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異能特務科耽誤了不少時間,等我到校辦完手續,天色隱隱昏黃。
我推著行李箱和土匪一起在學校亂逛,看什麼都一臉新奇。
看啊,在籃球場中酣戰的男生們,他們的發色多麼樸素多麼正常,是令人安心的黑色!
我一直沒好意思告訴赤司君,我第一次走進帝光籃球部的時候,滿腦子都是激情昂揚的廣告詞:遇上彩虹,吃定彩虹……
你們是怎麼做到隊伍裡六個人,人人頭發都不撞色的?
看啊,還有網球場,跳躍的小黃球多麼可愛,沒有外旋發球,沒有飛燕還巢棕熊落網,沒有影分.身滅五感,是正常的、樸素的、不死人的網球啊!
“我好感動。”我抬起袖子抹了抹眼角,“我終於能過上遠離運動番的正常日子了。”
身為偵探,我就該過著一三五謀殺二四六綁票周末大爆炸的規律生活。
我看什麼都新鮮,一邊左顧右盼一邊和土匪嘀嘀咕咕:“那群人拎著行李箱是要去哪兒?”
土匪展開翅膀飛到人群頭頂,遨遊一個來回後又落回我肩上,字正腔圓地吐出兩個字:“宿舍。”
我:“哦,原來是去宿舍——宿舍!”
我晴天霹靂。
眾所周知,大學住宿是要交錢的。
即使比校外租房便宜不少,但對於一個身無分文的人來說——算了,說什麼都太殘忍了,我要對自己好一點。
“今晚隻有露宿街頭一條路可走了。”我期盼地看向土匪,“快,飛到天上去看看附近有沒有未被占領的橋洞,手快有手慢無,猶豫就會敗北!”
土匪雖是一介逆子,但在生死攸關的關鍵時刻十分靠得住,它展翅高飛,帶著我全部的希望遠航。
半小時後,土匪像隻黑色的大撲棱蛾子砸在我腦袋上。
土匪:“西南方一百米處橋洞,兩隻人類在聊天,‘貨帶來了嗎?’‘保真,起碼賣到這個數。’”
土匪:“東北方四百米處橋洞,一隻人類打電話,‘我被發現了,蛇頭什麼時候到?’”
土匪:“西北方六百米處橋洞,一群人類起內訌,‘港口黑手黨!他們背後是港口黑手黨!’”
土匪:“東南方一千二百米處……”
“不用再說了。”我疲倦雙手捂臉,“我受夠了,該死的橫濱人!”
他們懂不懂橋洞的含金量啊!這可是我們無家可歸之人窘迫關頭僅有的容身之所,橋洞屬於流浪者之民,黑手黨滾出橋洞!
偌大的城市竟找不到一個安靜無主的橋洞,橫濱傷透了我的心。
我隻好推著行李箱到學校操場,借橘色的夕陽光鋪開白紙,埋頭用彩筆寫寫畫畫。
“搞定。”我鬆開咬在齒間的筆蓋,抖了抖紙張,讓顏料快速變乾。
川繪栗子偵探,從業四年,經驗豐富,口碑極佳,物美價廉。
找貓抓狗捉奸婚外情無所不能,謀殺綁架爆炸案無所不精,給我一個機會,還你一個奇跡。
聯係方式:XXXXXXX,聯絡地址:暫無(75%概率出沒在路邊攤,25%概率出沒在橋洞)
偵探宣傳單,完成!
“節流已經做到了極致,是時候開源了。”我滿意地收起傳單。
生活不易,鳥鳥歎氣。
我看似隻有一人一鳥要養,此前又生活在最不缺案件的東京,按理說不該如此貧窮。
其實我也想不通我為什麼會這麼窮,就算大學學費支出是一筆巨大的開銷,但我偵探生涯四年下來怎麼會一分錢都沒存下呢?
為了解開錢包瘦身之謎,我特意記了一周的帳。
周一收入:早上偵破殺人案一件,下午識破盜竊案兩件,晚上找到狸花貓一隻,共計兩萬。
周一支出:早餐酸奶、蛋包飯、金槍魚飯團若乾,午餐波洛咖啡廳雞肉咖喱、抹茶大福、芒果舒芙蕾、水果拚盤若乾,晚餐肉眼牛排、碳烤魚腸、牛肉壽喜鍋、冰淇淋可麗餅若乾,共計兩萬五。
周二收入:破案若乾,共計一萬五。
周二支出:吃飯若乾,共計兩萬五。
周三……
周四……
一路記到周末,收支清算,存款餘額倒扣兩萬七。
我:怎會如此?(嚼薯片)
土匪:怎會如此?(嚼魚乾)
理財真是一門難懂的學問。
歎氣.jpg
“但是!我現在在橫濱!”我重新燃起對生活的希望。
一聽橋洞裡的犯罪宣言就知道,橫濱是一座法紀混亂的城市,走私、交易、偷渡、黑手黨……犯罪者的天堂。
即使是有犯罪都市之稱的米花町,犯罪者也不敢這般猖狂。隻因偵探、警察和公安無孔不入,上一秒殺人下一秒被捕,米花町有自己的斷罪流水線。
“橫濱這麼混亂,肯定是因為沒有偵探伸張正義。”我信誓旦旦,“定是我同行勢微,正道之光照耀不到陰暗的橋洞,才使我無處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