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來了, 可宋川沒能過來。
“回二爺,川二爺下晌同大小姐一道去了太湖邊的彆院,眼下已經關了城門, 一時請不到川二爺了!”
宋遠洲有種極其不妙的預感,卻也隻能同剛請來的大夫一道, 進去看了計英。
這位大夫在蘇州城裡解毒有名, 乍一看計英紅著臉半昏迷著在床上輾轉的狀態, 就露出了不妙的神色。
待他把了脈,又看了一下那疑似有問題的盤香餅, 搖著頭下了結論。
“這等烈性的藥我可是許久沒見過了, 從前那香樓暗門裡倒是有用的, 但因著鬨出過幾次人命,被官府禁了,這幾年還真就沒怎麼見過。”
宋遠洲一聽香樓暗門,眼皮就是一陣亂跳,再聽鬨出過人命,心下一慌。
“到底是什麼烈性的藥?英英眼下如何了?!”
大夫看了床上輾轉的計英一眼, 神情有些複雜。
“是一種叫聚歡散的春/藥,藥性比普通的更加強烈,持續時間更長,通常下在女子身上,需要男子才能解開, 如果沒有男子,恐怕是要頂不住的。”
大夫說到後麵, 聲音輕了許多,再往後的,便沒有再說下去了。
宋遠洲卻明白了他沒有說完的話。
為何鬨出了人命被官府禁了, 隻怕頂不住就等於死亡了。
宋遠洲眼看著計英迷迷糊糊當中開始扯領口的扣子,心下酸痛難忍。
從她回來之後,他就沒有與她有過那關係。
他不知道怎麼說服自己放她走,隻能儘可能地給她更多的舒適。
可眼下... ...
“這藥不能調製解藥嗎?”
大夫開了口,“此藥有解藥。”
宋遠洲一聽,眼睛都亮了。
可大夫又緊跟著說了一句,“此藥雖然能調製解藥,但是藥裡麵的毒我解不了。”
“什麼意思?!”宋遠洲一怔。
那大夫重重歎了口氣。
“這姑娘除了中了聚歡散之外,還同時中了一種毒。如果有男子與姑娘解開聚歡散的藥力,那麼這毒就會引渡到男子身上。這毒對男人甚是厲害,隻一個男人也不能太久與姑娘接觸,不然中毒太深,性命堪憂... ...換句話說,要解開這姑娘身上的毒,須得換多個男子才行。”
這話令宋遠洲徹底怔在了原地。
什麼人如此惡毒?
或者說,還有什麼人如此惡毒?
宋遠洲不由地向那家廟的方向看了過去,他仿佛看了家廟裡那位姨母兼繼母,詭異惡毒的笑臉。
宋遠洲手下顫了顫,問那大夫,“沒有彆的辦法了嗎?她能撐多久?”
大夫歎氣。
“宋二爺,我隻能儘力調製解藥縮短姑娘中毒的時間,但這位姑娘撐不了多久了,一旦藥力在解藥之前達到頂峰,姑娘還沒有被解開藥力,恐怕就要... ...”
大夫沒有說下去,宋遠洲也不讓他繼續說下去了。
他已經開始動手除掉外衫。
大夫不由地驚奇看了他一眼。
宋二爺若想親自解開那聚歡散,就必然中毒無疑,還會中毒很深,甚至有性命之憂。
但此毒他解不了,宋二爺豈不是要... ...
畢竟宋二爺和那位姑娘,要麼,姑娘因聚歡散藥力而死,要麼,宋二爺會因引渡了姑娘身上的毒,毒發身亡。
大夫出了冷汗。
想要把利害關係挑得更明白一點,卻又不知道如何說起。
像宋二爺這種聰明人,還需要他在旁幫著計較生與死嗎?
他隻聽那宋二爺說了一句,“還請立刻調製聚歡散的解藥,至於那毒,先不必理會了。”
大夫徹底明白了宋二爺關於生與死的計較。
他不再有一點猶豫,立刻道好,“二爺放心,我定然儘快調出解藥。”
這樣,宋二爺中毒的程度,還能輕一些,也許能等到宋家那位太醫回來救治。
... ...
歌風山房,宋遠洲的房間,房中幽香正盛。
幽香細細密密地纏繞進每一絲每一縷的空氣當中,繞在人的鼻尖、唇畔。
姑娘因藥力已經完全沒有了意識,隻是不停地撕扯著衣裳,想要給身上的熱流一個發泄的出口。
宋遠洲見她把她自己的脖頸手臂抓得通紅,甚至露了血絲,不得不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但他剛一觸及,計英反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然後整個人不由自主地靠了上來,向他懷中鑽過來。
宋遠洲怔著。
從前他多想讓她主動靠近,哪怕一點她給他的耐心和溫柔,他都無比地貪戀。
而現在她主動靠過來,宋遠洲隻覺得心都碎了。
他抬手抱住了她,“英英,對不起,對不起... ...”
計英完全聽不到他的言語,隻向他身上不停地鑽去,緊緊貼在他的胸膛,拿著他的手覆上了自己的脖頸。
宋遠洲眼角溢出一滴淚,順著她的手替她解開了衣領。
“英英,對不起。”
... ...
幽香恣意地在房中盤旋,忽高忽低,忽濃忽淡。
蠟燭幾次被床帳上的熱浪險些撲滅,忽明忽暗,忽晃忽定。
... ...
待到大夫配好了解藥,已經到下半夜了。
計英在宋遠洲懷裡昏睡了過去,宋遠洲喘著粗氣給她喂藥,小心哄著她吃了藥,才將她放下,塞進了薄被中。
那大夫見宋遠洲唇色發紫,直道不好。
“宋二爺這般情形很不妙,我是無法解毒,隻能替二爺壓製幾分... ...”
話沒說完,宋遠洲忽的一陣劇烈的咳喘,他拿帕子捂住嘴,咳喘之後,他掃了一眼,神情有些凝滯,正要丟到一旁。
大夫叫住了他。
“宋二爺把帕子給我看一眼吧。”
大夫拿過了帕子,隻見那白色的帕子上,一大片紫黑色的血跡。
大夫的手下都是一抖。
“宋二爺這毒中的... ...太深了... ...”
但宋遠洲眼皮都沒有再掀一下,隻是問了大夫,“姑娘沒事了吧?”
大夫說可能還有些餘毒,“與宋二爺的比,倒也沒那麼重。”
宋遠洲聞言還是擰了眉頭,快步走到門外,叫了人。
“儘快請川二爺來歌風山房。”
“是。”
大夫又給宋遠洲和計英用了些壓製的藥物,以待宋太醫返回。
天快亮的時候,計英醒了。
她醒過來的時候,還有些不清楚自己眼下身在何處,待她側過頭看到了宋遠洲,一下子回過了神來。
她看向這張床,看向宋遠洲脖頸處的抓痕和自己手臂上的紅印,驚得呆住了。
隻是再看到床尾放著的好似被揉搓撕爛掉的她的中衣時,好似想起了什麼。
幽香鑽進她的鼻腔,夜晚的一切如潮水般洶湧拍打了過來。
計英一點點記了起來。
她不知自己此刻是燥熱還是發涼,但她又回頭看了宋遠洲一眼,卻見他嘴唇發黑,臉色卻是煞白,整個人完全是一種中了毒的狀態。
不是她中了毒嗎?
為什麼成了宋遠洲?難道他把毒引到了他身上?
她正看著他,他忽的又是一陣咳喘,嘴角溢出了黑血,人也睜開了眼睛。
計英驚詫地看著他,宋遠洲卻連忙坐了起來。
“英英,你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