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 96 章(1 / 2)

小通房 法采 12999 字 9個月前

魏家門口氣死風燈的光亮, 映在陸楷的眼中,他在猶豫如何開口的一息之後,敲了門。

陸楷不知道怎麼來跟計英說這些事情, 他一路上飛奔而來的時候都不知道如何開口。

明明是他在“強求”同她的這段姻緣, 他渴望抓到計英身上自由的光亮, 可他終於與那光亮失之交臂了。

他在計英萬分疑惑的目光中, 說了“對不起”。

“我不能和你成親了,當年害了你計家的人, 其實是我父親。”

陸楷突然說出這話,房中的燭火劈啪爆了一聲。

“世子在開什麼玩笑?”計英僵著身子看著他。

連陸楷自己也難以相信, 一切好像就是一場戲劇一樣, 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全部發生在了他身上。

他竟然愛上了與他父親有殺父之仇的女子。

可轉念一線,一切好像都在冥冥之中早有預兆。

陸楷猶記得和計英第一次見麵的原因, 不正是因為陸梁要奪取宋家的園林圖嗎?

他當時沒有仔細去想內裡的緣由, 本以為不過是陸梁這廝惡習難改,加害旁人。

如今想來, 約莫是同父親甚至厲王都有些許關係吧?

陸楷看著計英, 悲痛在他麵上交織。

“英英,我沒有開玩笑, 是我們陸家對不起你們計家, 是我陸楷對不起你... ...”

燭火劈啪作響了幾次,陸楷把所有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說了。

“... ...他應該沒有說謊, 如果不是我偷偷潛出來, 他也不會讓我見到你。”

計英怔怔地不知道該說什麼話才好。

困擾在他們心頭這麼多年的秘密, 就這麼在一夕之間水落石出了。

“就是因為我父親說出了你父親的醜事嗎?”

按照陸治通的說法,他曾經請求計青柏不要講出去,可計青柏該是告訴了徐老爺, 徐老爺替自家女兒出頭,這才將事情鬨了出來。

可計英皺眉,“我爹是那種不信守承諾的人?”

陸楷搖搖頭,“這件事情,是陸治通做的太絕,與你父親無關,我隻能幫你到這裡,我必須要儘快回去,不能再耽誤下去了,不能讓他知道我離開過伯府,不然你們就危險了。”

陸楷說完,不敢再停留。

可他看著燭火下麵計英的臉。

她沒有上妝,屬於她自己的秀美麵龐落進了陸楷眸中。

陸楷看到她小巧的下巴,看到她秀挺的鼻梁,看到了眼眸如水一般被燈光映照得發亮。

他知道,不管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後,他都不可能了。

他和她之間隔著的,是鴻溝,是天塹。

他看住了她。

“對不起。”

陸楷轉身便走,不敢再停留了,計英跟著他身後一路快步,送他到了門口。

陸楷側著臉不敢看去,看身後那個安靜的女子。

他反身上馬。

“計英,再會。”

他走了。

風吹著氣死風燈的光亮搖搖晃晃地在門前打轉。

計英抱了抱手臂。

她向後倚在了門框上,入夜的風清清涼涼。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隻是看著陸楷的聲音深吸了口氣,也說了一聲。

“再會。”

陸楷,這個讓她有過短時的依靠,又由著令她錯愕的情誼的男人,把一切謎底帶給了她,然後離開了。

她終於知道了計家敗落的真相,那令計家所有人痛苦不堪的現實,原來就是一個人的仇怨和報複罷了。

計英想到英武又慈愛的父親,想到溫柔又體貼的母親,想到兩位哥哥,想到三哥和她這些年吃過的苦.... ...她沒有流淚,她隻是看向了陸楷離開的方向。

就算這些年她看慣了人世冷暖,可她心中並沒有因此冷卻。

也許就是因為,還有陸楷這樣的人存在吧。

就在下晌,陸楷還幫她讓那個人離開了。

計英又抱著手臂靜默了一會,心緒複雜不知如何表達。

她轉身要走,卻在轉身瞬間看到有人從黑暗的小巷子裡走出來。

燈籠的光亮慢慢從他腳下照了上去,最後在他走到門前的時候,照在了他臉上。

計英愣住。

他沒有什麼問話,隻是上前遞給她一個披風。

“夜裡風涼,彆著涼了。”

計英這麼看著他,就這麼看著身上滲透著酒氣卻神情平靜的宋遠洲。

她忽然想問他,“宋二爺,你約莫看出來什麼了吧?”

