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悶哼一聲,就被她定住了。
這些符咒,平時是修士使用比較多。但實際上,它隻是一種工具。妖怪注入妖力後,也是有效果的,隻是不及修士持久而已,畢竟這玩意兒是修士為自己發明的。
“好聲好氣和你說話,你不放我走,活該被我定住。”桑洱重重地哼了一聲,一改之前做小伏低的模樣,火速穿上衣服:“先是不分青紅皂白就攻擊我,我說了自己不是你要找的壞妖怪,還非要我跟著你去捉妖,做夢吧,我才沒空奉陪。”
“……你!”
桑洱束好腰帶,不經意間,瞥到這少年的衣襟處漏出了一角令牌,就好奇地將它扯了出來。
這是一枚蒼翠冰涼的玉佩。正麵是一個桑洱不認識的家紋。背後則刻了玉佩主人的名字——江折容。
這個名字一落入視線,桑洱的動作就輕微地凝固了。
因為在原文裡,兩年多以後,她附身的原主在樹林裡救起的那個修士,名字就叫江折夜。
和眼前的少年,隻相差了一個字。
這是巧合嗎?
還是說,這個少年和未來會出現的那個修士,有某種關係?
桑洱用指腹摩著玉佩上凹凸不平的刻痕,問:“江折容。這是你的名字嗎?”
少年緊緊閉著嘴,沒說話。
見他不答,桑洱靈機一動,笑眯眯道:“我猜不是。折容折容,一看就是女孩子的名字嘛。這是不是你妻子的玉佩?”
聞言,少年似乎有點兒生氣,清晰地說:“你不要胡說八道,我還沒有成家立室。”
“人類到了這個年紀,不是應該已經成親了嗎?”桑洱蹲在他麵前,托腮看著他,眼眸水汪汪的,仿佛充滿了懵懂的好奇心:“你家裡還有兄弟姐妹嗎?”
“有一胞兄。”江折容不由自主地答道。說完了,忽然有點懊悔。
他為何要對這妖怪說實話?
就在這時,鋪子前頭傳來了動靜,似乎是這個叫江折容的少年的同伴找來了。桑洱如夢初醒,將這枚玉佩塞回了他的衣服裡:“我要走了,小道長,有機會再見啦。”
光天化日下,被她探手進衣服裡摸了好幾次,江折容的臉色可謂萬分精彩。卻礙於定身符,無法阻止她,隻能眼睜睜看著桑洱翻牆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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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街上一陣奪命狂奔,桑洱氣喘籲籲地趕到了約定的地方。食肆中人滿為患,桑洱擠了半天,才摸到了樓梯,上了二樓。
長廊兩側,是一個個以半透的紗屏隔開的房間。好不容易找到伶舟,桑洱推開門,就看到桌上已經擺滿佳肴了。魚湯還冒著熱氣,看得出來是剛剛端上飯桌的:“主人,我來了……我是不是來得正好?”
伶舟正坐在欄杆上,望著街上的行人。聞言,轉過頭來,忽然皺了皺眉,一伸手,將桑洱抓到了自己跟前,低頭,在她的脖頸上嗅了嗅:“怎麼有股血味?”
他的鼻子怎麼比狗狗還靈?
桑洱情不自禁地後仰了頭,手抓住了伶舟的衣服,被他的氣息拂過的肌膚癢癢的。一張嘴,卻是在告狀:“主人,我剛才把錢袋落在了裁縫鋪,回去拿的時候,發現掌櫃夫妻被挖了心,應該是妖怪殺的。有個修士在追殺那隻妖怪,撞見我後,把我當成了凶手,不由分說就拿定身符定住了我,我差點就被他的劍刺死了。”
聽了解釋,伶舟疑慮消去,端詳桑洱的表情。
她告狀的時候,神色隱隱有幾分委屈。告完了狀,就眼巴巴地看著他,仿佛希望他會露出一點心疼她的表情,甚至是為她出氣、去找那個修士的麻煩。
伶舟意味不明地笑了幾聲。冷不丁地,鬆開了她的肩,手上移,掐住了她的臉頰,戲謔道:“你這麼弱,連一張定身符也對付不了,當然隻有被人欺負的份了。”
真沒同情心。
桑洱被捏著臉,嘴唇都嘟了起來,有點兒不服氣,含混道:“但我還是逃出來了呀。他拍在我頭上的那張定身符,最後又被我用到他身上去了。”
“你這次碰到的人經驗不足,才會著了你的道。下次可就……”伶舟說著,忽然停了停。
因為走廊外麵傳來了搜查的聲音。
“讓開讓開!我們要找一個人!”
“剛才路上遇到的那個挑貨郎已經說了,看到一個穿粉色衣服的姑娘跑進了這間酒肆,肯定就是那隻妖怪。”
“居然對小公子用定身符。這妖怪必有可疑之處,一定要把她搜出來!”
……
數道身影正在靠近,轉眼就到門外了。桑洱急道:“肯定是那個修士派人來找我了,主人,我們怎麼辦?”
伶舟撩動眼皮,忽然扯了她一下,將桑洱攏到了他的外袍下。
桑洱心頭一跳,手腳蜷縮著坐在窗台上,額頭輕撞上了眼前之人的胸膛。
伶舟的體型比她大得多,一腿曲起,一腿舒展。桑洱在他雙腿之間,被攏在外袍下。外人絲毫看不出這裡藏了個人。
果然,外頭路過的修士隻不過詢問了一句“有沒有看到一個粉衣姑娘”,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後,就繼續往前了。
等了約莫十分鐘,桑洱悄悄探過頭,從二樓望下去。
那行修士找不到她,已經步出食肆了。
伶舟鬆手,懶懶道:“已經走了。”
桑洱整了整衣衫,抬頭,小聲道謝:“謝謝主人保護我。”
伶舟頭也沒回,坐到椅子上,執起筷子,哼了一聲:“你確實應該說謝謝。要是打起來了,掀翻了這張桌子,我現在就吃你填飽肚子了。”
桑洱有點無奈,又覺得在意料之內。
果然,伶舟之所以拉她到他的衣服下,不是為了保護她,隻是不想桌子上的食物被打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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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趟下山,因裁縫鋪的掌櫃夫妻意外死去,桑洱隻能在彆的鋪子重新下訂,做了衣服。回程,他們繞了去集市。
伶舟對很多食材,甚至是廚房的鍋具都感興趣,走到哪裡就指到哪裡。桑洱充當他的小尾巴,全程負責挑揀、付錢、塞東西進乾坤袋。
好在伶舟並不差錢。不然,這麼個花錢法,他們估計很快就要流落大街了。
桑洱腹誹。
鎮子上有江折容和他的同伴在。即使那隻吃人的惡妖還在附近徘徊,應該也惹不出什麼大亂子。
隻可惜,她來不及求證,那個在兩年後登場、願意和她生孩子、名叫江折夜的修士,是不是江折容的哥哥。
隻能到時候再看看了。
桑洱隨伶舟回到了山上。
那天,伶舟第一次吃了山下的魚,就嫌棄地說沒有山上的魚鮮美,也不知道是不是做法有區彆。不過,他那天不止嘗了魚肉,還吃了點彆的,徹底對人類的食物起了興趣。回來之後,讓桑洱下廚做飯的次數大增。
平和的日子持續了大約半個月。伶舟終於結束休養,出山了。
他出山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九冥魔境。
在原文裡,伶舟素來是獨來獨往的,從不會帶旁人進九冥魔境。
但這一次,他捎上了桑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