宣泄,不覺得冷了, 也不害怕,滿心滿眼全是樓下那個人, 她沙啞縱聲,“你等我!我馬上下去!”
秦幼音跳下窗台, 迷糊中還記得不能光腿,跌跌撞撞衝到床邊, 用最快速度把厚筒襪穿上,隨便裹一件長羽絨服,鞋都來不及提好就跑出門外。
心臟怦怦巨震,撞得眼前五彩斑斕。
她噔噔噔跑完一層, 下麵傳來的腳步聲比她更迫切, 正在快速逼近。
四樓的聲控燈壞了, 借著其他樓層的亮度, 灰蒙蒙一片, 塵埃般浮在半空。
秦幼音頭暈目眩, 剛要穿過,就被攜著冷風撞上來的影子一把扯到懷裡,墜入他熱燙的呼吸和體溫中。
她一把環住他的腰:“哥……你回來了。”
顧承炎抬起她的臉,咬上涼潤唇瓣,探入日思夜想的甜美,輾轉出火熱潮濕:“對不起,回來太晚了。”
秦幼音細細地喘著,勾住他脖頸磨蹭:“不晚,我乖乖等你呢。”
顧承炎心軟成泥,把她包在衣襟裡摟起,啞聲問:“下午飯吃了嗎?”
“……吃啦。”
“幾個菜?”
“六,六個……”
剛心虛回答完,她餓了大半天的肚子就特彆不爭氣地咕嚕了一聲,在寂靜樓道裡分外清晰。
秦幼音被當場拆穿,紅著臉擠入他頸窩裡。
“小騙子,”顧承炎親親她升溫的耳垂,抱緊了緩步往下走,“我也沒吃,咱們去吃好的。”
秦幼音驚訝抬頭,盯著昏暗中他鋒利無暇的側臉:“怎麼會?”
顧承炎離開樓門,把她妥帖放進副駕駛,傾身壓近,唇貼上她哭到紅腫的眼簾啄吻:“一直在開車,爭分奪秒趕著回到我家寶貝身邊,沒有時間吃飯。”
秦幼音反應過來顧承炎的意思,後怕攥住他的手:“北京那麼遠,你一個人開車?!路上還在下雪,腿又疼,多危險!不是有機票的嗎?不差兩個小時啊!”
“對我來說,差,”顧承炎把在給她北京買的小零食找出來,掰了一點放她嘴裡,認真說,“我要一起和你跨年。”
秦幼音傻傻看他。
顧承炎揉揉她的臉:“這些都能克服,什麼也沒有見你重要,你是第一位的。”
輪胎軋過積雪和滿地鞭炮碎屑,發出厚實的咯吱聲。
秦幼音靠在暖烘烘的座椅裡,口中是他喂來的軟糯糕點,他在說,她最重要,排在勝過一切的第一位。
今夜蜷在牆角獨自承受的所有苦痛,在這一刻,儘數融化成對他的依戀,千絲萬縷編成無邊大網,撲在他身上。
顧承炎沒去跨越半個城的出租房,而是開向車程僅有十來分鐘的城東彆墅區。
秦幼音認出路線,不禁忐忑:“會不會打擾阿姨休息?”
“小傻子,”顧承炎單手握著方向盤,摸摸她的頭,“趙女士盼星星盼月亮,就等著給你包餃子,連硬幣藏哪個裡頭都提前告訴我了,讓我偷著夾給你。”
“藏硬幣?”
“硬幣代表新一年的福氣,除夕晚上誰吃到,誰就是家裡的小福星。”
顧承炎笑著說:“咱們家的,提前預留給小月季。”
秦幼音“嗚”了一聲:“哥,彆說了,你一說,我又想哭。”
彆墅區過年裝飾的花樣多,處處紅豔喜慶,趙雪嵐牽著顧二哈,身上披一油光水滑的大貂皮,頂一頭剛做的卷發,在家門口望眼欲穿。
離老遠瞅著有車靠近,她激動一甩狗鏈:“二哈快看!你哥你嫂子!”
顧二哈耳朵豎起,蓄勢待發,等車停下,一個箭步躥上去,甩著尾巴撲向許久未見的秦幼音。
秦幼音恍惚看見一巨大黑影,顧承炎及時往她身前一護:“二哈,對嫂子客氣點。”
顧二哈怕他,不情願地放緩攻勢,噠噠噠繞到秦幼音腳邊,蹭她一腿狗毛。
趙雪嵐迎過來,把礙事的兒子扒拉開,攬上小月季肩膀,長籲短歎:“哎呦可心疼死我了,要知道你一個人在家,我早把你接來了,哪還用這臭小子,大半夜才回來,害我閨女白受委屈!”
秦幼音對媽媽的關愛無法抗拒,乖順由她牽著。
顧承炎地位陡降。
客廳裡暖如初夏,趙雪嵐喜笑顏開拍拍秦幼音:“先玩會兒,把衣服換了,媽去煮餃子,還有二十分鐘到零點,咱準時開飯。”
顧二哈逮準機會,又黏糊糊貼過來,可憐巴巴求關愛。
秦幼音蹲下身,細軟手心蓋住二哈的頭順毛,二哈興奮甩尾巴,鮮紅舌頭舔著她的腕子。
顧承炎覺得自己連降兩級,這麼一會兒過去,簡直全家墊底!
他不甘示弱,脫了外套甩一邊,露出跟二哈同色係的毛絨針織衫,利落往地上一坐,強勢擠開爭寵的二哈,抓著秦幼音的手放到自己頭上,拱了兩下,委屈要求:“媳婦兒,你彆摸它,多摸摸我。”
“廚房裡的和地上蹲的,都不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