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吃完後形跡隱蔽地回到深巷中, 陰暗潮濕的巷子早就停著輛鳳凰車了。
男人板寸硬結的腦袋熱氣騰騰,汗珠順著那深邃的輪廓從額間一路順著劃過眼角, 又聚在下顎隱沒在麻布衣中。他聽見了動靜側過頭來,露出潔白的牙。
賀鬆柏擦了擦肮臟的後座,用袖子擦淨了它沾染上的灰塵。
“坐穩了。”
趙蘭香跳上了車,抱住了他的腰。
賀鬆柏緊繃著身軀,雙腿機械地踩動著。
他把縣裡每條巷道都摸得清清楚楚,靈巧的鳳凰穿梭在陰涼的筒子樓屋簷下, 又噌地拐過大街,很快走出了熱鬨的街市。
開始走山路的時候,趙蘭香扯住了男人腹上的衣襟。
“停停停。”
賀鬆柏邊踩邊問:“咋了?”
趙蘭香讓他下車,她迅速地跳上了三角座上, 踩著車踏:“我載你回去。”
賀鬆柏擦了把汗, 嗅了嗅自己渾身的汗臭味,頗有種窘迫地說:“我臭到你了?”
趙蘭香此時此刻真是恨不得吊打他一頓, 梁鐵柱的話一直嗡嗡地縈繞在她的耳邊, 她越想越不得勁。偏偏這時他的疲態、他雙腿有些犯軸的蹬著車的模樣落在了她的眼裡。
趙蘭香再也坐不下去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車後座, 見他還傻愣愣地盯著她發愣, 趙蘭香用力地擰了一把他腰上的腱子肉。
賀鬆柏這才黑著臉,慢吞吞地坐了上去。
他說:“要不……我去洗個澡吧。那邊有條河,放我下來。”
趙蘭香卻充耳不聞,慢慢悠悠地蹬過了那條河。
她說:“你想洗也不是不可以, 不過我得在旁邊看著, 光天化日之下萬一有賊偷你衣服怎麼辦?”
她清脆的聲音裡透出一抹輕描淡寫的無賴。
賀鬆柏頓時被噎了一下, 耳朵紅了起來,再也不敢提洗澡的事了。那麼有畫麵感的話,賀鬆柏隻要稍微想想就渾身燥熱,連帶著鼻子也跟著熱了起來。
她看著規矩,實則骨子裡那離經叛道的調皮,能要了他的命!
賀鬆柏不再提洗澡的事了,但看對象踩得吃力,他時而撐起腳溜下車追著對象跑,趁著她不注意的時候又輕輕地蹭上車坐上去,減輕她的負擔。
他的腿長,雙腿撐開往下一沉屁股就著車座上了。
他跑得歡快,對象見了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她說:“你這傻子!”
賀鬆柏憨憨地笑,抹了把汗說:“我現在不比以前腿折了要你送醫院那會了,胖了好多,你載不動的!”
趙蘭香看他跑得實在歡快,既是無奈又忍不住笑。他那被夏秋燦爛的陽光曬得黝黑的肌膚泛出紅光,跑起來跟陣黑旋風似的。
他此刻可真真像全了鄉下淳樸又土氣吧啦的鄉巴佬,但這憨傻的模樣也是她愛著的!
趙蘭香跳下了車,使勁地親了他兩口。
“我不嫌你臭,怎麼可能嫌你臭呢?”
“我是怕你太累了。”
賀鬆柏摸了摸對象柔軟的發,又探了探她出汗的後背。
“你這想法才傻氣。”
“我乾慣了粗活,再咋地也強過你,我這一身的力氣把你一路背回去都成!”
趙蘭香坐在後座上,把臉貼在了他濕熱的後背。
“我不要你背回去,你把力氣都省下來親親我吧!”
賀鬆柏頓時啞了聲,喉嚨跟冒火了似的,雙腿上了發條似的使勁地踩著。
清涼的山風拂過,男人粗急沉重的聲音拌著呼呼的風聲,落入了她的耳裡。
……
快到河子屯的腹地之前,賀鬆柏跳下了車,把單車讓給趙蘭香,自己跑著抄了小路繞回家。
趙蘭香自個兒騎著車回到了家裡,將車放回到老屋的後頭。放完車後她走過了牛棚瞅了眼顧工。
已經是晌午了,顧工餓得兩眼發昏地等著她。
“母雞每天下一個蛋,都給了你吧。”
他把一窩白花花的雞蛋遞了過來,這隻母雞跟他的感情非常好,每晚都睡在他身邊,吃飽喝足地,一天一個蛋從來都不落下。
好像知道這個老頭子需要它的蛋補充營養似的。
趙蘭香笑著接過了雞蛋,說:“成,給你做個蛋包飯吧。”
她用壇子醃的肉醬已經醃得很棒了,掀開聞聞滿屋子都是它的香氣。用它拌著蛋卷皮兒做個爆漿蛋包飯,美味又快捷。
趙蘭香把蛋漿調好下鍋平攤煎成嫩嫩的一大圈金黃卷,薄厚均勻,散下孜然、嫩蔥花起鍋。她也不拘米餡裡加些啥了,賀家的菜地裡有啥她就炒啥,她摘了黃瓜、青菜、茄子,切成丁混著白米飯下鍋炒。先放茄子炒得半熟才加青菜、黃瓜。
香噴噴的豬肉將白米飯炒得金黃滋滋地冒油,她用蛋皮兒裹起什錦飯來,裹成一包包黃澄澄的胖子。最後澆上一勺肉醬,爆漿蛋包飯散發著誘人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