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池底的許知言原地擺爛。
昏暗的光芒在頭頂閃爍著, 映出些許天空的影子。
他張嘴吐了幾個泡泡,發現自己好像能在水下呼吸耶……耶個屁,可惡。
水下呼吸技能兌換兩條腿也太不劃算了吧!
看著白燼下水撈人, 許知言歎了口氣, 又吐出幾個泡泡。
忽然, 他像是想到什麼, 調出了安全屋的麵板。
【額外任務:尋找副本安全屋】
【進度:2%】
嗯?竟然有進度了?
許知言有些懵。
在岸上和之前上船後,他時不時調出麵板,進度顯示都是問號, 也就是說這個副本的安全屋並不在岸上也不在船上。
但現在怎麼變成了百分之二,難不成這次的安全屋進度是在派對出現後開始顯現的嗎?
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許知言有些好奇。
安全屋進度條出現總歸是好事。
“噗通!”
水麵蕩起波紋。
許知言關掉麵板,發現白燼自水麵一躍而下。
看著少年靈活的身姿,他十分意外。
雖說主動鬆手沉底的一個原因,就是想看看白燼到底會不會遊泳, 按照之前在釣魚船碎裂的時候得到的消息,客人們不會遊泳。
但現在看著白燼遊向他時, 身形矯健, 勁瘦有力的胳膊擺動時帶起水流……
嗯,和其他旱鴨子客人完全不一樣呢。
許知言定定看著少年,隻把對方盯得臉頰通紅, 但腦子裡還在不斷判定著對方的身份。
目前按照已知信息,他起初粗略判斷客人們是食用了傳說中的人魚,來達到永生和美貌永存的目的,這樣就說得通, 為什麼上船的人會變成海怪, 他為什麼會變成人魚。
但剛剛在賭場倉庫時, 他詢問白燼,吃人魚能否長生不老,對方的回答是否定。
主係統沒有因為這個問題降下懲罰或警告,也就是說這條消息在這時候,對玩家們來講並不算是超前信息。
如果白燼沒有說謊,那麼他之前的假設可能會被推翻。
事情變得有趣起來了。
望著少年白燼快速遊近,許知言眯起眼,擺動了一下自己中看不中用的尾巴,張嘴吐了個泡泡。
白燼還沒遊到水底,眼前就冒過去了幾個滾動的泡泡。
他被盯的臉色微紅,差點要屏不住呼吸。
這個可惡的下等人怎麼會變的……變的這麼好看!
不像在空氣中時那麼乾澀,金鱗魚尾在水下散發著淡色光芒,完全舒展開來,耀眼至極。
更不用說青年原本就出眾的相貌。
柔軟的黑色碎發隨著水波輕輕搖擺,眼側的透明鱗片給許知言增添了一層妖冶的美,眼下的淚痣則很好的中和了鱗片帶了的豔麗,讓他看上去有幾分柔弱。
確實很柔弱。
一條不會遊泳的人魚,連逃往大海的可能性都沒有,在船上更是不能自理,想去哪裡也隻能被人抱著。
不,不能再想了!
