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番外·前世卷(1 / 2)

趙蘭香摸著頰邊被擦乾的眼淚,一塊潔白的手帕靜靜地躺在她的掌心。

梔子花淡淡的香氣散開,仿佛盛夏狂歡的腳步。香氣愈烈,甜味越濃。芬芳卻不膩人,映著白灼的燈光,帕角露出極淡的“柏”字。

趙蘭香怔忪著還未回過神,她耳邊仿佛還殘留著陌生男人溫暖的話語。

那樣的話語像是帶著力量,寸寸入耳,輕輕敲開裹在她心上厚厚的枷鎖,趙蘭香眼睛衝下了兩行淚。

她手攥著帕子身體顫抖起來,嗚咽的哭聲變成了慟哭,仿佛將這段日子隱忍和委屈都釋放出來,把身體的水都擠出來,把攢下的眼淚都流乾。

……

賀鬆柏次日再見到趙蘭香的時候,他發現昨日情緒崩潰的女人變回了原本的模樣:仍舊井然有序、忙碌而投入地工作。

但熟知枕邊人性情的賀鬆柏知道,有些東西已經悄然發生改變了。

她的眼裡多了一絲的精氣神,笑容漸多,整個人雖然依舊柔弱,卻帶了一份韌勁。柔韌如蒲葦絲,任憑磐石也無法轉動。

賀鬆柏在對麵的小飯館看著的時候,唇邊不覺地彎了起來。作為一個習慣了精算的奸險商人,他沒有趁著她最煎熬心靈最脆弱的時機趁虛而入,已經算是耗儘了為數不多的自製力。

不知當初的她是懷著何種心思下鄉去見他的,但賀鬆柏知道,無論懷著何種目的,她對他的感情都是純真而熱烈的,不摻一絲的算計。他希望自己如此。

不過他的笑容隻維持了片刻,便壓平了。

“蘭香”成衣鋪裡多了一道男人挺拔的身影,來人正是蔣建軍。

但這一回的蔣建軍腦袋是清醒的,進去了幾分鐘,沒有做出逾越的舉動。對麵鋪子並沒有發生爭執。

賀鬆柏摁下耐心一杯一杯地倒著茶水飲用,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茶水漸漸地喝不下去了,凳子是一刻也坐不穩了。

他匆匆地趕了下去,他走到店鋪裡環顧了四周,發現趙蘭香常坐的位置上空蕩蕩的沒有人影。

椅子早已涼卻,賀鬆柏連忙問:“你們家老板呢?”

鋪子看店的店員說:“不在裡麵,就是出去了。”

賀鬆柏擠入逼仄的雜物間,發現店鋪後邊還有另外一個門,他的臉頓時沉了下來。

賀鬆柏穿過一條街快步跳上了自己停在路邊的車,一陣轟隆的汽車引擎啟動的聲音響起,他驅車衝去了軍屬大院。

……

趙蘭香跟在蔣建軍的身後,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進了昔日的愛巢。

住了十幾年的地方,說沒有感情是假的。房子前後翻修過兩次,當年剛住進來的時候它還是部隊最新的家屬樓,雪白的牆壁,簇新的門窗,新婚、新房、新的親人,一切都那麼美好。

偌大的房子一點點地被她添上家具、裝飾,還有人煙味兒,十幾年過去,婚姻散了、感情也斷了,趙蘭香走進這個屋子,一點點地收拾著手上的東西,險些忍不住鼻頭一酸。

蔣建軍什麼也沒有做,就看著她拿著大大的紙箱子,把一件件的東西放下去,她的首飾盒子、她親手做的工藝品、她的畫、她攢了多年的書籍、筆記……林林總總地收拾下來,幾乎能搬空半個屋子。

而剩下的另一半是帶不走的笨重家具,關於蔣建軍的東西,其實少得可憐。這個屋子滿滿的都是她的痕跡,早已經紮下深根,要連根拔起,家也不像家了。蔣建軍看著看著,胸口好似塞了棉花,又疼又悶,喘不過氣來。

愛如軟肋,讓勇敢的人變得怯懦。愛又如鋒刃,抽刀見血,刀刀都是深深的傷口。

蔣建軍坐在陰影深深的暗處,沉默得幾乎仿佛不存在,他看了很久很久才終於開口:“不要走,好嗎?”

“你走了,這個家也不像家了。”

趙蘭香動作很利索,半個小時不到,她已然收拾出了三大箱子的東西。她平靜地道:“世上沒有後悔藥。”

“我收完了,要是還有剩下的,我不要了,你幫我扔了。這些箱子,你有空就給我寄過去。我走了……”

“可是……”

蔣建軍看了一眼亂糟糟的屋子,她不翻的時候他不知道,小小的屋子能藏下那麼多屬於她的東西。她擅自翻亂了它,卻又擦擦手翩翩然離去,讓他往後收拾起來該有多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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