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一直原樣保留著宿家莊園,絕不是懷念在宿家的屈辱過往,再結合某次偶然,範二少在皇宮見到宿源的屍體,他隱隱意識到什麼。看著宿源的樣貌,範二少心頭火熱,這個與宿家少爺相似的奴隸,可以獻給陛下。
袁倚彤認真看著宿源,語重心長道:“按這個人的秉性,他購買你花了多少錢,就會從你身上壓榨出更多的價值,你為什麼非要選擇大貴族?可以將理由說出來,我們協商解決。”
宿源哪有理由,純粹是勸退所有人,等白瑾池而已。
誰能料到,真有大貴族購買他,範家二少圖什麼?
宿源絞儘腦汁,思考合適的拒絕理由。
範二少符合宿源的條件,他沒有了多少拒絕的空間,奴隸商人能直接把他賣出去,實在不行,就先選擇袁倚彤。
忽然,店門再度打開,有位普通青年進來,壓低聲音對奴隸商人說話。
兩位重要的貴客在這裡,奴隸商人本不耐煩應付他,然而聽到青年的第一句話,奴隸商人的表情產生變化。
等青年說完,奴隸商人目瞪口呆,兩位貴客爭相購買宿源,他已經不能理解,結果剛開始的貴族青年是開胃菜,兩位貴客是前菜,真正的主菜在後麵?內心的震驚,不耽誤奴隸商人執行命令,對宿源說:“跟著這位先生離開吧,你的奴隸契約不再屬於我們了。”
“你不經我同意,直接把我賣了?”宿源不樂意,“他符合我的條件?”
奴隸商人用彆人聽不見的音量,道:“陛下要你,有什麼意見嗎。”
宿源目露吃驚,莫洵居然也在黑市,買他是為了什麼?
莫洵是奴隸出身,宿源想象不到他會買奴隸。
直接看穿了宿源的身份,也不至於,宿源用了不止一個古遺物。
“原來那位在黑市。”範二少認出普通青年是莫洵的侍從,他想買宿源送給莫洵,可惜莫洵直接下手了,範二少深感遺憾,“我能否有幸見他一麵?”
侍從果斷搖頭,“今晚不行。”
麵對陛下,袁倚彤隻能退步,“陛下是什麼意思?”
曾經在宿源身邊看見元墨時,袁倚彤想不到,他有朝一日會當上帝國的陛下。
起初,袁倚彤擔心他報複宿源,後來發現,陛下並不仇視宿源,他對宿源的看法,袁倚彤至今不清楚。
侍從說:“那不是我能知道的。”
宿源扮演的奴隸身份,絲毫反抗不了莫洵,無奈跟莫洵的侍從離開。
袁倚彤看向奴隸女生,“我在店裡待了這麼久,也不能空手離開,你願不願意在袁家工作?”
“願意!”奴隸女生大喜過望。
一杯咖啡,一句好心的建議,令好運也降臨到她頭上。
*
宿源被侍從帶到一家位置隱蔽的高級餐廳。
餐廳裝潢帶有古典韻味,鋼琴聲流淌,奇怪的是,牆壁另一麵傳來朦朧的喧鬨聲,打破了意境。餐廳內部比宿源從外麵看到的規模要小,差不多小一半左右,宿源沒將這些放心上,問侍從:“陛下怎麼會注意到我?”
侍從道:“陛下的精神力發現,袁小姐與範少爺在一家店進行爭執,於是多感應了下。”
當初莫斯宇隻是維持在五官敏銳的程度,隔著門能聽見屋內的人交談,而莫洵間隔兩三條街,都能注意到袁倚彤和範二少,看樣子平常不太仔細收斂精神力,宿源不理解,莫洵的大腦接收這麼多信息,不嫌煩嗎?
他們搭乘電梯升上頂層,侍從帶宿源穿過走廊,來到一間包廂前,抬手敲門,恭敬道:“陛下,我完成命令回來了。”
莫洵沒出聲,侍從明白這是默許他們進去,他輕手輕腳開門,避免發出較大的聲音,吵到今天心情不好的陛下。
宿源在蟲巢時,隻是從許希聲的智腦聽見莫洵的聲音,這是他首次直麵現實裡的莫洵。
包廂空間寬廣,有麵巨大的玻璃牆壁,莫洵坐在玻璃前的單人沙發上,麵色平靜看著下方的景象,側顏成熟冷峻,單薄衣物包裹著肌肉比例完美的勁瘦身軀。
室內溫暖,但看掛在衣架上的薄外衣,莫洵來時穿的也不多。
昂貴的特殊布料保暖性極佳,而且精神力能隔絕寒冷,精神能力者在冬季不一定要穿得厚,但有些人不喜歡一年四季都衣著單薄,會順應季節換衣服,例如袁倚彤。
侍從指點宿源:“給陛下切水果。
宿源:“不要。”
六年前,莫洵是宿源的奴隸,如今境況顛倒。
宿源不可能照顧莫洵,萬一莫洵覺得他不錯,白瑾池買不走了怎麼辦?
