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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粗糲的大網再度上下顛蕩了一下。

“臥槽!”

桑洱雙膝陷在柔軟的網裡,身子一下失衡前傾,頭直直地撞上了謝持風的心口,臉頰在他衣服一蹭。腰也一下塌了,啪嘰一下窩進了他懷裡。從上至下,無一絲縫隙地黏在了一起。

昏天黑地間,桑洱感覺到與她緊貼著的這具火熱的身體,僵了一下。

十有八九是在排斥。畢竟誰會想跟騷擾過自己的人身相貼,腿交纏,親密無間地滾成一團?

抬眼,瞥見謝持風漂亮的下頜線緊繃,瞪著她,仿佛壓著點火氣:“我說了,你彆亂動,就不會晃!”

果然,生氣了。

“你彆生氣,我這次慢點起來……啊!”桑洱雙手撐著,正欲起身,頭皮處忽然傳來一陣拉扯的疼意:“什麼東西,好疼。”

低頭一看,原來她的一縷長發卷進了謝持風衣領上的紐扣裡了。

桑洱:“……”

頭發被纏住了,她總算沒辦法像猴子一樣爬來爬去了。兩具年輕的身軀被迫在狹小的空間裡擠壓在一起,急促喘息和呼氣撲在彼此的麵上。

謝持風輕吸一口氣,望了一眼上方,低喝道:“上麵的繩子撐不了多久了,快點解開頭發,我們下去!”

這陷阱的設計很粗糙。用鈍刀子割不開的粗麻繩在仙器亦是麵前不堪一擊。可它離地有三四米高,兩人要是身體分不開,落下去是沒有調整好姿勢,就有可能會受傷。

“什麼?”桑洱聽了,朝上望去,意識到事情不妙,也顧不得姿勢是否和諧的問題了,趴在謝持風身上,低頭搗鼓起了眼前的扣子。

林中氤氳著暗淡青光,她的膚色白如膩雪,襯得睫毛越發地黑,膚色越發白膩。因發絲纏得太緊,她解得很是糾結,小扇子似的睫毛抖啊抖,不由自主地咬住了下唇。

桑洱的人中溝收得很精致,唇珠圓而小巧,唇形飽滿,是微微紅豔的桃花色。

仿佛用力咬下去,就會擠出飽滿甜蜜的桃汁。

謝持風瞥了一眼,皺了皺眉,移開了視線。

弄了好一會兒都沒鬆掉,桑洱有點失去耐心,手下一使勁兒,隻聽“刺啦”一聲裂帛響。謝持風衣衫上的紐扣竟被她硬生生扯下了兩顆,露出了一片肌膚。

謝持風:“……”

桑洱:“……”

啊呸,這衣服不對勁!

昨晚死活都解不開,今天一拉就鬆了,薛定諤的流氓。

桑洱百口莫辯之際,聽見頭上吊繩傳來“劈啪”的抽絲聲。

下一秒,繩子斷了。

厚重的麻繩網裹著兩人,直至墜落。好在,千鈞一發之際,謝持風抓住了桑洱的手臂,硬生生在空中調整了姿勢,召出月落。

月落出鞘,銀光流閃,杯水車薪地在兩人足下一墊。眨眼,兩人就落到了地上,碾平了大片濕潤的落葉,滾向一棵大樹。

翻滾間,望見撞樹避無可避,桑洱下意識地躬身收緊手臂,將謝持風的頭摟入了懷裡。下一秒,她的後背狠狠砸上樹乾,震得她胸骨、牙關都在發麻:“嗚!”

謝持風一震,迅速坐起,撩開那張網,緊盯著她:“你沒事吧?”

桑洱的雙眸因為疼痛而微微濕潤。可她不想被看扁,硬撐著說:“沒事沒事,你呢?”

果然,“為心上人擋傷”是每一個舔狗都要經曆的經典情節。

謝持風聽了,抿了抿唇,聲音比平時輕了一些:“我沒事,你坐得起來嗎?”

桑洱點了點頭,慢慢起了身。

麻繩網在方才已被月落的劍氣切破,如今還套在他們腿上。兩人一起將它踢了下來,得了自由身。

謝持風站起來,讓月落入鞘。桑洱還坐在地上,揉著背後勻息。

這時,她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哥哥,姐姐!”

看清來者,桑洱意外地揚眉:“小君?”

“終於找到你們了!”小君氣喘籲籲地跑到她麵前,滿臉急切,朝桑洱伸手:“你沒受傷吧?”

