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稍等,我馬上去。”
“那個.能不能多打點病號飯,我的飯量大,昨天到現在一直沒有吃飯.”徐良才笑著說道。
鐵道公安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答應了。
他剛要伸手去拉門,門卻從外麵被人推開了。
幾個身材魁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們高大的身軀擋住了外麵的陽光,在病房內投下一片濃重的黑影。
“蘇所長,你們回來了。”鐵道公安見狀,趕忙立正站好,向蘇鐵手敬了個標準的禮。
蘇鐵手回禮後,朝著徐良才抬了抬下巴,問道:“有什麼動靜嗎?”
“報告所長,沒有。徐良才有幾次試圖溜走,但都被我們盯著呢。”
鐵道公安簡單彙報了情況後,晃了晃手裡的飯盒,“我正準備去給他打飯。”
“打飯?也許用不著了。”
這時候一個魁梧的身影從後麵走了上來。
鐵道公安認出此人是火車司機李愛國,連忙衝著他打了聲招呼,然後問道:“難道真是他有問題?”
“咳咳,不該問的彆問,你忘了?”蘇鐵手提醒鐵道公安,“你們先去門口守著。”
兩個鐵道公安知道審問要開始了,走出去後,順帶著關上了門。
屋門緊閉,將燦爛的陽光擋在了外麵。
徐良才躺在病床上,看到這麼多人走進病房,而且每個人的臉上都如寒霜般冷峻,
他心裡頓時“咯噔”一下,知道情況不妙。
不過,在這種時候,他覺得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裝傻充愣。
徐良才裝出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撐起身體坐起身,看著幾人笑道:“領導同誌,感謝你們來看望我。你們鐵道部門真是愛民如子啊。其實不用了,我身體好得七七八八”
“徐良才!”病房內突然響起一聲暴喝,蘇鐵手一個箭步上前,一把將徐良才從病床上拎了起來,眼神冰冷如刀,厲聲問道:“老實交代,你為什麼要破壞列車!”
蘇鐵手常年奮戰在鐵道公安一線,身上那股威嚴的氣勢猶如實質般,令人難以承受。
此刻的他,就像一個從戰場上歸來的殺神,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氣息。
徐良才被嚇得渾身一顫,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他眼神閃爍不定,但還是嘴硬地說道:“領導,我都說過了,我什麼都不知道啊,我就是一個普通乘客。”
說著,他把頭扭向一邊,避開蘇鐵手那銳利得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還撇了撇嘴,繼續說道:“你們鐵道上出了事,就想把責任推到我一個普通乘客身上,我抗議!我要到鐵道部去告狀!”
“好小子,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是不會說實話的。”
蘇鐵手冷哼一聲,鬆開手,任由徐良才癱坐在病床上。
接著,在徐良才驚疑不定的目光中,蘇鐵手不緊不慢地脫掉外套,摘下帽子,最後挽起袖子,露出肌肉賁張的手臂,然後緩緩攥起了他那碩大的拳頭。
即便徐良才平時很少和蘇鐵手這種人打交道,他也能猜到蘇鐵手接下來要做什麼了。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眼中滿是驚恐。
馬得樂看到這一幕,微微皺了皺眉頭,伸手想要阻攔蘇鐵手。
他心想,要是真動起手來,萬一最後證實事故和徐良才無關,那他身為調查組的副組長也會受到牽連。
就在這時,有人搶先一步拉住了蘇鐵手的胳膊。
原來是李愛國走上前來,擋在蘇鐵手麵前,麵帶微笑地說道:“蘇鐵手同誌,我知道你這拳頭威力驚人,能一拳打死一頭牛呢。”
徐良才聽到這話,看向蘇鐵手拳頭的眼神變得更加凝重了。
李愛國接著說道:“你曾經一拳夯死一個迪特。”
徐良才的眼神愈發凝重,身體也開始微微顫抖。
“而且你還曾經把那個號稱偷遍十八省無敵手的神偷‘三隻手’打得腦袋開花呢。”
徐良才此時已經嚇得瑟瑟發抖。
其實倒不是李愛國的話有多麼巧妙,而是蘇鐵手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殺氣實在太過嚇人。
一般的小偷,被他吼一嗓子估計都會嚇得尿褲子,更何況現在他已經攥起了拳頭,那氣勢簡直如同泰山壓頂。
李愛國接著說道:“不過,總要給這家夥一個機會,讓我跟他好好談談,要是談不攏,你再出麵,怎麼樣?”
“哼!”蘇鐵手很配合的冷哼一聲,狠狠瞪了徐良才一眼,然後轉身坐在了隔壁病床上。
徐良才麵對李愛國,暗暗鬆了口氣。
他雖然是被這個小火車司機發現,然後帶到這裡的。
但是這人看上去沒有什麼威脅。
李愛國確實沒有威脅感,他走到病床前,麵帶溫和的笑容看著徐良才,緩緩說道:“徐良才,今年二十三歲,在東北機器製造廠工作。
那裡原是七二四廠,你在衝壓車間底火班,是個三級工,家住沈羊大北門外鏵爐巷十六號。
你父親是徐茂財,在燈泡廠當工人,你母親是周彩華。
你是接了你爺爺的班進的廠,而你的兩個哥哥,隻能去城郊的木材廠當工人。”
徐良才心裡稍稍鬆了口氣,可聽到這些內容後,他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兒。
他的這些個人情況雖然算不上什麼機密,但要想輕易搞清楚也絕非易事。
病房內最震驚的人不是徐良才,而是從進入病房後就一直沉默不語的張副科長。
之前,K16次列車抵達山海關火車站後,他們本來應該直接到醫院來審問徐良才的,可李愛國卻突然提出要打個電話。
打電話本來也沒什麼,耽擱不了幾分鐘時間,可打完電話後,李愛國竟然在火車站的值班室等了足足十分鐘,而且還接到了對方打回來的電話。
張副科長一直留意著李愛國的舉動,等李愛國放下電話離開後,他以調查組的名義,又加上一包煙,讓值班員把電話交給他。
他搖動電話詢問電話局,同樣以調查組的名義,想詢問剛才那通電話轉接去了哪裡。
在這個年代,電話沒有存儲號碼的功能,經常有公安人員通過電話局轉接員來尋找線索。
可沒想到,那個轉接員在得知他的身份後,不但沒告訴他電話轉接的去向,反而語氣嚴肅地追問他的身份。
張副科長畢竟是個老同誌了,他立刻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勁,趕緊謊稱自己打錯電話,然後匆匆掛了電話。
聯想到那通無法追蹤的電話,再聯係到李愛國對徐良才的情況了如指掌。
張副科長得出了一個令他震驚不已的結論——李愛國在鐵道公安的上層有關係!
