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是越子良的本命劍。
本命劍被捏碎,他內府震蕩,噗的吐出一口鮮血。
越子良的神色瘋狂起來。
他有多不喜歡彆人說起映月劍的來曆,就有多在乎映月劍。
“你從深淵出來,現在又能恢複幾分?”
他不知道抓捕過多少魔修妖道,又不知道親手刑訊過多少犯人,那些人即便是能僥幸出去,也不過是一個廢人!
更何況,謝一呆在深淵十年!
深淵是掌門的私獄,那裡關押的犯人生不如死,謝一是第一個逃出私獄的,卻不可能能像是以往那般動用靈氣!
這不可能!
越子良的眼神冷起來,他的手指瞬息以靈氣化劍,向謝一刺去。
她能捏碎他的本命劍,卻不可能抵擋住他的殺招!
這一瞬間,他是那個讓魔修聞風喪膽的刑堂堂主!
靈氣裹挾著殺意,幾乎割裂空氣。
謝一的碎發被風吹動。
她的青袍尾端輕曳,身形卻沒動。
她淡淡地看著越子良,“僅僅毀了你的本命劍,便如此暴怒?”
“嗬,你的本命劍被毀了,便要毀了我的劍,你果然自私狡詐!”
越子良咬緊牙關,那以靈氣化作的劍,已經抵達謝一的喉嚨。
鋒銳的劍氣割破謝一的脖頸皮膚。
一絲血滴落下來。
越子良的眼神微凝。
謝一的頭顱會徹底落下來。
然而兩根素白如蔥的手指,輕輕地捏緊了他的劍意。
越子良:?
她是沒有本命劍。
但是她有兩根手指。
謝一的聲音隨著血滴落下,“越子良,我說過,我不喜歡醜醜的死去。”
她很愛美。
所以她會一眼喜歡上絕色美人撫山君,所以她不想死的很不好看。
當年他抓捕她的時候,謝一亦是這麼說。
她說不想死的很難看,於是越子良的劍便捅穿了她的心臟。
現在,毀了她的本命劍,越子良便想讓她人頭落地,死的這麼難看?
謝一心底嘲諷的笑了:
果然,越子良比任何人都明白,他沒了映月劍,多少在暗中伺機的人會將他拉落到泥潭裡。
於是他比任何時候都要憤怒。
這才是本來的他。
越子良臉色變幻,似是想起來什麼,抿唇不語。
他的靈氣之劍意,向謝一使勁壓了壓:“十年前你被抓之時,不過是元嬰境界。”
“昨日我剛剛好突破元嬰境界,如今,我是出竅期。”
“你這等殘破之軀,純拚靈氣,是不可能拚的過我的。”
“你以為今日還有那條蠢龍護著你?”
“我今日便要殺你。”
謝一的手指上,縈繞著紅色的赤烏之力。
她感受著越子良瘋狂運轉的靈氣壓力。
她本來還沒動,聽到越子良說到“那條蠢龍”,臉上瞬間籠上一層殺意。
她冷哼道:“自不量力。”
——越子良本以為這種話語,是他對謝一說的,卻沒想到,竟然是從謝一口中吐出。
謝一的話音落下,她的手指便將劍意捏碎。
就像是泡沫一般,割破了謝一脖頸的靈氣之劍,亦是碎了。
空氣裡,僅僅有靈氣散去的微光。
恍若星辰一般,縈繞在謝一身上。
“第一天你拜師的時候,我便教你,修為隻是其一,心境才是最重要的,你還是忘了。”
越子良瞳孔一縮。
修士測得靈根之後,便可以選擇修仙入門的道路,通常情況下,修煉的是修為境界,也就是靈氣。
中州大陸修為境界有九層,分彆是練氣、築基、金丹、元嬰、出竅、分神、合體、渡劫、大乘。
而與修為境界匹配的,則亦是九重心境,分彆是存我、浮照、眾妙、隱妄、懸磐、虛寂、神微、周遊、離命。
九重心境與九重修為對應。
一般來講,多是心境提前到達下一層,而後修為再至,也有少數修為先至,心境後至。
總體來說,心境與修為境界偏差也就是一層,這是修仙界的定律。
謝一當年被抓的時候是元嬰期,當時廢了她的經脈與修為,那麼謝一的心境,自然亦是元嬰期所對照的隱妄心境。
可是,謝一輕鬆地捏碎了他的靈氣劍意,這代表著,她的心境比他要高!