白燼搖搖頭,他從未發現水麵到水底的這段距離這麼長。
就在他靠近金尾人魚,準備把人帶回岸上的時候,還未觸摸到對方,忽然被勾住了脖子抱住。
軟若無骨的手臂、隔著單薄襯衣相貼的胸膛、覆蓋著耀眼金鱗的尾巴,這一切都讓清純的少年心頭火熱,差點控製不住自己。
“……咳…”
但白燼忘了這裡是水下。
差點憋不住氣,吐出一長串的泡泡,他以為許知言主動抱住他是因為害怕,畢竟好好一個人突然長出魚尾巴是挺
嚇人的。
白燼猶豫著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對方的後背,好像是在安撫。
許知言把頭卡在白燼的肩膀上,在感受到對方的安撫時,他有一瞬間錯愕,眼底出現一絲動搖。
他想要找白燼的副人格對話。
比起一腔熱枕滿腦子對他都是喜歡的小白燼,副人格雖然好像是個變態,但知道的信息比眼前的小家夥多得多。
不確定怎麼才能把副人格弄出來,許知言猜想,在白燼陷入危機的時候,副人格會不會出現。
“……”
但少年白燼的做法,讓他無法下手。
手中緊握著銜尾蛇戒指。
蛇神饋贈,人類帶上可以在水下呼吸。
雖然已經做好了應急預案,但在執行前,許知言還是放棄了。
算了,等後麵再找機會吧。
這小切片對他太好了,他又不是塊石頭。
人類無法在水下活動太久。
感受到懷裡的小切片微微掙紮起來,許知言急忙鬆開手,想讓對方先浮上去。
“……咕嚕……咕嚕咕嚕……”
白燼吐出一串泡泡,他感覺自己已經快要到極限了,拍了拍許知言的肩膀,指了指頭頂。
他想兩人一起上去。
回應他的是一個滿懷深情歉意的眼神……
明明肺裡的氧氣已經快用完,整個人也到極限了,但白燼在看到青年漂亮眼睛裡的複雜情緒時,剛剛還擺動著打算上浮的肢體慢慢停下。
他能感覺到,許知言的眼瞳透過他,卻沒有望向他。
“……”
你在看誰?
白燼張嘴,隻能做出口型。
是那個心底的聲音嗎?
窒息感越來越強,白燼的思緒開始淩亂,但他隻要看到那雙眼睛,意識到許知言想找的不是他,整個人就像是歇了力氣一樣,無法動彈。
那家夥會出現的吧。
他想。
如果這是許知言的期望……
另一邊,許知言雖然良心不多,但畢竟接受了小切片很多恩惠與保護,對方差點就把真心挖出來給他,看著對方在水下快窒息的模樣,他有點緊張。
他拒絕是擔心自己太沉成為拖累,想讓對方趕緊上浮,可這小切片竟然猜到了他在透過對方找副人格,自己不動了!
看著眼前的少年把肺裡所剩無幾的氧氣全都吐出來,許知言有些愣神。
一種詭異的不協調感充斥著他的思緒。
怎麼會這樣?
真的有人會因為所愛之人一個眼神一個念頭,就放棄自己的生命嗎?就算對方是有了愛意加成的鬼神切片,這也有些不太合理!
他腦子亂糟糟的,手掌裡緊緊攥著蛇戒,想要給對方套上。
直播間內,觀眾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
【小百萬這麼沉嗎?這都撈不起來?】
【哈哈哈哈哈草,樓上是魔鬼嗎!媽的我本來看的好緊張,你一說我直接笑出聲。】
【哈哈哈哈救命對不起,功德-1。】
【牛逼,一條彈幕把大家的功德都清空了是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媽的,你們彆逗了,這小少爺是不是真的撈魚未遂,要把自己搭上了。】
【人魚小百萬!大尾巴吸溜吸溜!prprpr】
【???樓上差不多得了。】
【小百萬乾啥呢?為什麼不和這個小ATM精上去,小少爺不是對他挺好的嗎?】
大部分完結看完直播紛紛表示不解許知言為什麼不上浮,白燼對他可以算得上是掏心掏肺,要什麼給什麼,還提供了大量保護。
不過有人想起之前在房間裡與食人宴會時,白燼奇怪的表現,大膽做出猜測。
【小百萬是不是想要把小少爺的另外一個形態召喚出來?】
【牛的,是之前房間裡的那個嗎…嘶,這麼說倒是有可能,不過當時整個房間都黑了也看不出什麼東西,隻能聽出聲音不一樣。】
【哦哦哦我想起來了,就是在宴會桌上口嗨結果被小百萬識破的那個。】
【有點危險啊,那家夥看起來不是好相與的。】
【emmm危險和機遇並存吧,這個小少爺雖然對小百萬很好,但啥也不知道,什麼也做不了,就是個無情ATM。】
【耶?怎麼黑屏了?草,不是,是水裡的畫麵看不見了!!】
水中,正在慌亂給白燼套蛇戒的許知言也察覺到了問題。
戒指還未套上,他隻覺得眼前一黑,水流似乎變了一種形態,徹底將他蒙住。
抬起頭四周張望了一下,許知言後知後覺明白過來,不是水變黑了將他蒙住,而是船上的電力設施停轉了。
原本利維坦號就被濃重黑霧包圍壓抑至極,不分白天黑夜,視野有限全靠燈光。
現在燈一黑,在沒有光照的情況下,整個露天泳池陷入黑暗。
就在他扭動著尾巴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下一秒,水消失了!
