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距離我們失蹤已經過了兩個小時。
而今天,並不是周末。
“其實我晚上還有一節大課。”赤司征十郎低聲告訴我,“要點名查人的嚴格專業課。”
他:“更致命的是,專業課導師和我父親以前是同學。”
赤司征十郎從不翹課,因為他的導師能夠上達天聽。
我掐指一算時間,“豈不是上課鈴一響,全班都知道你失蹤了?”
“嗯。”赤司征十郎點頭,“按照常規流程,他們現在該給我父親打威脅電話了。”
我和赤司君說話聲音雖小,但保時捷不大,前排的琴酒和伏特加自然能聽見。
綁架赤司家的繼承人並勒索大戶也是今天的任務,但琴酒必不可能親自上陣放狠話,他瞥了伏特加一眼。
伏特加的優點除了開車還有嗓音粗劣,一聽便是壞人惡役,壞得十分突出。
收到大哥行動指示,伏特加立刻騰出一隻手掏出手機。
“智能導航溫馨提示您,前方路口有闖紅燈拍照,請您不要在行車過程中使用手機。行車不規範,親人兩條淚!”
伏特加:“……”
琴酒:“……”
大哥的沉默是無聲的壓迫,伏特加拿著手機進退兩難。
堂堂黑衣組織高層怎麼會怕違章拍照!區區法律,區區交規,他們壞蛋不可能遵從!
“大哥。”伏特加語氣微弱地問,“我不害怕吊銷駕照,但大哥你的保時捷……”
你願意在你的保時捷356A輝煌一生中增添一條“違反交規被拍照給警察繳納罰款”的黑曆史嗎?
伏特加不敢追問大哥,也不敢讓琴酒親自打電話敲詐勒索。
我戳了下駕駛座的椅背。
“呐呐。”我說,“後麵還有兩個活人呢。”
敲詐勒索這種電視劇播過無數次,有模板有套路的活兒,是個人都能乾,沒有技術含量。
“呃,這不好吧。”伏特加為人有幾分老實,他實誠地說,“讓兒子自己打電話給親爹說他被綁架了,聽著太像不孝子找借口找老爹拿錢啃老,萬一被對麵掛電話拉黑怎麼辦?”
傳統勒索電話的開頭:老登,你兒子在我手裡,不想我們撕票就爆點金幣。
不孝子勒索電話的開頭:爹啊,你兒子我落人手裡了,快給我充點錢讓我再續幾秒。
我情不自禁地代入自己:假設我接到土匪的電話,它說鳥鳥被綁架了……
“好一個不孝子。”我義憤填膺,“定是想騙走我的零花錢。”
伏特加:是吧是吧!
他透過後視鏡投來看知音的目光。
“赤司君打電話不合適。”我想了想,指指自己,“我呢?”
“你想做什麼?”伏特加瞬間警覺,“難道是想騙走我的手機報警嗎?死了這條心吧,落在大哥手裡你是生不如死。”
我嘖了一聲,“好
心當成驢肝肺,那我不幫忙了,你讓親人兩行淚去吧。”
這麼簡單就放棄了?伏特加又猶豫起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他都蓄好力準備狠狠戳破她的陰謀了,結果人家說不幫就不幫了,一點兒不堅持。
我感受到透過後視鏡投來的目光,眼皮都不抬一下。
“大哥……”伏特加為難了,糾結了,腦細胞不夠用了,將詢問的目光投向他的外置大腦。
琴酒不置可否,屈指彈走煙灰。
伏特加彆的不行,讀大哥的肢體語言和言下之意非常的行。
他把手機丟向後座,不忘加一句威脅:“哼,你要是說了些不該說的——”
我耳朵自動過濾垃圾話,在記憶中找出赤司伯父的電話號碼。
“你有什麼可擔心的?”我憂鬱地歎了口氣,“這通電話打出去,我與赤司伯父過往的情誼一刀兩斷,被有錢資本家針對的我無路可走,豈不更合你們的意?”
伏特加:嘶,有道理啊。
“那你快打。”他殘忍地催促,“把話說重一點,限他們明天之前籌備五百億現金,等我們通知交易地點。”
實話說,我很鎮定。
五百億砸在我心裡,濺不起一絲水花。
因為我毫無概念。
50000000000是什麼?不就是一串數字嗎?
你說它指的是錢?不要跟我開這種玩笑,我不會被愚弄。(小醜獰笑.jpg)
也不是很多嘛,換成冥幣我也拿的出來啊。
“栗子。”赤司征十郎擔憂地喚我的名字,“你看起來暈乎乎,都快變成蚊香眼了,是受什麼刺激了嗎?”
我:沒有哇,我很好哇,我隻是發現自己真的是個品德高尚的人。
誰敢再說我仇富?我和赤司君的友誼是我高尚品德的墓誌銘。
“確定要五百億現金?”我問,“那不得用起重機交易?”