惹莫洵厭煩,才方便白瑾池買走他。
侍從大驚失色:“你怎麼能拒絕?”
他看兩位貴族競價,以為宿源的能力非常優秀,結果這麼不懂事?
莫洵的視線從玻璃牆壁移開,看向宿源,他的精神力早已探查出宿源的長相,實際親眼見到,還是不由恍惚了一瞬。宿源死時心臟破損,渾身染血的畫麵忽然閃過眼前,莫洵弓下腰,情不自禁抬手捂住眼睛。
“陛下!”侍從驚慌上前,“這名不知好歹的奴隸氣到您了?”
莫洵的嗓音略顯沙啞:“不是。”
平複半晌後,莫洵再看新買的奴隸,眼前總算不會閃過宿源死前的畫麵。
“正常人都知道該做什麼。”莫洵淡聲道,“你為什麼說不要?”
“因為我不是正常的奴隸。”宿源道,“我隻想著進大貴族家就夠了,沒想照顧陛下。”
侍從忍不住問:“被陛下看中不是更好?”
宿源信口胡編:“陛下身份貴重,我有心理壓力。”
侍從嗬嗬冷笑道:“大貴族就沒心理壓力了?”
“不需要你做什麼。”莫洵不喜歡與小少爺相似的人流浪在外,淪落成奴隸,“你在這裡等人,他們會帶你辦理公民戶籍,給你糊口的工作,之後隨你去哪裡。”
莫洵的目光掃向宿源的手,為了扮奴隸,宿源的衣服換了一套,偏長的袖子蓋住指根,宿源還有意將手往袖子裡縮,一直沒人發現他無名指的戒指。莫洵的精神力察覺了,但那在精神力的探查下,隻是枚普通戒指,戴在無名指的原因,莫洵毫無深究的興趣,視線回到玻璃牆壁,下方是血腥的鬥獸場。
兩頭蟲獸正在擂台上廝殺,血液濺到了擂台外,觀眾席有人淋到,發出興奮的歡呼。
包廂開著噪音過濾係統,宿源聽不見觀眾具體喊什麼,但從他們的神情能看出大概,支持的蟲獸占上風,就有人狂熱歡呼,支持的蟲獸落入下風,就有人破口大罵,宿源在一樓隱約聽見的嘈雜聲音,正是來自這裡。怪不得餐廳內部的空間,小於外麵看見的規模,因為有一半做成了鬥獸場,古典文雅的表象撕碎,展露出黑市的真麵目。
莫洵的目光,沒有分給那些陷入狂熱氛圍,醜態畢露的觀眾,直直看著鮮血淋漓的擂台。
宿源死後,莫洵有皇室的方法,也無法再完美控製住血脈副作用,莊醫生給他的建議是,多到令自己舒適的環境,調整情緒。可笑的是,令莫洵身心舒適的環境,除了宿家莊園就是黑市,宿源死在皇宮,那個地方根本不算。
昨天再度複活宿源失敗,莫洵的血脈副作用加重,待在宿家莊園已經不夠,見血才能舒緩,他不想宿家莊園沾血,於是來到黑市。
牆壁是單麵玻璃,從外麵看不到包廂裡麵。
鬥獸台上空漂浮著拍攝器材,包廂內有投影裝置,能觀看鬥獸的全息轉播。
餐廳樓層不高,頂層也能看清鬥獸的情況,莫洵更喜歡肉眼觀看,沒開轉播。
宿源在蟲巢大本營住了幾天,沒直麵多少蟲族,但心態得到顯著鍛煉,都覺得蟲獸是小打小鬨,不值得害怕了。隻是,宿源不喜歡這樣的場景,移開了目光。
他有沒有害怕,莫洵是分得出來的。
沒有害怕,果然和小少爺不同。
莫洵緩緩開口:“我是不是對你太寬容了。”
他不計較奴隸的態度,是因為對小少爺的移情。
仔細想來,他連移情都不該有,他向小少爺保證過,不會找替代品。
莫洵曲起指節,輕輕敲了敲沙發扶手,“來服侍我。”
這時,外麵響起不客氣的敲門聲。
人魚陛下磁性悅耳的聲音,不屬於被過濾的噪音。
“莫洵,給我出來。”
莫洵輕笑:“你該服侍的對象多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