不……也不能算是消失。
是他被水送上了岸邊。
變故來的太突然,銜尾蛇戒指還沒能給白燼帶上,冰冷的瓷磚緊貼著身體,許知言掙紮著坐起來。
媽的,這算什麼事,白燼如果還在水裡……
正當他慌亂的想要下水摸黑撈小切片的時候,一聲熟悉的輕笑出現在耳畔。
“你不是想見我嗎?”
“為什麼最後時刻又後悔了呢?”
“人類總是容易被表現所蠱惑,你根本無法肯定你看到的情感都是真的。”
“寶貝,你可真好看,和我想的一樣……”
聽著耳邊密集的話,許知言心情複雜。
是之前熟悉的成年版白燼的聲音。
反正腿沒了變成了魚尾巴,感受著這個疑似切片副人格的家夥手摸到了尾巴上,不輕不重的按壓著鱗片,他心裡帶著對小白燼的愧疚,乾脆往後一躺,一副‘無所謂你隨便摸’的樣子。
這家夥能出來,就意味著小切片也沒事,很快就會恢複。
金色鱗片堅硬無比。
他總覺得自己像是套了條鑲鑽褲子,現在被人隔著褲子摸大腿,雖然有點變態,但傷害性不大,都是大老爺們誰怕誰。
切片察覺到了心上魚的心情不太好,剛剛還停留在魚尾巴的手滑到了腰上,把喪失行動力的人魚抱到懷中。
“你不開心?”
雖然嘴上是這麼詢問,但被壓抑太久,好不容易抱到了心心念念的人,急不可耐的吻落在耳鰭邊緣。
許知言渾身一顫。
媽的,這魚鰭怎麼這麼敏感?上麵不是沒血管嗎?
他用手肘抵著對方的胸口,有些慶幸他的視野消失直播間也什麼都看不見,不然這變態切片當眾猥褻人魚的畫麵播出去,很擔心直播間因為搞顏色被封。
拯救完自己的耳鰭,許知言從係統背包裡摸出治療道具,打算試試能不能從這個切片人格嘴裡問出點什麼來。
“派對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這關係到三小時後,他到底應該在會場乾點什麼。
“寶貝,都已經到這時候了,我覺得你可以問點彆的,比如我和他,你更喜歡誰?”
“……”
聽到回答,許知言的臟話在舌頭上溜了三圈,最終還是沒壓下去:“你
是不是有病?”
都什麼時候了,還在問這種情情愛愛的東西!
這就是他媽的戀愛腦變態版嗎?
