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瑾池的身影出現在包廂內,依然穿著繁複的長袍,黑發在上麵流淌。
這裡古典美的裝修風格,原本適合白瑾池,如今包廂毀得七七八八,赤瞳的白瑾池站在狼藉當中,宛如一張描繪神職者墮落前的油畫,但看年輕教皇的神聖氣質,誰都不覺得他會真正墮落。
莫洵道:“你來做什麼。”
終於等來白瑾池,宿源目露喜悅,白瑾池抱著權杖的手臂微不可查緊了緊,想立刻將宿源帶到自己這裡,滿足他的所有要求,但白瑾池需要演戲,“我有事路過這裡,聽聞鬥獸場出現了位神眷者,進來看看。”
宿源身上的古遺物夠保證安全,但想到他直麵蟲獸,白瑾池就不得安心,當前還不能表現出來。
都是因為莫洵叫宿源來鬥獸場。
他自己也有錯,沒查清莫洵今晚在黑市。
皇帝的行蹤,白瑾池做不到時刻掌握,導致出了他不喜歡見到的意外。
白瑾池到奴隸商鋪時,袁倚彤正要帶買的奴隸離開,得知宿源不在店裡,白瑾池有些控製不住負麵情緒,驚到了她們,現在白瑾池已經控製得好,不露端倪,“兩位陛下在對教廷的神眷者做什麼?”
“神眷者並不都屬於教廷。”宿源不願暴露身份,莫洵同樣要提防白瑾池,“他是我買的奴隸,所有權在我這裡。”
“這樣優秀的神眷者,身為奴隸沒接受係統教育,都能擊殺蟲獸,不進教廷浪費了。”白瑾池不緊不慢道,“能轉賣給我麼。”
“不能。”
聽見莫洵回絕,宿源暗暗緊張,再度偷偷看了眼白瑾池。
宿源不知道,莫洵已經發現他的身份。
莫洵的注意力始終放在宿源身上,將他的動作儘收眼底,神色微變。
白瑾池和宿源怎麼像早已有交集的樣子。
謝利白皙修長的脖頸布滿緋紅,注意力開始難以集中,他努力控製精神力,滿門心思放在檢查宿源上麵,沒注意另兩個熟人間的暗流湧動。反複檢查十次以上,謝利心頭冰涼,他從奴隸身上查不出更改外貌的痕跡,仿佛本就長這個樣子。
宿源改變外貌用的古遺物不止麵具,他的身高體型不變,肌肉線條與膚色有所調整,無論謝利怎麼摸索,宿源下顎到肩頸的線條都完美流暢銜接,毫無人為調整的痕跡,膚色也不像小少爺那樣,白嫩得他親一親都擔心弄壞。
“不願意轉賣給我,是因為他的長相?”白瑾池眉眼間的情緒平緩如水,“他們長得確實有些相似,但我分辨得出不同。”白瑾池的目光投向謝利,語氣溫和而不失警告,“謝利陛下,你沒到神誌不清的程度,應該同樣能分辨出來,或者你想拿他當替代品,解決發熱期?我不會允許你這樣對待神眷者。”
謝利的那絲期望已經破滅,但不死心。
“外貌證明不了什麼,也許小少爺的靈魂到了彆人的身體裡。”
“六年前你不在神淚房間,過了這麼久,我不想再給你描述一遍當時的情況,但看你的樣子,我終究要說。”白瑾池回想這些,也是在用鈍刀子割自己,“他的死亡太快,而且沒有覺醒,沒提前做準備的情況下,我們留不下他的丁點精神力,更遑論靈魂。”
謝利臉色發白,表麵看起來似乎發熱期不嚴重,其實意識逐漸朦朧。
“閉嘴!”
謝利的胸膛脆弱起伏,形狀姣好誘人的唇瓣微啟,不停無聲呢喃著宿源的名字,沒有任何人聽見,離他最近的宿源也是,謝利無神的藍眸浮現水光,不知是不是發熱期的影響。透過謝利單薄的衣物,宿源察覺他的體溫在
升高,宿源都覺得有些燙,不由心驚肉跳,這哪像發熱期,簡直是嚴重到會死人的高燒。
“你檢查那麼多次,也看出來了,他的精神力不是。”宿源治療特質的精神力很特彆,情敵探測得出來,因此白瑾池還用神力與古遺物偽裝宿源的精神力,確保萬無一失。
曾經,謝利都能聞到宿源香甜可口的味道,眼前的人身上也聞不見。
白瑾池走上前,想將坐在謝利腿上的宿源抱過來,表麵隻是伸出手,扶宿源自己下來。還有一隻骨節分明,長著薄繭的手伸到宿源麵前,與白瑾池針鋒相對,宿源不假思索握住白瑾池的手,沒看莫洵的表情。
謝利燒得糊塗,身上的重量一輕,才反應過來,宿源一直坐在自己身上。
他還摸了宿源的臉與脖頸。
謝利大受打擊,喃喃道:“我豈不是不乾淨了。”
他不怕莫洵的指控,莫洵自己還抱了奴隸。
但要是白瑾池指控,他無話可說。
小少爺複活後,會嫌棄他的。
宿源曾在藍焰海服用人魚藥劑,陷入發熱期,燒得迷迷糊糊,謝利的情況要比他嚴重得多,潮紅的臉都轉變為煞白。謝利無顏再到帝國皇宮見小少爺,更不能用不乾淨的手碰屍體,他直接消失在包廂,轉移回海洋。
必須洗乾淨自己。
回到王宮,謝利通知新主管叫醫師來,然後要進自己的寢殿洗澡,浸泡在海水裡不夠。
遊進寢殿前,謝利轉身問新主管:“如果你弄臟了,該怎麼求得配偶的原諒?”