出竅期所對應的心境乃是懸磐心境,再往上,便是分神期所對應的虛寂、合體期所對應的神微,渡劫期所對應的周遊,以及大乘期所對應的離命!
虛寂、神微、周遊、離命,謝一的心境到了哪個境界?
在深淵十年,她怎麼可能晉升修為……哪個都不可能!
可是偏偏發生了。
謝一微笑道:“我的龍,還輪不到你說蠢。”
她吐出一個字:“滾。”
……
越子良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他完全不認識現在的謝一。
儘管當年得知謝一的真麵目後,越子良口口聲聲喊著魔頭,也從未覺著謝一那麼陌生過。
遠處的暮色壓了過來,天際的火燒雲褪去。
群山逐漸籠罩上了一層深沉的黯淡。
謝依直至看不到越子良的身影,這才鬆懈些許。
她卸去了力道,強撐了許久,有些僵硬的身體靠在滅門的巨石之上,一點點地滑落在地。
如今的身體,驟然用出這麼多的赤烏靈氣,委實有些太難了。
適才,她幾乎以為赤烏靈氣要將她的經脈灼燒成灰燼。
她靠在冰涼的巨石上,手指費勁地抬起,摸向自己的脖頸,微微苦笑。
越子良剛晉升懸磐心境,謝一剛剛好比他高了一級。
在深淵的十年,謝一確實不可能修煉,被抓時她是元嬰期,不論是修為,還是心境,都不可能超過元嬰以及隱妄。
可是,她的心脈中,有天書殘頁。
十年中,每當她支撐不下去的時候,她便參悟天書殘頁。
直至她發現,她的心境越過了懸磐,到了虛寂。
這代表著,她與中州大陸的修仙者不一樣:她越級了。
這也是為何,謝依能在昆侖掌門撫山君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攢了赤烏靈氣的原因。
脖頸的血,染上謝一的指尖。
她費力地撐著巨石,想要站起身來,指尖的血,落在滅門巨石上。
謝一的心口一顫。
她忽然對護山大陣,多了一絲感應。
這種感應極為玄妙,似是冥冥中有一縷絲線,點亮了門口的巨石。
護山大陣與整個滅門聯係到一起,謝一怔了怔,複而笑起來。
這下,護山大陣便不僅僅是個擺設了。
不僅如此,她隱隱約約感到藏匿在深處的隱秘空間。
謝一想了想,再次調動赤烏靈氣進巨石,巨石裡掉出來了幾張卷軸。
謝一:……???
她拿起來卷軸打開,發現是她遍尋不到的宗門靈礦地圖,各峰分布地形圖、門徒名單等。
合著藏在門口的大石頭裡了,並且還要血祭!
越子良要是不來,她還找不到滅門靈礦在哪兒呢,這下好了,解決了大難題。
至於其他的……
越子良是離開了,地麵上的碎片卻還要清理。
她垂眸看著地上的映月劍碎片,輕輕道:可惜了。
當年若是將映月劍賣了,恐怕也是一筆不小的錢。
本來謝一便是強弩之末,為了打開宗門卷軸,謝一再次調動了赤烏靈氣。
她現在最缺少的就是時間,她不能等。
看完了卷軸,謝一的眼前都花了。
經脈俱都在痛苦灼燒,她徹底站不起來,乾脆就地靠在了巨石上,闔上眼睛。
她需要,需要休息一下。
謝一昏過去了,她的渾身都在發燙,身上布滿了赤色的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