被罵切片並不惱怒,反而低聲笑了起來,把漂亮人魚又往自己懷裡抱了抱。
“我有病,想你想的快瘋了。”
細密的吻落在青年濕漉漉的後頸。
不知道是不是變成人魚之後,肌膚格外敏感,許知言顫抖著,氣都喘不勻了。
可惡,變成魚尾巴之後沒有了腳,現在連尷尬時腳趾摳地這種的動作都做不出來,隻能甩甩尾巴。
聽到聲響,並不受視力影響的白燼抬起頭,看著漂亮的金色魚尾在岸邊無力的拍打了幾下,帶著一種任人宰割的脆弱美感,隻覺得對方這幾下像是拍在他心上。
問話不順利,許知言在意識到這個變態副人格疑似無法溝通後,頭腦冷靜下來。
一半什麼都不知道,但無比乖巧,另外一半疑似什麼都知道,但拒不配合?嘖,這搭配夠他回去罵甲方三天了。
按照以往經驗,小白燼一會兒就會替換這家夥。
就在許知言對身後的切片狠狠唾棄的時候,抱著他的男人一邊捏著他的腰,一邊低聲開口:“我得先離開一下,你躲到水池底,不要出來,現在船上的怪物與客人們都不會遊泳。”
“為什麼不會遊泳?”許知言支棱起耳朵,在變成人魚後,耳朵竟然會動。
白燼被立起來的耳朵萌了一下,忍不住低頭輕咬了一下瞬間立起來的耳鰭,解釋的語氣倒是挺冷漠。
“它們犯了錯,這是懲罰。”
“什麼錯?細說一下?”許知言忍著耳朵上傳來的不適感,開始套話。
可誰知這個切片和那個乖巧的白燼完全是兩個極端,輕而易舉把話題轉走,內容勁爆,讓許知言無暇問其他。
“你要是被它們抓到,就會被送到派對。”
“派對上都是壞人,雖然訓練表演來不及,但它們會把你扒光欣賞你的身體,可能還會掀起你的鱗片,看看下麵有什麼,嘖,都是變態呢。”
“等大家看完了,像你這樣的小漂亮魚,要被拿來泡酒,做成海神釀,分給壞人喝。”
“當然僅僅是泡酒,泡完了你並不會死,畢竟現在不比當年,人魚隻有你一條。”
“它們會把你擺在一個超大的餐盤上,用鉗子拔掉你的鱗片,然後用刀切下你的尾肉,儘管它們清楚,這麼做並不會讓它們的身體發生什麼變化……”
伸手不見五指的水池邊,男人抱著美麗的金尾人魚,用輕鬆的語氣講出殘忍的派對流程。
“……”
許知言嘴角抽了抽,不虧是話癆,這切片還挺有講故事天賦的。
不過依照這段時間發現的信息,這些東西大概率是真的,玩家們異變後參加派對,大概率就要走這樣的流程。
白燼還沒說完,雖然很趕時間,但他難得出來,總是想多抱一會兒對方。
“它們知道的很多,知道怎麼樣把你的漂亮尾巴變成魚骨頭,還不讓你死去,你雖然會流很多血,但在吃完生魚片之後,你這隻小漂亮魚還能喘氣。”
“但你的生命也已經走到儘頭了。”
“因為接下來,你作為本次旅程異變程度最高的人類,要被獻給海神。”
說到這,白燼的語氣滿是嘲諷。
“用最強的運氣,來壓製海神,真虧這幫傻/逼想得出來。”
許知言安靜的聽著,聽到運氣一說的時候,眉頭緊皺:“我是最強運氣?”
??
他當了二十多年倒黴蛋,所有運氣相關的事情,沒一件好的。
白燼沉默很久,搖頭否定。
“你不是,你的異變是因為其他……但它們不會這麼認為,它們隻會認為你的異變是壓製海神的希望。”
“那如果真的把我獻祭給海神,會出現什麼情況?”
“會死。”
剛剛還在哄騙似講故事的男人,一改調侃的語氣,聲線都壓低了幾分。
許知言甩了甩尾巴,追問道:“我不是說我,這一套下來我肯定會死,我的意思是,我並不是它們想找的大氣運之人,如果它們用我獻祭海神,海神會怎樣?”
被強大氣運壓製的海神……
這次,許知言沒得到回答。
隻是男人捏在他腰上的手更緊了幾分。
“老實在水底藏好,等派對結束,他會帶你離開。”
雖然沒有明說,兩人都知道,‘他’指的是誰。
說完,這個話密又有點變態喜歡摸尾巴的切片歎了口氣,一把將懷裡的人魚推入水池中。
許知言還沒反應過來,立刻沉了底。
“……咕嚕咕嚕咕嚕…!”
媽的這家夥怎麼說話辦事說來就來,他還沒問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