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個麻生邦彥嗎?”
那個本來附在相機裡的靈。
“可他不是已經和那個白發的小女孩……”
“那個啊……”螢丸斟酌了一下用詞,“那個時候的麻生邦彥,不是個小孩子嗎?他和那位白發的小女孩,似乎是小時候做過了約定的樣子。但是現在附在安原修身上的,卻是成年的麻生邦彥的靈……那個叫做靈嗎?還是該說是強烈的思念呢……”
這種事情,對於誕生了數百歲的付喪神來說,剛剛被喚醒沒幾年的付喪神來說,要理解這種複雜的感情,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總之,安原修完全被迷惑住了。”
螢丸歎了口氣。
“他見到那個巫女的時候,整個人都變了。”
在看到橘紅色的信號彈的亮光時,所有人的視線都被天空中的光吸引住了。
就在這時,一個巫女出現了。
她就站在樹林裡,看到了她之後,安原修立刻追了上去。
不,或者說是附身在他身上的靈——思念,追上了上去。
除了螢丸之外,所有人都沒注意到安原修的失蹤。
一位巫女,遮住了他們的注意力。
將其他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個橘紅色的煙花上。
沈韻沉默了一會兒。
她歎了口氣,說道:“安原不該買那個相機的。”
隨即,沈韻又覺得自己的說法不太正確。
“也許,他買下那個相機才是正確的呢?”
也許是命運牽引著充滿了好奇心的安原修買下了那個相機。
就像是麻生邦彥出於好奇而製造了能夠擊退惡靈的相機一樣,最初,這一切的起因,都是好奇啊。
聽了沈韻的解釋後,螢丸忍不住感歎:“人類的好奇心真是了不起啊。”
“某種意義上來說,”沈韻回答了螢丸的問題,“人類的曆史就是好奇心的曆史。”
如果安於原本的生活,不對其他的事情產生好奇,要麼滅亡,要麼……到了今天,也沒從樹上下來吧。
螢丸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人類的曆史就是好奇心的曆史,和人類的曆史相比,我們這些刀劍誕生的時間太晚了。”
實際上,刀劍本身就是人類對工藝的好奇心創造的物品。
在冷兵器的時代創下了超乎想象力的殺傷力,然後,被□□一夜之間取代了。
再之後,人類發明了連自己都恐懼的不可使用的he武器。
“人類的好奇心可真是恐怖。”
螢丸以付喪神的角度做出了結論。
“比起這個話題,”沈韻說,“夏目又怎麼了呢?”
“日上山的那個無辜死去的女人,纏上了夏目。”螢丸回答,“那個女孩子可真是倒黴啊,在下雨的時候山上祭奠死去的巫女們,結果卻被風吹起的傘給插死了。”
那一幕,那悲慘的場景,沈韻也見過。
“那個……”沈韻喃喃自語,“她為什麼會來山上祭奠這些死去的巫女們呢?”
“巫女們是被一個男人殺死的。”小夜開口說道,“我剛才遇到了那個男人的惡靈。”
他說了剛才遇到的事情。
那個男人的惡靈的肌膚上寫滿了他所做的惡行和他的秘密,他被自己殺害的巫女詛咒,然後,他為了不讓自己的秘密被更多的人得知,殺了所有可能知道秘密的人。
“太瘋狂了。”沈韻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日上山裝進黑箱裡的巫女們共通分擔著在山上死去的人的痛苦……一下子死了那麼多人……”
日上山沒有被黃泉洞穴裡的汙穢吞噬,是依然有巫女鎮守的證明。
那堅持到現在,還在鎮壓黃泉的巫女……
沈韻想不下去了。
“我們去見那個巫女吧。”
沈韻看向了前方。
“事情也該結束了。”
無法丟下虛弱高燒到快要死去的夏目不管,皇昴流和皇北都兩姐弟隻能焦急地團團轉。
日上山的惡靈不是山下的陰陽道和陰陽師們能夠處理的棘手問題。
皇昴流隻覺得悲戚。
他喃喃自語:“我太無能了……”
“不是你的錯!”
