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雍對許知言倒是很客氣。
他甚至掐滅了煙,才開口道:“許知言,抱歉讓你見笑了,如果你有事找我,可以在一旁等我一下。”
“……卓先生真是自信呢,不過我這次來並不是找你。”許知言笑著指向江槐鷓,單刀直入開口。
“我要保他,開個價吧。”
對方這個情況沒有什麼好糊弄的,他從不會在沒有活動餘地的事情上多浪費時間。
他的知名度就是最好的武器。
“……”
這話一出,場麵瞬間寂靜。
就連直播間的眾人也沒想到,許知言
會這樣直接的花錢去保江槐鷓。
【尼瑪!這是什麼霸總台詞!】
【草,我竟然覺得小百萬有點酷!】
【喂喂,你們是都忘記卓,咳,是誰的手下了嗎?】
【謹言慎行!】
【但是……嗚嗚嗚,這就是土豪的感覺嗎?俺真的羨慕了!】
【嗚嗚嗚我也!啊,多少錢才能換一條命,好像突然就有了價格!】
卓雍也沒想到許知言會用積分買命。
他有點焦躁地又摸出一支煙來,接過身旁隊友及時遞來打火機。
猛吸了一大口後,卓雍張了張嘴,沒想到要怎麼回答。
對他來說,許知言並不僅僅是一個玩家。
更重要的,還有對方背後站著的神秘[匿名],他現在來殺江槐鷓,也無非就是想要對排行榜上的那一位展示自己的價值。
更何況,他與許知言不同。
他是真的憑借實力過關斬將,成為潛力榜前排後,才被關注到,並且在這之後得到了價值不菲的資源。
但眼前的青年是在還未進入遊戲前,就被作為種子培養的選手,僅僅是第一輪,就給他背後的人賺了九百萬積分,要換他是那個匿名,他也會把這人當眼珠子疼。
許知言看出了對方的糾結。
這種牽扯到利益與關係的環節是他最喜歡的內容,接下來就希望能夠用‘交個朋友’來抵消掉江槐鷓的命。
不過考慮到卓雍需要維護自己的名聲,他還是需要一個對方無法拒絕的籌碼。
“那些大人物,大概是互相認識。”
“我覺得我們很相似。”
“沒有必要因為這人一條小命,鬨出什麼不愉快。”
說完,他看到江槐鷓又想自殺式發言,狠狠瞪了對方一眼,確定對方閉嘴後,才繼續把目光轉回到卓雍身上。
越過卓雍的小弟群,許知言來到卓雍身邊,勾了勾手指。
嘖,本來想趴在對方耳邊說,但這人怎麼也他媽這麼高?一個個都是吃激素長大的嗎?
卓雍意會,低頭傾聽。
“我身後的那一位相中了他的能力,既然我們都是為彆人做事,沒必要鬨得不愉快,更何況,那兩人好像認識……”許知言信口胡謅。
他能猜到卓雍殺江槐鷓肯定是為了對榜一大哥展示自己。
畢竟這個毒舌男媽媽一次性把事都抖出來,給大佬們鬨了個沒臉。
許知言琢磨著,自己背後之人的身份早就被猜的天花亂墜,真假難辨,與其說沒有這一號人物,不如乾脆應下得了。
聽到這裡,卓雍點點頭。
就在許知言鬆了一口氣,打算說‘那就當交個朋友了’的時候,對方開出了一個不高不低,但是讓他心碎的價格。
“五萬積分,我不殺他。”
卓雍也不敢多要,他甚至覺得自己要五萬已經是很給麵子的行為了。
許知言一愣,隨即恢複正常。
“行。”
他嘴上說著行,心裡卻在滴血。
但為了維護自己的形象,不得不立刻爽快轉賬。
玩家間的積分交易並不繁瑣,幾分鐘後,卓雍帶著人離開,臨走前還與許知言多聊了幾句,表示如果在副本內有需要,可以合作。
等一群人走光,營地隻剩兩人後,許知言對著遠處的金盛招手,示意對方過來。
江槐鷓還跪在地上,他的右腿被廢了,起不來。
他盯著許知言,一時神情複雜。
本來他覺得對方與他一樣,也是備受迫害的那批人,可剛剛看到卓雍的反應,他才後知後覺回過味來——媽的被驢了!
可對方
剛剛又保下了他的命……
金盛趕來,急忙幫助江槐鷓處理傷口,兩人都沒再說一句話。
“嘶,看著就疼,感覺這副本裡你這腿算是不能要了,就這麼拖著吧。”金盛拿出備好的藥物,一頓緊急治療。
他也察覺到了周遭氛圍的不對勁,可他滿手血,不太敢問。
直到終於給江槐鷓處理完傷口,他借著處理東西的事,把許知言喊來看著傷員,才給兩人留出對話空間。
失血過多的江槐鷓躺在地上,一條腿被金盛捆成了粽子,幾乎徹底喪失了行動能力。
他望著一旁沉默的青年,又開始腦補了起來。
對方為什麼在卓雍走了之後就變得如此沉默?難道救他會讓許知言和身後的大佬起什麼矛盾嗎?
