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之後,二爺吐血大病甚至前幾天差點沒熬過去。他對你如何很難說得清楚,不過他如何都是他的事情吧,重要在於你自己。我總是站在你這一邊的。”
計英恍惚了一下。
但她現在根本不願意去想這些,這些都不能讓她重新獲得自由。
她想自由,去找自己的哥哥,去重新生活,去弄清當年計家覆滅的真相,去和三哥一起振興這個家族。
但是她現在,哪裡都去不了。
計英什麼都沒說,茯苓也沒有再說此事,她陪著計英去了淨房,幫她洗漱了一番,換上了乾淨衣裳。
茯苓離開,宋遠洲便回來了。
計英一眼都不想看到他,他毫不在意,請了宋川過來給計英處理傷口。
計英的傷不算重,都是皮肉傷,無非泡了水不太妥當。
宋川留了藥給計英,是太醫院的治傷藥。
計英看著這藥說不出什麼滋味。
假死脫身之前她以為會有此藥,但卻從陸楷手中得到,她還以為就這樣了,一切都過去了,誰想到宋遠洲又把她捉了回來,宋太醫的藥兜兜轉轉又到了她手上。
有一種諷刺的宿命之感,就像她眼下的境況。
她木著臉什麼都不想說,宋遠洲卻殷勤詢問著傷口的禁忌。
宋川說了,看著宋遠洲和計英搖了搖頭,歎氣走了。
房裡又隻剩下計英和宋遠洲兩個人。
黃昏時分,斜陽照在院中,也斜斜地射進房中。
幽香在房中升騰旋轉,壓住了濃重的藥味。
計英麵無表情地坐在繡墩上,宋遠洲就站在她身邊溫柔地看著她。
兩人就這麼一站一坐兩刻鐘,斜照的夕陽慢慢下落在了西麵的山後。
宋遠洲輕聲問她。
“餓了嗎?想吃什麼?”
計英一如方才一樣不予以任何回應。
宋遠洲也一如方才一樣沒有感到任何不快,他叫了黃普吩咐飯菜。
“尋常飯菜之外,再添八寶鴨、碧螺蝦仁、蓴菜銀魚湯,還有盤香餅,桂花白糖的口味。”
黃普一一記下,忙不迭出去吩咐了。
計英不由地看了宋遠洲一眼。
那三道菜都是她從前極愛吃的,在家要吃,出門下酒館也要點,哥哥們經常笑話她沒出息,“就吃三道菜,膩味不膩味?”
計英很不滿他們的說法,還同他們吵嘴,不過她也覺得三道吃來吃去少了點,便又給自己的必吃食單添了糕點,也就是盤香餅,桂花白糖口味的盤香餅... ...
可是這些,宋遠洲怎麼一清二楚?!
她看著宋遠洲,男人也微微笑著看了過來。
目光接觸隻一瞬,計英立刻彆開了眼睛。
她冷笑。
宋遠洲這麼明白她的口味,或許是真的把她放在心上了。
可這又怎麼樣呢?
從前他對她的那些作為,不論是對是錯,她承受了,她已經對他沒有任何心意了。
就像茯苓說的,宋遠洲如何是宋遠洲的事情,她如何在於她自己。
她隻想走,宋遠洲能放嗎?
她最後看了他一眼,他仍在滿眼柔情地看著她。
可他還是不能放了她,好像更不能了。
那宋遠洲對他如何,也沒有什麼意義。
計英乾脆閉起了眼睛,壓下心中翻騰的氣,繼續做那個木頭人和石頭人。
飯菜很快上來了,擺了滿滿一桌在房中,香氣立刻溢滿房中。
計英聞到了八寶鴨、碧螺蝦仁、蓴菜銀魚湯甚至盤香餅的味道,但她更想冷笑了,不說不動仍舊閉著眼睛。
宋遠洲走了過來,拉住了她的手,在她耳邊道,“餓了吧?吃飯吧。”
計英不理會,他又問了幾句,計英還是不搭理,他就不問了。
可他一俯身抱住了她,直接將她從繡墩上抱了起來,抱著她坐到了飯桌旁。
計英簡直又驚又氣,可她極力忍著,不想對宋遠洲的行為作出任何回應。
但宋遠洲抱她抱得心安理得,就將她放在腿上,還替她擺了個舒服的姿勢,好像抱了小孩在膝頭喂飯吃一樣。
計英頭腦發懵,就算不想回應,也不能任由宋遠洲就這麼將她擺布下去。
她突然出聲。
“怎麼?你還要給我喂飯嗎?!”
宋遠洲拿筷子的手頓了一下,然後瞧了她一眼,目光下移到了她包紮起來的右手上麵。
“你手受傷了,不便拿筷子,我本來也是要給你喂飯的。”
計英一怔,轉身要從他身上跳下來,卻又被他攔腰抱住了。
“小心腿傷。”
計英看過去,他也看回來。
“你手和腿都受傷了,就坐我身上吧。你想吃什麼說一聲就行,不想說就看一眼,我自然給你夾菜。不能餓著自己不是麼?”
計英見他行事如此自然,好像曾經那些事情全都不存在一樣。
明明沒多久之前,他還對她恨之入骨,現在有這般姿態,到底想要做什麼?!