隻有那些有權力的人出麵,才有可能這麼迅速地聯係地方,把徐良才的情況查得一清二楚。
這小子……竟然有這樣的背景,看來以後得小心點了……張副科長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另一邊,審問仍在繼續。
看著滿臉震驚的徐良才,李愛國繼續說道:“你是三年前進入東北機器製造廠工作的,在廠裡經常曠工。
你曾經談過一個對象,她也是你們廠的工人,不過最後你們沒能結婚,原因是女方嫌你工作不踏實……”
“你怎麼全都知道?!”徐良才忍不住說道。
“你還曾經把車間裡的廢料偷偷帶出去,結果被保衛乾事逮個正著,是你爺爺出麵,找了他解放前的一個徒弟,才把你從這件事裡解救出來。”
此時的徐良才已經滿頭大汗,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
相較於剛才蘇鐵手那種氣勢上的壓迫,這個年輕的火車司機給他帶來的威脅更大。
這種威脅是一種全方位的碾壓,徐良才感覺自己在李愛國麵前,就像一個赤裸裸地暴露在眾人目光下的人,沒有絲毫秘密可言。
“當初你離開車廂的時候,肯定有人看到吧?我們隻要調查一下,很容易就能搞清楚。”
李愛國說著話,拿出了那台照相機,在手裡把玩了一番:“你翻欄杆的時候,鞋子在欄杆上留下了腳印,我們已經拍下了照片,隻要核對一下,這就是鐵證。”
徐良才剛才還想著火車已經調開了,現場沒有留下證據,現在看到照相機,他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起來。
他感覺自己在這個火車司機麵前,就像是一個小孩子,任何小心思都被提前察覺了。
李愛國笑道:“是不是還想讓我說下去?”
“不不不不用了。”徐良才這才清醒過來,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李愛國眼睛緊盯著他,笑著說道:“你看,你所有的事情我們都清楚,你鬨出這麼大事情,還留下了那麼多破綻,我本來把你交給蘇鐵手,讓蘇鐵手錘爆你的狗頭。
誰讓我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呢,所以,你也配合一點,把實情講出來,免得大家夥麻煩,是不是?”
他的語氣雖然平淡,但威脅的意味卻十分濃厚,就像一把隱藏在鞘中的利刃,雖未出鞘,卻已讓人感受到絲絲寒意。
徐良才此時的心理防線此時已經徹底崩潰了,他猛地抱住腦袋,嚎啕大哭起來:“我也不想啊,我隻是覺得好玩,才會去動那玩意,我壓根就沒有想到火車會翻車。對不起,真是對不起”
淒厲的哭聲在病房內回響,所有人都知道,事故的原因已經查清楚了。
“行了,彆哭了,男子漢大丈夫,自己做事自己當。最嚴重不就是吃花生米嗎,有什麼大不了的。”李
李愛國沒想到這家夥哭得像個女人似的,沒完沒了。
等了十多分鐘後,他實在忍不住了,扔給徐良才一條毛巾。
徐良才接過毛巾,一邊抽噎著,一邊把事故發生的過程講了一遍。
事情的經過和李愛國猜想的差不多。
徐良才坐在最後一節客運車廂內,因為是獨自出行,一路上特彆無聊。
這年月沒有手機平板,隻能跟彆的乘客嘮嗑,打發時間。
但是他周圍的那些乘客,全都是拖家帶口的中年人。
徐良才實在是太無聊了,來到了車後麵的風擋處。
他本來是打算抽根煙的,順便做幾個拉伸,活動一下身體。
結果看到了車皮上那個圓滾滾的圓盤。
嘿,這玩意挺有意思的,能不能轉動呢?
因為連接處鋪了鋼板,旁邊還有護欄,徐良才沒費多大力氣,就站在護欄上,爬到了車皮頂部,轉動了那個圓盤。
“我隻是覺得好玩,哪想到隻是轉了兩圈,火車突然刹車了,車皮翻倒了,我整個被甩了下來。我真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講完後,徐良才再次嚎啕大哭起來。
看著不斷重複自己不是故意的徐良才,蘇鐵手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子把他甩到了地上。
“就是因為你不是故意的,導致了五個無辜的乘客受傷,兩節車皮完全損毀,鐵路交通運輸中斷!”
徐良才躺在地上,瞪著天花板,聲音哽咽在了喉嚨裡,眼淚滑落。
李愛國苦笑著搖搖頭。
你看,無聊帶來的危害竟然這麼大。
所以啊。
無聊的時候多看看小說。
尤其是那本叫做火車司機的小說,寫得特彆精彩。
就不會惹出這麼大麻煩了。
當然了。
要是能投點月票啥的,就更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