謝利見過在粉海亂玩,被配偶找來的人魚,有些鬨得分開,有的低三下四認錯,買昂貴禮物送給配偶,在謝利看來,他們的做法並不夠抵消犯的錯誤,隻是配偶願意原諒而已,換小少爺肯定不會原諒他。謝利以前惹小少爺生氣,都是對小少爺做了過分的事,這類錯誤頭一回犯,謝利都無法原諒自己,茫然無措,身邊也沒有給他參考的事例,他濫情的父親對母親沒有真心,而母親輕易就會原諒。
新主管慢半拍意識到,陛下說的弄臟是什麼意思,小心翼翼問:“陛下碰了哪條人魚嗎?”
“不是。”謝利心浮氣躁,“碰了像我配偶的人類,檢查他的長相有沒有改過。”
由於擅自授意人魚勾引陛下,舊的主管降職,剛上任的新主管一頭霧水,據他所知,陛下母胎單身至今,那些美貌的人魚連手指都不碰,有人魚曾到粉海探尋陛下的過往,沒發現陛下發展過任何曖昧關係,哪來的配偶?他本來猜測,陛下終於忍不住找人解決發熱期,結果聽意思也不像,新主管拿不準,“陛下怎麼檢查的?”
“摸他的臉和脖子。”
新主管的心情一言難儘,就這?
他委婉道:“這不算弄臟,陛下的配偶應該不會生氣。”
謝利微扯唇角,“你不懂,他很容易生氣的。”
新主管打開新世界的大門,陛下長著多情的臉,居然是妻管嚴,和他的父親當真半點不像。
新主管試探著說:“不然陛下帶著我見您的配偶,我幫陛下說兩句話。”
他想知道陛下的配偶在哪,既然陛下有配偶,怎麼還會受發熱期的困擾?
謝利暗淡的藍眸瞥向新主管,莫名令他毛骨悚然。
“我帶著你死,你見到他再替我說話?”
新主管猛然一驚,陛下的配偶死了?
他急忙道:“陛下的生命重要,請保重身體。”
謝利就是隨口一說,如果死後能見到小少爺,他早就死了。
等他離開,新主
管長長舒了口氣,冷汗與海水混合,遵照命令叫謝利的專屬醫師來,醫師沒多久便趕到,問:“陛下的發熱期又開始了?”
“看樣子是。”
醫師苦惱歎息:“陛下的發熱期越來越頻繁,這樣下去不容樂觀。”
新主管疑惑問:“非常頻繁嗎?”
今後新主管要負責這方麵的事宜,醫師也就說了:“一年的大部分時間都受發熱期影響,現今還在加重,你說呢。”
新主管真沒想到嚴重到這個地步,咋舌道:“鐵打的身體也撐不住吧。”
就算陛下有配偶,感覺也不一定有用。
什麼樣的配偶,能受得了這麼大的需求。
新主管提醒道:“陛下碰了人類,心情不好。”
醫師目露意外,“不會是許希聲吧?”
“不是。”新主管道,“是一名像陛下配偶的人類。”
謝利的專屬醫師知曉他配偶的事,也明白關於許希聲的傳聞都是假的。
如今,新主管也知道了。
聽見新主管的話,醫師有一瞬間,差點誤以為陛下與許希聲的傳聞要弄假成真,果然沒有。
要是謝利陛下變心,問題就容易解決多了。
剛開始治療謝利時,醫師覺得陛下總有一天會忍不住,醫師沒怎麼談過戀愛,那是因為普通的發熱期能控製,如果變成陛下那樣的極端情況,醫師絕對是忍不住的,會被雄性本能支配,做些荒唐的事。然而除了配偶,彆的生物沾染情愛方麵的意味,都會令謝利感到厭惡,曾經他沒有發熱期,就是在粉海養成了對情愛的排斥,謝利隻能重新喚起這些負麵情緒,用這樣的笨方法壓製發熱期。
能讓謝利感受到情愛美好的僅有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