宋遠洲怎麼能看不出來?

陸楷說了“再會”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陸楷和計英因為某些原因,已經不可能了。

他談不上驚喜,隻是在看向計英的時候心疼起來。

他點點頭,“我看出來了,但是你放心,如果你不喜歡,我不會糾纏你。你也不需要再找一個陸楷擋住我,你隻需要對我說走遠點就好了。”

他說的那麼明白,幾乎說中了計英的心思。

她也知道,她不需要再找一個陸楷了。

風吹起門前的氣死風燈,光影在地上打了個旋。

宋遠洲又開了口,“英英,從前我不懂的事情,如今都懂了,我愛你,更要尊重你。”

計英看著他手上的披風,男人在說完之後,慢慢收回了手,可又在某一刻頓住。

他向前走了一步,“夜涼,要披上披風嗎?”

計英安靜著沉默著。

宋遠洲眼中忽然抖出了一絲光亮,他張開手臂要將披風披到了她身上。

可在他伸手過來的時候,計英躲開了。

“宋二爺,愛與不愛,對你來說還那麼重要嗎?”

宋遠洲手下一頓。

他回答,“重要,如果沒有愛,我的內心是空蕩而又孤寂的。”

“可我不這樣想。”計英的語速微快,她微微抬了抬下巴,目色露出倔強。

明明從下向上看著那個男人,可卻如同直視一般令人錯不開眼。

“沒有了愛也就沒有了痛,不是挺好嗎?”

在這話中,宋遠洲神色難辨了一時。

他還是搖了頭,“可是唯有愛,能撫平傷痛。”

“是嗎?”

計英聞言閉了閉眼,又慢慢睜開。

她什麼都不再說,準備轉身離開。

宋遠洲在她抬腳離開之前,叫住了她。

“英英,披風拿著吧,夜裡涼。”

計英怔了怔,宋遠洲將披風放進了她手中,轉身又融進了漆黑的小巷中。

.... ...

計獲沒有在家。

那個被他抓到的陸家的俘虜,趁著人不注意咬舌自儘,計獲抓了他去找大夫醫治,還想從他口中弄出真相。

而知道了一切真相計英坐在忘念的床邊,替小人兒有一下沒一下地打著扇。

過去的一切好像被扇子扇起來一樣,懸浮在計英眼前。

計家被抄家敗落,舊園火勢連天;她和三哥拚命逃脫,躲在橋下不敢出聲;之後被抓,在白家忍受白秀媛打罵,白四哥相幫;再後來在歌風山房過起了陰晴不定的日子,伴隨著的事宋遠洲若即若離的愛意;

某一日,她一把火燒了小西屋,跟著陸楷的馬車飛奔出城;可還是被宋遠洲找了回去,他抱著她不肯鬆手,說他明白了,她是他不能離開的人;她不想再給他一點機會,他卻從她身上渡了劇毒在身,終於三哥歸來,一箭射向了宋遠洲,帶走了她,而宋遠洲宣布離世了... ...

扇子的風一下一下扇在忘念身上,又扇在計英心頭。

五年過去了,她以為她忘了,可如今被這扇子一扇,才知道原來一切都曆曆在目。

原來她沒有忘,或者說,一直都刻在她心上。

計英倚在忘念的床頭,小人兒睡得香甜。

她看著他的小臉,忽然想起了自己為什麼要這個孩子。

或許是因為宋遠洲那時在她眼中已經死了,她留下孩子也沒什麼,也或是因為,她口中狠狠說著如果懷了一定會流掉,可心裡卻滿是不確定。

她當時並不是告訴宋遠洲她不會和他有聯係,而是告訴她自己,她要離開。

她不要再有一點對那個男人的情意了,她一定要斬斷地徹徹底底,這樣才能重新生活下去。

可她不知道為什麼,就在三哥問她是否流掉這個孩子的時候,計英腦中全是那個人奮不顧身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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