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裡叼著愛心的紙鶴正在前方。
沈韻想要追上去,晴明就拉著她一起追了上去。
紙鶴飛向了一棟空置的爛尾樓。
這或許是泡沫經濟時代留下的半成品。
泡沫經濟之後,房地產業資金鏈斷裂,無數高價買入的土地被廢棄,這些土地幾經轉手,書麵上的所有人資料早已是複雜到難以描述的程度。
這些時候就需要專業人士登場。
隻有泡沫經濟時代才能夠誕生的一群追尋土地所有者的地價師。
但是現在這些被空置的土地上,也隻有居無定所的流浪漢才會暫居了。
這些流浪漢裡麵有一部分的人是無法還清身上的債務,乾脆放棄工作拋棄家人,宣布個人破產的高知份子。
沈韻看著這棟大樓,不太明白為什麼紙鶴要來此地。
然後,她明白了。
在這些流浪漢中間,有一個格格不入的人。
一名戴著狗狐狸麵具,身上穿著男士和服的男人。
(西東天?)
沈韻差點念出對方的名字,但是想到晴明之前讓她不要說話的動作,她就忍住了說話的欲望。
西東天手上拎著便利店買回來的一些便宜的下酒菜,他將這些下酒菜遞給了某個群體,然後從他們手上拿到了一把鑰匙。
他拿著鑰匙來到了樓頂的位置,打開了通往頂樓的房門上的鎖。
這個鎖明顯是私自添加的。
來到了頂樓之後,戴著狗狐狸麵具的西東天手上拿著一罐啤酒,拉開拉環後,就放在了身邊的位置。
“他是西東天。”安倍晴明說道,“是黃泉女神舞台上留下的幸存者。但是他的朋友死在了那個舞台。”
“誒?”沈韻想了想,“黃泉女神的舞台?”
姑且再問另外一件事情。
“西東天去過黃泉女神的舞台?”
“是啊。”安倍晴明想到了那次的事件,“黃泉女神的天職就是要殺人,而人殺多了,精神上就受不了。會瘋的。”
“但……那是女神。”
“女神為什麼不會瘋呢?”安倍晴明問道,“就因為她曾經賭氣說要每天殺一千個人,就必須要日複一日的殺下去。可她不是這樣的性格。違背自己性格的事情做久了,是會瘋的。哪怕是神也是如此。”
雖說是賭氣發下的誓言。
可誓言就必須要完成。
“!”
沈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那麼,黃泉女神舞台……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了尋找點樂子,女神就將死亡變成了戲劇。”安倍晴明的臉上沒有了笑容,而是染上了愁容,“女神想怎麼做就怎麼做,誰也阻止不了黃泉女神的愛好。”
“她的丈夫呢?”伊邪納岐呢?
安倍晴明笑了起來。
笑容裡帶著譏笑和嘲諷。
“怕得……躲到自己創造的樂園裡麵,怎麼也不願意出來了。”
“哈啊?”好弱。
沈韻聽得都呆住了。
“不可能吧?”
“見到自己的妻子腐爛的身軀,就怕得連滾帶爬的跑回人間。”安倍晴明第一次聽這個傳說的時候,就覺得伊邪納岐簡直弱極了。
自己心愛的妻子哪怕化為腐爛的屍體就嚇得逃走了。
女神居然找了這樣的對象可真是倒黴。
(我是外國人所以無所謂,但是晴明你這麼說自己國家的神明稍微有點……)
沈韻看到晴明臉上的笑容,覺得自己多說無益。
(算了,我一個外國人操什麼心。)
安倍晴明又將話題扯回了西東天的身上。
“西東天的一位朋友死在了黃泉女神的舞台上。那個人名為架城明樂。是王道少年漫裡的男主角。”很遺憾,他就這麼死了。
但是架城明樂的犧牲是有意義的。
他的犧牲換回了西東天。
但是西東天真的願意自己活下來嗎?
他顯然是願意的。
因為他活下來了,才能不擇手段的複活自己的朋友。
顯然,西東天沒有想過如果架城明樂活下來,他是否會願意複活自己?
這件事情光是想想就要令人精神崩潰。
(就這樣可真是便宜他了。)
安倍晴明光是想到西東天差點害死身邊的姬君,就感覺心中有一股怒火在燃燒。
“西東天和術士很像。”沈韻忽然想到了這件事情。
這兩個人都有不擇手段也要複活的重要的人。
為了複活自己重要的人,他們不介意殺死任何人,不介意殺死無數人。
在他們眼裡,沒有人命平等的邏輯。
他們隻想救回自己想要救的人。
“有件事情他們都不知道。”安倍晴明歎了口氣,“或許說,他們都不想知道。”
“什麼事情?”
沈韻問完就覺得自己問的太輕率了。
但是萬萬沒想到,自己想真的太簡單了。
因為安倍晴明回答:“人死後進入黃泉,該成佛的成佛,該輪回的輪回。”
“……”
沈韻沉默了一會兒,問道。
“那就是說,他們的努力都是……白費功夫?”
安倍晴明笑了起來。
“怎麼回事白費功夫呢?他們能不能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還要很多的運氣。”
他指著紙鶴。
“您不是給了他一條命嗎?”
紙鶴一鬆口,丟下了那顆愛心。
愛心從西東天的麵前落下,戴著狗狐狸麵具的男人雙手接住了這個心。
沈韻發現,那張紙疊的愛心,已經變成了一顆跳動的心臟。
西東天捧著這個跳動的心臟,不知道在想什麼。
沈韻也不知道安倍晴明在做什麼了。
她單刀直入的提出了問題:“晴明,你給了西東天什麼東西?”
“這是蘆屋道滿所用的術。”安倍晴明回答,“道滿公來自蓬萊。”
“我知道這件事情了。”
“伊邪納岐,就躲在蓬萊。”
“我把蓬萊的坐標給西東天了。”安倍晴明說道,“我想知道,黃泉女神會不會去找她的丈夫。”
畢竟,那是多麼漫長又悠久的怨恨啊。
沈韻思考了三秒鐘,下定決心。
她抬起手,直接給了安倍晴明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