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1 / 2)

除夕夜,鄉下一片寂靜。

並沒有城裡的熱鬨,大夥都窮得買不起鞭炮,吃完一頓飽飽的年夜飯之後各自安睡。

賀鬆柏給對象燒了一盆熱水洗腳,他把水端過去,看她脫下鞋子一臉滿足地泡腳。

溫燙的水有一種力量,能讓疲憊的人心窩子都暖起來,整個人變得慵懶、趙蘭香泡完腳後像沒有骨頭似地窩在被窩裡。

賀鬆柏問:“在鄉下過年很無趣吧。”

事實上,如果不是大姐出了事,這一定是他過得最開心的一個新年,因為這是他和對象一起度過的第一個新年,她同他一起圍在柴房裡張羅年夜飯,像一家人一樣,這種感覺讓賀鬆柏心裡猶如熱流淌過,熨帖極了。

他貪戀地享受著這種溫馨,希望時間過得慢一點、更慢一點,他這輩子從來沒有過的強烈地盼望今後的每一個新年,都同她度過。

“我習慣了,又不是第一天來鄉下了。”趙蘭香輕聲地說,聲音裡有著說不出的溫柔。

他對她仿佛有著無儘的歉意,“今年你肯定免不了受叔叔阿姨一頓教訓了……”

“幾時走?”

趙蘭香聞言也不禁思考起來,她就想等著吳庸的事情有結果。一天不出結果,她就沒法安心回家。實際上很多事情堆在一起,她已經沒辦法左右權衡,隻是順從直覺走。

比如過年不回家,又比如櫃子裡蔣建軍新寄來而她卻又沒拆開看的信。

趙蘭香困頓地眯著眼睛,含糊道:“唔……我不想折騰了,等著春假過了辦點入學手續,畢竟二月份開學也能回家了。”

賀鬆柏聞言心底升起一點兒竊喜,他還想再跟對象說些什麼,甚至想親吻一下她,但她已經疲倦地閉上了眼。

他俯身給她掖好了被角,怎麼看都看不夠地凝視著她沉靜的睡容。

最後,他親了親她露在被子外麵的微涼的手指。

趙蘭香一連在鄉下度過了五天,等到初六郵局開門營業了,她趕了一個大早打電報同父母說春節假不回家了,要辦一下糧油關係遷入大學的手續,她順便提了提自己考上了z大的喜訊,等二月份開學她會直接回g市。

趙永慶和馮蓮都很高興,這個消息彌補了他們新年沒見到女兒的遺憾。

馮蓮笑著說:“妞妞真的長大了,去年她跟我說要下鄉,我恨不得打斷她的腿。”

“現在倒好,她自個兒就考回咱們這兒了,這下我安心了。”

“等她回來咱好好慶祝。”趙永慶做下決定。

忙碌又平淡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大年初六,趙蘭香拉著賀鬆柏一塊在郵局翻找錄取通知書,這一回她和他都很仔細地找著信件。

連帶著發他們這一片兒區的郵遞員一起,反複找了好幾次,她都沒有找到賀鬆柏的錄取通知書。

趙蘭香責問郵局,“是不是你們丟失了信件?”

郵局的工作人員緊張地排查了一遍,回複道:“不會的,今年青禾縣的錄取通知書一共才九份,教育部那邊出於謹慎考慮,怕丟失了這些通知書,讓我們記下了名單,都在這裡,確實沒有這個賀同誌的。”

他抖著一張紙,上邊確實列了一排名字,但就是沒有賀鬆柏的。

趙蘭香想起了報成績的那天李支書那番意味深長的話,他果然在這裡等著他們。

她同賀鬆柏說:“還好咱們柏哥爭氣考了狀元,又登上了報紙,我看他們有啥說法不要你!”

賀鬆柏去當地的政府反映了他的情況,他掏出了一份年前刊登在本市的舊報紙,上邊印著他的一張樸素的黑白照。

他說:“同誌,我是今年的高考考生,僥幸取得了X省第一的成績,但我卻沒有被學校錄取,這是怎麼回事。”

做文書工作的政府同誌聞言,耗了九牛二虎之力打了一堆電話追究原因,最後在檔案裡找到了原因:賀鬆柏是因政治思想不合格被刷下去的,他皺著眉說:

“你前年是不是犯過流.氓罪?”

賀鬆柏黑著臉,一五一十地跟這個政府同誌解釋了原因,這個市領導班子裡的同誌做不了決定,反饋給了書記。

市.委.書記抽空接見了這個他們市的高考狀元,很是重視。

他說:“我會向教育部那邊反饋情況,讓他們幫忙詢問哪個大學有空餘的名額,願意接受你。你的成績很不錯,作風踏實,也碰上了好時機,國家現在重視人才培養,念大學應該沒有問題。隻是有些麻煩,你回去等消息吧。”

N市的考生都陸陸續續收到了錄取通知書,準備收拾行李趕往學校。但是賀鬆柏左等右等,仍是一無消息。

大年初七,顧工從g市背著行李回來了。趙蘭香歎著氣,同顧工說起這件事。

顧工一拍大腿,他痛心疾首地罵賀鬆柏:“這小子平時就傻不拉幾的,他怎麼不來找我?”

顧工一邊寫信,一邊幽幽地歎道:“嘿,我就說,他緣分裡注定了T大有緣。”

“我事先說明,他想選專業,拉倒!愛讀不讀,彆的專業沒有,我給他推薦給咱們院係,彆人家的一畝三分地我伸不了手。”

這樣已經足夠讓趙蘭香感激了,她連連地同顧工道謝,能去T大已經是意外之喜了,還有什麼好挑挑揀揀的!

她說:“柏哥兒經常聽顧老師嘮嗑水利土方容積……什麼的,他念這個恐怕還有點底子。多謝顧-->>

老師了!”

顧工淡淡地哼了一聲,目露出一點兒得意。

要知道,這妮子平時可都是顧工顧工地叫他的,改口叫顧老師這還是破天荒的事兒。

學校的事情暫告一段落兒,雖然錄取的消息還沒有確定下來,但趙蘭香對顧工有一種莫名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