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走了賀鬆柏,趙蘭香回到她的房間,取出了她早已準備好的行李,緬懷地看著屋裡的一景一物,短短的兩年的時間裡這裡充滿了她的回憶,每一處都留下了賀鬆柏的影子。
剛確認關係時他在這裡被她威脅著吻她。
他在這裡向著正在氣頭上的她,許下一個永遠有效的承諾。
他們剛從S市回來,他在這裡跟她說:“你這婆娘傻不拉幾。”
他又傻又財大氣粗地把她的收音機和手表都贖回來。
他和她在這裡複習中學知識,那張桌子仿佛永遠有他伏案看書寫題的影子。那天,他輕鬆地寫完了十張試卷,向她討要六個吻。
他在這裡第一次跟她坦誠相對,他快樂懵懂得跟愣頭青,激動了很久。
還有……無數個出發前的夜晚,他來這裡給她掖被子。
……
一幕一幕,曆曆在目。
趙蘭香拖著自己的行李箱,放下了一封信,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她坐著牛車,看著河子屯熟悉的風景在她的視線中倒退,她收住的眼淚不自覺地溢了出來,順著臉頰不停地淌下,怎麼擦都擦不完。
趕牛車的社員問她:“哎喲,去上大學了,咋還不開心。”
“不舍得咱這了?”
“彆哭了,多漂亮的女娃子呀!哭多了不好看,這是喜事呀,要是想咱河子屯了,以後放假來玩玩,咱鄉裡鄉親的歡迎你!”
這個熱情的社員遞給了她一壺頭一批采摘的春茶,嫩嫩的芽尖兒泡出來的茶水甜潤甘苦,帶著春天的氣息。
青禾縣那些種不了果木墾不出梯田的地方,如今已經長滿了茶樹,據說是政府弄出來的新一批的扶農項目。一切都欣欣向榮,帶著改革開放的前奏……
這個熱情的社員說:“趕哪趟的車?俺趕快點,不讓你錯了車。”
“好。”趙蘭香艱難地道。
景色倒退地很快,她順利坐上了早上去縣裡的班車,那裡蔣建軍穿著一身的鬆枝綠等著她,清晨的霧水打濕了他的褲腿。
他說:“以為你不來了。”
趙蘭香沒有說話,他接過了她手裡的行李,同她搭乘了班車去了機場。
……
賀鬆柏頂著對象甜美的吻,心頭熱乎乎地用著生平最快的速度去摘了他在返途的路上看見的第一束花。
他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才在山坡上見著了開得燦爛的山茶花,粉白的一簇簇,跟繡球似的爛漫純真,含著清晨的露珠兒。
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采到了它,想到對象見到它眼前一亮的表情,心頭不由地泛暖,他也會心地一笑。
他嗬護地把花放在自己的懷裡,生怕外套壓皺了它,小心翼翼地嗬護著,回來的腳程不由地放慢、減速。但很快他回到了他們剛才碰麵的地方,她不在這裡。
賀鬆柏想著日頭開始大了,嬌氣的她可能躲回家去了。
他興致衝衝地放了單車,大步流星地朝著她的屋子走去。他推開了她的房門,一股屬於女人暖香幽幽地襲來,它是很淡的梔子花香味。
“不在這裡。”他喃喃地道。
可能在柴房。
然而正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謹慎敏感的他發現屋子裡屬於她的一些東西不見了,他生生地愣在了原地,目光落在桌上那封雪白的信上。
賀鬆柏唇邊彌漫著的笑容悄然地褪去,他撕開了信封。
“親愛的柏:展信佳。感謝你兩年來的陪伴,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很美好,但今天,我要走了。千裡搭長棚,天下無不散之宴席。還記得德叔家的四丫嗎,那時的你曾許過我一個永遠有效的願望。現在允許我向你兌現願望,我們的故事已經結束,希望你不要再來找我。”
“好好念書,積極向上。愛惜自己,吃飽穿暖。用你全身的熱情,帶給你愛的人幸福、快樂。1978年2月18日,蘭香留。”
這一刻的賀鬆柏,宛如遭受了當頭一棒喝,手中攥著開得正燦爛的淺粉色山茶花驟然落地,墜落、砸在他的腳邊。
他的手指捏得薄薄的信紙幾乎穿出窟窿。
他怒吼了一聲,牙關緊咬著奪門而出,但跑出了幾米他又折回,把掉在地上的山茶花拾起扔在了懷裡。賀鬆柏取了單車,用儘了全身的力氣,不知疲倦地踩著、跟上了發條似的踩著。
這一刻他的腦海裡浮現起了很多紛繁的信息,一幀幀緩慢地閃過。
那天午後她一個人蹲在家後麵的山丘上,看完了落日。
那天她欲言又止的表情。
她同他去x大、去派出所時那儘力又麵麵俱到的耐心,仿佛把一輩子能替他做的事都做完了。
還有剛才她問他大學的事,她臉上終於放心、終於鬆了一口氣的釋然、開心。
賀鬆柏越想臉色越沉,他跟發了瘋似的踩著單車,車輪滾滾如旋風,呼啦啦地一路追著汽車駛去。
他想,他這輩子一定要追上她,拚了這條命也要把他追回來。
他已經錯過了一次,老天爺總得讓他追上她一次。
賀鬆柏越踩越急,單車的輪子幾乎不堪重負,鎖鏈哢噠地一聲卡了一下,巨大的慣性把他整個人甩了出去,他跟他第一次騎單車一樣狠狠地摔了一跤。
他躺在地上被摔得懵了,深吸了一口氣,緩了許久才站起來。
他蹲下用手修理著單車鎖鏈,用了兩個年頭的鳳凰車陪他日曬雨淋,已經很陳舊了。但它今天沉默地嗤嗤地轉折,承受住了它生命中嚴酷地的一摔,車鏈子又搭上了。賀鬆柏又騎上了單車,拚了命地踩,受了傷的腿,鮮血緩緩地流了下來。
他想,他總得追上她一次。
作者有話要說:
*
小劇場:
香香:給你一口鍋,你保重
平生君:一口鍋也護不住一千把朝我遞過來的利劍哇!
香香救我!
你跟大夥說兩句話吧。
下麵的香香自白:
那天我答應蔣建軍,離開賀鬆柏四年,給一個重新追求我的機會(括弧,蔣建軍)
如果柏哥來找我,他不會再遵守和平約定,找柏哥麻煩。
我答應了。
我想,如果我們之間的愛夠真誠,應該能承受四年的空白。
四年,說不長說短也不短。
長不過七年之癢,短也短不過我們在一起的兩年。
柏哥需要成長,我也需要。
大家放心,我不會給前夫機會的,期待柏哥的選擇。
彆走開,明天大結局肥章,你們給可憐的柏哥撒撒花,替我安慰一下他吧。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