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世星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神情,瞧得計英心頭一縮,不自在地想要避開宋遠洲的手。
可宋遠洲偏去捏她腰間軟肉。
“說呀,英英?”
計英被他叫的頭皮發麻,又被捏的腰間發癢。
計英知道,他想讓她在師兄和族中長輩麵前出醜。
計英還沒有不要臉到這個程度。
她攥緊了手,指甲掐的掌心生疼,抵禦了腰間的癢。
“二爺,還是看園子吧。”
葉世星終於反應了過來,他僵硬地看著兩人,開了口。
“宋二爺不是來相看園子的嗎?在下引二爺在園中轉轉。”
桂三叔也走過來引宋遠洲往後走。
宋遠洲從善如流,沒有再為難計英。
計英鬆了口氣。
一行人在舊園裡轉了一圈,宋遠洲始終一言不發,不久又回到了方才假山小湖前。
桂三叔問宋遠洲意下如何。
“宋二爺是宋家家主,蘇州城最好的造園師,當曉得我們計家的園子,不論布局、風水、草木花石的用料,都是萬裡挑一的,若不是計氏族人實在養不起這園子,我們是不可能出手賤賣的。”
外人或許不懂,忌諱計家一夕落敗,但宋遠洲不可能不懂園中精妙。
計英曉得計家族人過得舉步維艱,若是宋遠洲肯買下,族人在外買田過日子,可就安穩太多了。
不知是不是走的路太多,宋遠洲咳嗽了兩聲,一副不濟模樣。
他突然問,“這園子到底經了一次抄家,園中損失不算少吧?”
葉世星連忙道,“宋二爺,但凡缺少的地方,都儘量按照原樣修補了,想必您也看得出來。”
計家的旁枝也多懂造園,技藝不算低,計英一路看下來,修補的地方和從前沒有太多出入。
但宋遠洲突然指了假山下麵湖邊石板路旁。
“那是不是少了塊太湖石?”
葉世星和桂三叔瞧了過去,對了個迷惑的眼神,“好像原就沒有。”
宋遠洲卻搖了搖頭。
“這應該是有的,一尾錦鯉那般高,若是池中錦鯉跳起,約莫與那石齊平,若是錦鯉頑皮,說不定會鑽進那太湖石的空洞裡去。”
葉世星和桂三叔主持舊園修葺,把計家剩下的人都叫來回憶參謀,但沒人想起這裡有塊石頭。
他二人莫名,計英抬頭看向了宋遠洲。
宋遠洲還在描繪那塊太湖石的模樣,“... ...石上應有兩處穿眼,色澤偏白,半置於湖中,風大的天氣,湖水擊石有聲。”
計英懷疑他見過那塊石頭。
可宋遠洲從來沒有來過計家。
她突然明白,難怪一個失怙失恃的病弱少年,能當得了宋氏一族的家主。
計英甚至覺得,如今的宋遠洲,和自己父親風華正茂的年歲,造園技藝相當。
宋遠洲今年,也不過十八而已。
計英開了口。
“二爺說的沒錯,那是缺了塊太湖石。那太湖石搬走十餘年了,一直放在庫房,約莫抄家時抄沒了。”
那本有塊石頭,和宋遠洲說的一模一樣,錦鯉能跳起來齊平,風大時有聲。
但計英四歲那年在假山下跑跳摔倒了,磕到了那塊石頭上,把腦袋磕了一個血窟窿,鬨著要把那塊石頭挪走。
這塊石頭挪走,假山景觀便缺了一塊,好在並不突出。
父親沒辦法答應了她,抱著哭哭啼啼的她,說等她及笄之後,再把石頭放置回去。
隻是父親沒等到那一天... ...
計英這麼說了,宋遠洲挑了挑眉。
“既然缺了,這園子也就不完整了,這事再說吧。”
他好像失了買園的興致,轉身要走。
桂三叔著急了。
宋遠洲是最合適的計家舊園的買家。
這園子裡的一花一草一景,落在彆人手裡隻怕要辱沒了,但宋遠洲都瞧得懂。
尤其宋遠洲不缺錢,他們能賣個好價。
“宋二爺留步,我們再替二爺找找那石頭如何?”
“若是找不到呢?”
抄家時,計家庫房都被搬空了,架子都被人拉走了,哪裡還有東西剩下?
桂三叔為難,“那我們就折價賣園,行嗎?”