計英心想,還不如就像從前那樣惡劣對她,也好過這般怪異姿態,令人不適,甚至作嘔。
可他還是毫無察覺,見她沒有想吃的菜,自作主張地夾了顆碧螺蝦仁遞到了她唇邊。
“嘗嘗灶上做的這道菜,合不合你口味。”
蝦仁帶著鮮香,還有碧落的絲絲茶香,可計英毫無吃下的興致,更不要說是宋遠洲夾過來的了。
她轉過了頭去,宋遠洲的手頓了頓,但也不以為忤,又夾了一塊鴨肉過來。
“這鴨子我覺得還成,你嘗嘗?”
計英頭扭得更厲害了。
宋遠洲輕輕歎了口氣,似是無奈的寵溺,手下在她腰間輕捏。
“乖,吃點吧。”
計英被他這般動作弄得渾身發麻,心裡的火氣噌得一下就竄了上來。
“宋遠洲,你到底想要怎樣?!你不是恨我嗎?!繼續恨呀!做這些事乾什麼?!”
她說著就要從宋遠洲膝頭躍下,可男人就是不讓她走,放下了筷子按住了她。
“不做什麼,就是吃飯... ...”
話沒說完,被計英冷聲打斷了。
“宋遠洲,沒意思!你到底想做什麼?!你能不能放我走!我們能不能不要再糾纏了,一刀兩斷,永生永世再不相見!”
計英怒氣衝天,宋遠洲卻隻是閉了閉眼睛,他說不能。
“英英,我不能,不能一刀兩斷,不能永生永世再不相見,因為我不能沒有你。”
他說得很輕卻很堅定。
計英就知道他不會放了自己的,她笑了,嗤笑著。
“可是這樣有意思嗎?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宋遠洲默了一默。
房中燭光一閃。
“怎樣都沒關係,就這麼過一輩子就好了。”
一輩子... ...就這麼過一輩子?!
計英震驚。
“宋遠洲,你瘋了?!你說就這樣過一輩子,你在說什麼玩笑?!你不要娶妻生子了?!我們到底算怎麼回事?!這算什麼?!”
宋遠洲好似早已有了答案,也或許答案就在此刻。
他說,“我不會娶妻生子,我就這樣和你一輩子糾纏,我就心滿意足了。”
“可我對你宋二爺來說,不就是個卑賤的奴婢嗎?!你要和卑賤的奴婢糾纏一輩子?!”
宋遠洲伸手到了懷中,拿出一樣東西。
計英看過去,是她的賣身契,找了多時沒找到的賣身契。
宋遠洲拿在手裡,看著她。
“這張賣身契雖然寫著你賣身為奴,但在我眼裡,你早已不是奴婢了,更不要提什麼卑賤。”
計英隻看著那張賣身契,一伸手要奪過來,宋遠洲卻將那張賣身契,扔到了一旁。
計英瞪住了他。
“既然不是奴婢,你為何不把賣身契銷了?”
宋遠洲笑了。
“英英,我不能銷了你的賣身契,不然你就會遠走高飛,再也不回來了。所以,你不卑賤,真正卑賤的那個人是我。”
計英怔住了,一瞬之後,忽的大聲冷笑了出來。
她不停地笑著,笑到眼淚止不住往下流,抽泣著流淚。
宋遠洲輕輕地順著她的後背,滿眼地悲傷與愛憐交織。
他抽出帕子要替她拭淚,計英一下打開了他的手。
她盯住他的眼睛,突然問。
“宋遠洲,你有沒有想過,你和我這樣糾纏,可對得起你所謂的、被我計家害死的你父親?!”
話音落地,燭火劈啪響了一下。
入夜的靜謐拷問著人心。
宋遠洲徹底沉默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緩慢地開了口。
“我有罪,我對不起我父親。從今日起,我每晚都給父親跪上一個時辰,這是我應受的懲罰。”
他說著,又看向了計英。
“可我還是不能讓你走。英英,不能。”
計英在他的言語和目光中徹底驚住了。
她看向宋遠洲。
“你真的瘋了!”
宋遠洲輕聲一笑。
“是的,我瘋了,我隻有瘋著,才好受一些。”
作者有話要說: 太感謝大家了,太感謝了,我挺住了,今天6000奉上。
突如其來的這件事把我傷的有點厲害,好幾天了,我腦子裡反反複複地想這些事。
每一次想,都是把我的傷口重新撕扯一遍,除了痛還是痛,什麼用都沒有。
我不想這麼痛了,我也不想再去胡思亂想。
因為事到如今,我能做的都做了,能說的也都說了。
能回來的,不用我做任何事,還能回來;回不來的,我再痛苦地撕扯自己也沒用。
我現在就想睜開眼睛碼字,直到晚上閉上眼睛。
大家的留言也給我很大的啟發,我不如投身寫文裡麵,這些事情還少在我腦中盤旋,我還能舒服一點。
雖然寫著一章,實在是五味雜陳... ...
不過,我還會繼續寫的。
請大家監督我,每天多寫一點再多寫一點,加油努力地渡過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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