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山君隻是緩兵之計,他會想儘一切辦法殺了她。
可是謝依不肯死了。
她要在中州大陸,找到一條屬於自己的生路。
“誰說……”
謝依努力讓自己的保持清醒,“誰說……中州大陸僅僅隻能使用星辰靈力呢?”
謝依以赤烏為丹,是個極為瘋狂的想法。
修仙大陸從未有人如此操作過,原因有二。
一是天書降世以來,對月修行,參悟天地,吸引天幕星辰靈氣,方可洗髓結丹,這乃是整個修仙界的共識。
沒有人會質疑天書的權威,自然便不會質疑以此為基礎的修行方式。
二是太陽之力本就霸道凶殘,在天書尚未降世之前,也不是沒人嘗試過對日修行,不免都失敗了,且死狀淒慘,連屍身都沒有留下,從經脈開始燃燒,身體皆數化為灰燼。
謝依在深淵之時,亦是被逼到神誌不清,才會冒出這樣瘋狂的想法。
沒想到竟然成為了變數。
使用赤烏靈氣已經是匪夷所思,更彆說以赤烏為丹。
謝依的想法很簡單:既然我沒有,那麼我便想辦法有。
既然世人望月吸收靈氣,引月氣洗精伐髓,積累足夠的月之能量結金丹,那麼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金丹不過是承載月之靈氣的中轉站。
謝依已經沒有了中轉站的可能,那麼她便不要這個中轉站!
丹田裡,是淡淡的赤色金烏靈氣。
謝依的經脈皆數廢掉,赤烏之力運轉的時候,根本沒有按照原本的經脈運轉軌跡而行,而是逆行!
經脈逆行,本必死無疑,謝依卻依舊好好的活著。
逆行的赤烏之力灼燒謝依的全身經脈之後,僅僅剩下一滴水大小的靈氣,那些靈氣努力地想要凝結在一起,試圖變成一個虛擬的金丹。
……她的設想成了!
反向運行九十九周天之後,謝依的丹田裡有了指甲蓋那麼大的赤烏靈氣。
儘管不能與她成魔時候的靈氣相比,卻也足以打開天書令了。
有了靈力之後,謝依終於可以將攢到的一點靈氣注入天書·昆侖令中,瑩白令牌之上,一層淡淡的赤色靈光閃過,昆侖令上便出現了幾行小字。
出乎意料的是,上麵顯示的“昆侖”二字,緩緩的隱去,隱藏在深處的字跡終於顯露:
——奉天。
謝依看著上麵的兩個大字,疑心自己看錯了。
“奉天”?
她想起來,自己是聽說過這個名字的。
如今中州大陸以聖都為尊,世人皆數拜倒聖都腳下,若是生在聖都,長在聖都,便是連天下第一宗門昆侖都看不起。
時日久了,不免有流言,說在神都之前,曾經有過一次戰亂,那時的神聖之地,乃是奉天。
奉天在何地?
沒人知曉。
傳聞終究隻是傳聞,聖都依舊在中州大地牢牢屹立。
並且將永遠立在這片大陸之上。
謝依的手指摩挲著天書令,小字上寫著,得此天書令者,乃為掌門。
天書令隨著謝依的心念而動,上麵浮現起虛擬的地形圖,謝依驚詫的發現,昆侖竟然與禁地平分秋色。
隻不過禁地的圖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煙霧。
謝依抬起手指,將煙霧驅散,禁地的全貌便顯示出來了。
這樣總覽的看去,禁地幾乎是與昆侖規模等同的宗門,除了破敗之外,沒有任何毛病。
她心頭升起一個荒謬的念頭:昆侖在鎮壓奉天。
赤色靈氣即將耗儘,天書令的靈氣黯淡起來,很快,它便陷入到了休眠中。
謝依半晌不語,她若有所思。
當年,撫山君擒拿魔頭謝依之後,並沒有讓她那麼容易的死去,他想儘一切辦法,要完整的拿出與謝依融為一體的昆侖令。
他有多懊惱與憎惡謝依將兩人換丹一事公之於眾,便下了多麼重的手去折磨她。
可她不肯交出來。
那年,謝依用儘一切辦法,想要撫山君回心轉意。
她將昆侖新人掌門撫山君背棄未婚妻之事,告到了聖都。
擊鼓鳴冤,中州皆驚。
初登掌門之座的撫山君,隻好在眾目睽睽之下,以昆侖掌門令為誓,道絕不負謝依贈丹之情。
謝依拿到掌門令,當眾將它與自己的心脈融合。
那時的她,以為自己得償所願,完全沒有看到撫山君眼底的陰鷙。
謝依回過神來,她站起身,看向昆侖禁地。
濃霧已經散去,露出了它的真麵目,昆侖禁地的全貌……竟然是這樣的。
畫廊樓宇,規劃清楚,隻是肆意生長的灌木草叢遮擋了它們的本來麵目,幾乎與建築物融為一體。
古樸而破敗,這裡的建築群,竟然不比昆侖遜色多少。
這裡被廢棄封存了後,第一次在天地之間展露全貌。
昆侖令確實救了謝依一命,如今,謝依打算用昆侖令,在昆侖的對麵,建立起一個全新的宗門。
天書殘頁中的人,並不止她一個。
藏書閣。
殘破,衰敗,鼻尖縈繞腐朽的木頭味道。
輕輕吹落厚厚的吹塵,謝依找出了筆墨紙硯。
她跪坐在藏書閣的地上,毛筆懸空,遲遲沒有寫下新宗門的名字。
她建立的宗門,該叫什麼好呢?
——誰人滅我,我便滅誰。
她提筆,終於寫下二字:
“滅門”。
至於招收弟子啟示的落款……
她緩緩寫了謝字後,名諱第二個字的第一筆,卻始終落不下來。
這一生,依從謝家,依從撫山君,依從……讓她吃儘苦頭。
她落下一個“一”字。
謝一,天下第一的一。
從此之後,再無謝依,唯有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