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嶺啞聲冷笑,啐了一口:“惦記怎麼?你不是樂意貼著我,我逼你了?”
要不是提前回來一天,他根本想不到,還能見著秦幼音。
她皮膚更嫩了,一掐肯定能紅,身段兒玲瓏有致,一看就被滋潤過,以前他碰一下都尋死覓活的,現在自願叫男人沾,可真他媽裝。
梁彤的長美甲掐著手心:“你媽可快死了!”
“她配當我媽?死跟我有關係?”周嶺言語汙穢地刺激她,“我又沒做到底,不就借她外甥女的幾件內衣用用,闖過兩次廁所,還摸了——”
“……周嶺!”
“就這樣,她居然報警送我去派出所?我他媽還是她兒子嗎?!”
他每描述一句,梁彤就恨不能把秦幼音碾碎了解恨,多年來深深紮根的嫉妒和怨恨成倍翻上,她大聲問:“你剛才一直跟著她,到底想乾什麼!”
“乾什麼?”周嶺眯眼看她,一臉不加掩飾的癲狂,“這麼好的機會,你幫我弄她一次啊,讓我了了這塊心病,過後你隨便怎麼收拾她我絕對不管,就算娶你,也不是不可能。”
梁彤崩潰:“你不怕進監獄?!”
“進個屁監獄,你借她幾個膽子她也不敢吭聲,”周嶺眼瞳湧上亢奮的紅,又點一根煙狠狠吸,去路邊攔車,“她男朋友知道又怎麼樣,一身煙疤夠惡心了,還能接受這個?肯定甩了她!”
“我他媽惦記她七八年,這回自己送上門,非讓她後悔一輩子不可!”
周嶺拉開副駕駛:“你來不來?要不來,咱倆沒戲了。”
梁彤想到秦幼音愈發明豔嬌俏的臉,自己從小迷戀的男生還對她魂牽夢縈,她全身打顫,卻怎麼也恨不起周嶺,把一切原因全部歸結於秦幼音,恨她不檢點,恨她勾|引人,被周嶺那句“隨便收拾她”刺激,快步上前,鑽進車裡。
-
小姨家的房子在三樓,窗口亮著光,樓道裡有人進進出出,有些秦幼音認得,是小姨夫那邊的親戚。
他們在往外搬東西,包括小姨的個人用品,她明白,這是扔的扔,賣的賣,準備清空了。
這些人對秦幼音視而不見,她也當他們不存在,貼著牆邊往樓上跑。
希望小姨留給她的還在。
她站在門外,沒看到小姨夫,才鼓足勇氣擠進去,推開自己住過的狹小儲物間,裡麵一片狼藉,但小姨交代的大紙盒沒被移動,好好擺在亂七八糟的櫃子底下。
秦幼音蹲下,把紙盒抱出來,抖著手摸到裡麵屬於媽媽的舊物,以及自己一筆一筆記過的,七八個破了邊角的厚皮日記本。
上大學之前,她拜托小姨全都燒掉,沒想到留到了今天。
秦幼音咬唇垂下眼睫,不敢去翻,想先離開這裡,然而沒等她起身,就聽到外屋突然靜了很多,有道磨心刺耳的腳步聲,分外清晰,無限放大,啪嗒啪嗒向她靠近。
太熟悉了。
熟悉到無數夜晚的噩夢中她哭叫著醒來,耳朵裡都被這種聲音充斥。
秦幼音難以置信,猛地站直,悚然回過頭,一道高瘦的人影已經立在儲物間門口,似笑非笑盯著她,幽幽說:“妹妹,好久不見啊。”
猛烈劇痛一瞬間貫穿心臟。
秦幼音眼眶睜得要裂開,臉色刹那慘白,嘴唇囁嚅著說不出話。
逃,馬上逃,一秒鐘也不能停下!
她腦中完全空白,根深蒂固的折磨如鋼釘嵌入骨髓,身體有了本能,她撒開手,把手裡一切負重的東西全部丟掉,掏空力氣,撞開周嶺往樓下拚命跑。
周嶺眼裡閃著執拗露骨的寒光,鮮紅舌頭舔舔嘴唇。
果然還這麼膽小。
嚇死她,她也不敢拿他怎麼樣。
周嶺把她丟在地上的東西一腳踢開,不緊不慢追下去,嗬嗬直笑:“秦幼音,你自己回來的,可怨不著我。”
-
顧承炎跨出車門,擰眉望向前麵亂成一團的居民樓,高高低低的呼喊聲不絕於耳。
“確認死亡了?”
“確認了確認了,抓緊搭靈棚!再晚就有來吊唁的,彆耽誤收錢!”
“終於咽氣了,天天拖著麻煩死……”
他看到拎出的遺照,是個麵相溫柔和善的中年女人,心沉下去,再次撥秦幼音的號碼,她卻還是不接。
從進了蘇月鎮之後,他打了不下十個電話。
顧承炎的神經在暴跳,他攥緊手機,撥開混亂的人群直奔樓上。
地址上寫了,在三樓,音音最後告訴他的,也是她要來小姨家拿重要的東西,他隻能來這裡找她。
顧承炎腦中仿佛有洪鐘在撞,讓人戰栗不安的預感遍布四肢百骸。
他大步邁上樓梯,隨手抓住一個人:“秦幼音在不在?!”
“不在不在!”
顧承炎唇線合緊,高大身形和滿身壓迫氣勢叫屋裡的人不由自主側目,他厲聲問:“我再問一遍,秦幼音到底在不在!”
有個中年男人正好從儲物間出來,腳上撥弄著秦幼音散落一地的物品,有些怵他,硬邦邦說:“誰找秦幼音,她剛才還在,不知道去哪了,丟下一堆垃圾!”
顧承炎一眼看見音音的小行李箱,耳中轟的一響,箭步衝上去拾起,視線隨之落在那個開了蓋子的大紙盒上。
因為反複踢動,盒中的東西震顫著移了位,幾個本子東倒西歪,有一本開了頁,也露出壓在最下麵的一摞斑駁畫稿。
顧承炎全身血液凝滯,凍住,結成堅冰。
他一眨不眨,死死瞪著,骨節在一聲聲作響,喉間滾上腥氣。
畫稿……
他四年前就看過,那個無意中刷新微博的下午,碰到了一個畫工粗糙的小男生,亂亂描繪著陰暗窒息的場景,讓人壓抑且酸楚。
他破天荒管了閒事,留言說:“你畫得很好,能進步的,彆放棄。”
此後四年,他把這個賬號設置成特彆關注,跟著他一步步成長,看他從黑暗變成彩色,從絕望變成希望,就在上飛機前,他還存了最新的表情包,發給音音。
表情包上的豬崽說,愛你,想你。
豬崽也臟兮兮地笑著說,我害怕你會嫌棄。
顧承炎的心臟被無數把鋒利尖刀剖得四分五裂。
他看到,筆記本翻開的那頁上,是音音的字體,比起現在,那麼稚嫩柔軟,暈在乾涸的水痕裡。
她一筆一劃寫:“周嶺今天偷了我的內衣,還試圖把手伸進裙子裡,爸爸不接電話,我好怕,誰能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