乘舟而來的恐山安娜聽到了皇昴流的自言自語,她立刻跳下了飛舟,一腳踹在了他的背上,踢走了一團陰沉冰涼的水汽。
“滾!”
那是日上山的汙穢。
被踢走了身上汙穢的皇昴流用力打了自己兩巴掌。
“我剛才是被附身了。”
“不,那是氣氛的感染。”恐山安娜從麻倉葉王哪裡拿到了非常多的資料,完全是現學現用,“日上山下鎮壓的是黃泉的一個入口,這裡距離黃泉非常的近,想要用黃泉的汙穢陰暗的氣息汙染山上的人,太正常了。”
斑已經變回了貓咪老師的嬌小形態。
“恐山的市子,你有什麼辦法嗎?”
“夏目……”安娜拿出了一團火焰,那是從火靈身上分來的火焰,用好了要還回去的,“把這個吞下去!”
“等一下……”夏目昏昏沉沉的睜開了雙眼,他的眼中溢出了淚水,“我知道了……我知道為什麼雫小姐要在雨天的時候,到潭水邊祭奠死者了……”
“這是,祭奠死者,安撫亡者的一種術式……”
在雨天的時候,到日上山的水潭邊,在那個地方祭奠死者,能夠將祭奠死者的哀傷和“生”的思念傳達到“死”的世界。
“你確定?”恐山安娜問了一遍,得到了夏目肯定的答複後,她沉默了一會兒,“日上山,居然還留著這樣厲害的術式……那個雫小姐,是不是姓水籠?”
能夠連接“生”與“死”,將此岸的信息傳遞到彼岸去,這是何等了不起的術式。
這是跨越生死兩界的術式。
日上山居然還保留著這樣的術式……
(這就是鎮壓黃泉的地方,才會保存的古老玩意嗎?)
(還保留著活人祭的地方,同樣也保留著同樣古老的術式。)
夏目不明白恐山安娜的認真理由,但是卻能看懂這是非常重要的問題,所以他回答道:“是的。”
“水籠是日上山的巫女們用的姓氏,更重要的姓氏是黑澤,隻有最重要的,擔當大柱的巫女才會被賜予黑澤的姓氏。”
恐山安娜說:“那個麻生邦彥,可是一麵就奪走了最後一位黑澤巫女的芳心啊。”
這也是第二次欺詐黃泉女神之前的麻生葉王打聽到的消息。
他見過融化在黑水裡的巫女們,也見到了在黑水裡承擔著所有痛苦,卻依然沒有因為承受不了痛苦而融化在黑水裡的“永生花”——
在黑水裡的巫女們,永遠保持著進入黑水時的年輕美貌的姿態,也因此,她們被叫做永生花。
但是她們承受不了痛苦時,就會融化在黑水裡。
“那可是一位罕見的美人啊。”麻生葉王歎息一聲,“可她的一顆心,都落在了一個叫做麻生邦彥的男人身上。”
貓咪老師忍不住抱怨:“怎麼,哪裡都有那個麻生邦彥?”
“那個麻生邦彥還乾了什麼?”
恐山安娜一邊問,一邊把火焰拍進了夏目的嘴裡。
“吞下去!”
夏目下意識地照做了。
把火焰吞下去的時候,才發現這個火焰一點也不燙,冰冷,沉靜,就像是潺潺流動的水。
他身上,浮現出來了一名年輕美麗的少女。
夏目開口說出了對方的名字:“雫小姐。”
水籠雫隻是對著夏目哀求道:“幫幫她們吧……解放她們……”
即便死在了日上山,水籠雫依然希望著有誰能夠讓被困在山上不得解脫的巫女們離開此地,去往彼岸。
她已經善良過頭了。
恐山安娜理解為什麼麻倉葉王不來日上山了。
看到這麼善良的靈,他也會束手無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