宋遠洲笑了,“倒也不必,我宋遠洲還不想花錢買個殘次園子。”
宋遠洲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桂三叔和葉世星臉色難看。
桂三叔叫了計英。
“英英,你能不能勸勸宋二爺?我們真的可以折價賣,但若是賣不出去,族人實在撐不了太久了。昨日,族裡的娃娃被學堂攆了回家,族裡已經替他們付不起束脩了。”
要是孩子們都上不起學,計家更沒有希望了。
計英心下一酸,連忙道,“三叔放心,我一定儘力勸宋二爺買下咱們的園子。”
桂三叔替族人謝她,“好孩子,難為你了。”
計英道不用,葉世星卻將她拉到了一旁老槐樹下。
“你真的給宋遠洲做... ...那個丫鬟了?”
有鳥兒在槐樹上停落,又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計英默了一默,又扯著嘴角跟葉世星笑笑。
“... ...也沒有什麼不好,這不是有機會說上話了嗎?”
葉世星神色複雜。
計英勸他,“師兄,我既然做了奴婢,早晚要被主家配人。宋遠洲也不錯的。”
“可是宋遠洲他... ...他有沒有欺負你?”
計英笑了。
“沒有,許是念著舊情吧,他對我好得很呢。”
葉世星神色更加複雜難辨了,“是我沒用,護不住你!”
“師兄,你彆這麼說,我已經是彆家奴婢,做什麼由不得自己。至少宋遠洲他有錢,我也能借他的勢,幫襯一下大家。”
“可是英英... ...”
葉世星還要說什麼,宋遠洲的咳嗽聲傳了過來。
計英曉得她該走了,道了一句“師兄彆為我擔心”,匆忙跑開了。
... ...
馬車上,咳嗽聲不斷。
計英好一番伺候,那身嬌體貴的二爺才漸漸平息了咳喘。
他斜看著她,“故地重遊,感覺如何?”
計英替他掖著搭在腿上的毯子,手下一頓。
“奴婢兩年有餘沒有回舊園了,今日回家,才曉得便是被抄過的舊園,也是蘇州城頂尖的園子,一般人家的園子比不得十分之一。”
宋遠洲笑了一聲。
“你倒不謙虛。”
計英聽他語態和緩,立刻道,“二爺是識園之人,我計家百年舊園內有多少寶藏,旁人瞧不得,二爺還不明白嗎?不就少了塊石頭,二爺得空尋一塊來補上,這園子得了二爺這一筆,更是畫龍點睛。”
這段話說的急,計英一口氣說完,看住了宋遠洲。
馬車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和街道兩側的擺攤叫賣聲混在一起。
宋遠洲定定看了計英一眼。
“計大小姐,什麼時候也學會擺攤賣貨的那一套了,是打量著把我捧舒服了,稀裡糊塗就買了?”
計英被他說中,咬了咬唇。
宋遠洲手裡盤著玉石,之間在玉石上摩挲。
“計大小姐當年有棱有角,如今也同這玉石一樣,圓滑世故了。”
他說著,將玉石丟到了一邊。
“無趣的緊。”
計英好像被那玉石砸到了心口一樣。
霍地疼了一下。
但她顧不得許多,強打了精神,“二爺到底要不要買我計家園子?”
宋遠洲看了她幾息,又笑了,招手讓她坐近些。
馬車顛簸,計英挪動時晃了一下,被宋遠洲一伸手拉到了他腿上。
男人的腿穩得很,可馬車仍舊搖晃著,計英坐在他腿上,搖晃間,距離他的側臉隻有不到一拳的距離。
計英不想離他那麼近,他偏偏手下在她後背上下輕按,酥麻感瞬間而至。
計英氣息不穩起來,聽他開口道:
“當著你師兄的麵,不好意思說自己是通房,這就罷了,怎麼進了馬車,還對你夫主這般抗拒?看來你也不是很想把園子賣給我。”
“沒有。”計英趕緊否認。
“那你倒是同你夫主親近親近。”
宋遠洲說完便放開了摟著計英的手。
馬車一晃,計英差點從他腿上掉下去,她不由地攀上了宋遠洲的肩頭。
宋遠洲笑著,“繼續。”
繼續做什麼?
計英無措著,不知自己該如何同他親近。
這親近是親,還是近?
計英不可能親他。
她隻能抵抗身體的本能抗拒靠近他,慢慢湊到了他臉邊。
兩人呼吸交錯起來,車內溫度攀升。
男人鼻梁高挺,唇邊含笑,目光示意計英再繼續。
計英見他嘴角翹起,難道真想讓自己親吻?
親吻應該獻給最愛的人。
宋遠洲永遠都不會是她最愛的人,他可以要她的身體,她卻不會給予親吻。
她倒是瞧到了宋遠洲的耳朵上。
計英心下一動,貼近了宋遠洲的耳邊。
宋遠洲被她貼近了耳朵,濕熱的呼氣繞在耳畔。
她身子軟,這般姿勢貼過來,臀下微動,腰兒彎著靠近他的懷裡,手臂柔柔地貼在了他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