“其中一部分換成等價的珠寶字畫、金磚金條也可。”伏特加熟練地說,一看便是勒索專業戶,“赤司家清楚怎麼做。”
人家也是老被勒索專業戶了。
我撥打電話。
嘟……嘟……嘟……啪——電話接通了。
“你好,這裡是赤司征臣。”沉穩成熟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請問是哪位?”
我用了清了清嗓子,粗聲粗氣地說:“你兒子在我手裡。”
我眼神示意赤司征十郎,他配合地叫了聲“父親”。
“雖然是陌生號碼,但聽聲音,對麵是栗子?”赤司征臣遲疑地說,“征十郎逃課是去找你了?”
果然被導師告了家長,赤司君好慘,他失去了大學生最寶貴的逃課自由。
“不要轉移話題。”我兢兢業業扮演冷酷綁匪,“他在我手裡。”
“伯父還不知道今天體育館發生的事吧。”我慢條斯理地說,拿捏反派腔調,“新聞大概被警方壓下
來了,但以伯父的人脈,大可去查一查。”
“畢竟關乎唯一繼承人的死活,謹慎一些不為過。”
伏特加一邊開車一邊分神聽後座的對話。
瞧這陰陽怪氣的對話,瞧那冰冷陰森的強調,氣氛拿捏得如火純青,她是天生的壞蛋苗子啊!
當偵探真是屈才了,何必在東京偵探界卷生卷死,跟著大哥乾包吃包住包車,這麼好的工作上哪找去?
這姑娘好像大學還沒畢業?更該跟著大哥乾了,放眼春招秋招現場,哪個應屆生找得到如此高薪且前途無亮的事業?
伏特加:我懂了,一切都是大哥的計劃,後座的恐怕是我半個同事。
酒廠雖然是個毫無同事愛的冰冷犯罪集團,伏特加卻既有暖心的壯碩身材,又有暖心的壯碩胸懷。
隻要你幫大哥做事,你就是我老伏異父異母的親姐妹。吾名伏特加,你的代號也要是我伏字輩,不如就叫伏地魔吧!
後座的交談聲已然接近尾聲,赤司征臣的呼吸聲順著聽筒彌漫在空氣中,分外凝重。
他得知了體育館發生的意外,他的獨生子是真的被綁架了。
綁架他的對象竟是與他有六年友誼的至交好友,警界大名鼎鼎的傳奇偵探。
“栗子。”赤司征臣忍不住問,“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
我繃著一張臉,冷酷道:“沒有,我仇富。”
“五百億現金,明天之前籌備齊全,我會再打電話過來通知交易地點。”
我毫不猶豫地掛斷電話,把手機還給伏特加。
“乾得不錯。”伏特加鼓勵新人,“放心,等你得到組織的信任,組織會給你配手機的。”
“組織?”我麵露驚訝,“咱們不是個專乾臟活的綁架敲詐撕票毀屍滅跡小團體嗎?”
伏特加:你好有自覺哦。
大哥的確一直在乾臟活沒錯,體麵舒服的活計都是那群搞情報的。
“大哥。”伏特加朝後視鏡努努嘴。
這姑娘怎麼安排啊,細胳膊細腿的一看就很不能打,總不能讓她拎著擴音器靠嘴殺人吧?
我:小瞧我了是不是。
我一張嘴破了多少人的防你們想都不敢想,管他港口黑手黨的前任乾部、現任乾部、當代BOSS,都是我的破防受害者。
請把話筒交給受害者為我正名。
琴酒指節敲了敲膝蓋。
人,朗姆是很想要的,一旦他搬出那位先生,琴酒不讓也得讓。
不如打個時間差,先讓她幫他辦點事。
琴酒念念不忘他的抓臥底計劃。
他對任何工作的熱情都比不上殺臥底,他追殺臥底追的廢寢忘食,馬不停蹄從英國趕到美國,從美國趕到意大利,不吃飯不睡覺不倒時差,一心磨刀霍霍向臥底。
琴酒偶爾也會思考組織裡的臥底為什麼這麼多?殺不完,根本殺不完。
但他轉念一想,這不是天天都有臥
底殺嗎?簡直是他夢想中的生活。
酒廠裡很多人幫組織辦事不情不願,唯有琴酒真心實意,他沉迷工作是認真的。
得想辦法差遣先天抓臥底聖體,奴役她給他乾點兒活。
如果是琴酒最喜歡的東西是死掉的臥底屍體,他最討厭的無疑是從他手裡逃脫的臥底。
其中最引人憎恨的,是那個男人。
黑麥威士忌,赤井秀一,FBI.
不親手殺了他琴酒怎麼能甘心!
可恨的是,沒等琴酒動手,赤井秀一的人頭居然被人搶了。
基爾搶走了琴酒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