也不好一直賴在地上,桑洱握住了她的手,稍稍一頓,站了起來:“我沒受傷,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剛才一直跟在你們後麵。”小君嘴唇微顫,低頭,囁嚅道:“我知道你們想找我哥哥,我……我是來幫你們的。”

“你說什麼?”

“其實,我一早就知道我哥哥做的那些事了。具體是何時開始的,我記不太清了。反正,來我們家落腳的陌生人,總會無緣無故消失不見。不久後,哥哥的兜裡就會多出很多錢。這樣的事屢屢發生,我很懷疑,便偷偷跟蹤了他們,結果被他們發現了。”回憶著可怕的事,小君白著臉:“他們差點當場殺了我,還威脅我說如果我敢出去亂說,就立刻弄死我。”

桑洱不解道:“丁石是你哥哥,他怎麼會放任其他人這樣對你?”

“我和丁石……不是同一個娘。他根本就沒將我當家人,總在背地裡罵我賠錢貨。在我很小的時候開始,就把我當成奴仆來使喚了。”小君的嘴唇抖著,揉了揉淚眼:“我很害怕,不敢反抗他,但也不想你們被害,所以,之前才想偷偷帶你們走。但現在,我覺得自己不可以再袖手旁觀了。我大概知道他會躲在哪裡,可以帶你們去找他。”

說完,小君伸手,想拉起桑洱,往樹林深處跑去。

但她的手抓了個空。

桑洱敏捷地後退了一步。同時,空氣裡響起錚鳴聲。

月落出鞘,泠光生寒,劍尖直直抵住了小君的喉嚨,還切斷了她幾根頭發。

小君愕然一停,委屈又害怕地瞪向謝持風:“哥哥,你為什麼用劍指著我?!”

謝持風不為所動,冷冷道:“因為你在撒謊。”

“小君,你剛才說丁石對你很壞,經常奴役你。”桑洱輕聲附和:“可你的手,又嫩又滑,一點繭子也沒有。”

今天中午的時候,謝持風才跟她說過丁石那雙手的疑點。故而,剛才小君扶起她的時候,桑洱也在無意間留了個心眼,發現小君的手雖然黑而瘦,但手心非常嫩滑。

一個從小就乾粗活的人,絕不可能有這樣的一雙手。

當然,如果非要解釋的話,說“丁石和妹妹感情很好,從小就不讓她乾活”,也不是不行。

但是,小君方才的自述,卻親口否決了這唯一合理的解釋,還坐實了自己在撒謊,把自個兒錘死了。

如果心裡沒鬼,又何必在這種事情上撒謊?

當桑洱發現這個疑點時,【心鬼禍】的進度條,驀地上漲到了85%。

識破了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色的謊言,進度條就拉高了一大截。足以見得,小君絕不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角色。

所以,小君一湊上來,桑洱第一反應就是避開。

唯一沒想到的是,謝持風在她開口提醒之前,就心有靈犀地出了劍。

想想也是,謝持風眼睛這麼尖,應該早已發現小君的手沒有繭子。在小君不打自招後,他估計也立即意識到了她有問題。

小君冤屈地叫道:“這是你的臆斷!你們在冤枉好人,我是真心想救你們的。我今天早上才說過要帶你們走,隻是被人打斷了而已,你們難道忘了嗎?”

一個小姑娘,眼眶通紅,不住掉淚,著實很可憐。但這番話已經打動不了任何人了。

評判一個人不要看她說了什麼,要看她做了什麼。

現在想來,小君明明很清楚自己家是最危險的地方。如果她真的不想傷及無辜,前一晚,就不該帶桑洱和謝持風回家。

哪怕在樹上睡一覺,也比住進丁家魔窟、進入丁石這行人的視線要安全多了。

退一萬步說,已經把人帶回家了,也不是沒有彆的挽救辦法。這一天一夜,小君分明有無數機會可以悄悄吐露實情。即使不敢說出全部,也可以暗示他們繼續留下會有危險。

疑點早已存在,隻不過是小君憐弱年幼的外表蒙蔽了外人的觀感,讓人自動將懷疑的褶皺給撫平了。在這一刻,那絲絲縷縷的不對勁終於串聯成線,謎底驟然雪亮。

桑洱歎了一聲,陳述著自己的推測:“如果我沒猜錯,小君,你是你哥哥他們的‘餌’。因為你年紀小,外表看起來無害,所以,迷路的人更容易上你的當、被你誘入村子。”

月落劍刃的寒光倒映著小君那張流露出不甘的臉龐:“你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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