他再次想起昨晚上對方說的話,又覺得好像是真的,不然為什麼現在怕成這樣……
隻是江槐鷓還沒腦補完,就聽到一旁的青年用一種很沉痛的語氣開口。
“太貴了,超預算了。”
“哈?”江槐鷓不明所以。
許知言歎了口氣,從白白浪費了五萬積分的悲傷中緩……緩不過來!
五萬啊,他手裡一共能動用的錢就這麼多,那可是五萬啊!不行了他要厥過去了,好想提著江槐鷓的人頭去找卓雍換錢啊!
他捏著太陽穴,心裡算了一遍又一遍。
“你起碼得給我製造二十萬積分的利潤,才能彌補我五萬積分的損失。”盯著江槐鷓的目光逐漸火熱,許知言心裡開始像開發小一那般,琢磨起對方的用處。
江槐鷓一臉懵逼,什麼二十萬?
隨即他恍然大悟。
就算是最垃圾的資本家也隻需要300%,為什麼眼前這個竟然要翻四倍!
等金盛回來的時候,就聽到剛剛還沉悶的隊友吵吵起來。
“我是個病號,你讓我現在就乾活?你他媽的還是人嗎?許扒皮你不是人!”這個是憤怒中透著虛弱的江槐鷓。
“不然呢?”
許知言的聲音冷冷淡淡。
“你不會真以為你值五萬積分吧?快縫!”
“縫你大爺個頭!你真把老子當你媽了?還縫狗背心?”
“還想不想出本了?脾氣不好有可能是生病了,你要不要出副本之後去看看醫生?”作為靠嘴吃飯的人,許知言並不示弱,發動語言攻擊。
可誰知江槐鷓冷笑一聲回答。
“早就看過了,醫生說我沒病,隻是單純的素質低。”
“?”
聽著兩人你來我往的對話,金盛忍不住笑出聲,勸解道。
“大家的感情看起來很不錯呢。”
隻是他剛一說完,就被兩人異口同聲懟了一句。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們關係好?”
“真的會有人和嘴臭的人關係好嗎?”
“……”
不過嘴上雖然這麼說,許知言到底還是給了江槐鷓藥劑讓對方多休息一段時間。
傍晚時,江槐鷓投桃報李,也已經縫好了新的狗背心。
新背心既合身又漂亮,製作者心靈手巧,還在兩側縫上了一個骨頭掛鉤,用來裝魚護。
看著又密又細的針腳,金盛不禁感歎。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這麼一看,早上那件狗背心真的是和貓撓出來的一樣。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
夜釣馬上就要開始了。
金盛與小一整裝待發,載著全隊的希望,乘著夜色,手持釣具飛往水庫中央。
岸上再次隻剩下了許知言與江槐鷓。
大概是下午吵夠了,江槐鷓躺在篝火旁,背過身去小聲詢
問。
“為什麼會選我?”
以許知言的名聲,以及他對隊友的優待,想找比自己更厲害的玩家那肯定有很多,再不濟對方背後的大佬也可以代替選拔一二。
“因為你做飯好吃。”許知言誠實答道。
“……草。”
行吧,江槐鷓心想。
見水中央不斷有亮光出現,應該是玩家們的船隻。
許知言站起來走到岸邊,盯著一圈圈不正常蕩漾開的水波紋,皺眉道:“真不想下水,這水裡的東西要是能自己蹦上來就好了。”
“做夢,送上門來給你做任務……嗎?”江槐鷓的話說道一半,卡在喉嚨裡。
因為從他的角度,看到許知言眼前的水麵,真的有東西,破水而出,扔到了……天上?
“啪——”
一條可憐的魚從水裡飛到了天上,再落到地麵,摔得四分五裂,血肉模糊,隻有瞪大的魚眼預示著它死不瞑目。
許知言一愣,隨手抄起江槐鷓的武器鐮刀,一臉謹慎向後退。
“有敵襲,水裡的東西好像在挑釁我們。”
水麵之下,剛剛滿足了人類願望的半身蛇神聽著這句話,總覺得有些不對味。
可它真的太想這個人了,忍不住現在就想離開水。
但水麵總是對他有一定的壓製……是規則。
半身蛇神甩了甩尾巴,想起自己在水底尚未完全融合的身軀,想要重新拿回力量的心願,從未如此強烈。
它最後再看了一眼岸上的人,遊向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