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洱:“?”
沒想到,這原文還挺雨露均沾的啊?
下午才讓她親完江折夜,晚上就輪到伶舟了。
當然,同樣是讓人腳趾抓地的劇情,在對方清醒的時候硬湊上去,和趁對方睡覺時自己唱獨角戲,是完全不一樣的感受。
沒有了觀眾,好像也沒那麼羞恥了。
桑洱撐著膝,挪近了一點兒,盯著近在咫尺的這張沉睡的臉。
琉璃燈罩中火光微黃,照在伶舟的眼皮上,曳出了一片細膩溫潤的光。
因為喝了酒,他的唇比平日更紅豔幾分,顯得有些乾燥和溫熱。
在原文裡,趁著自己高攀不起的主人醉酒時偷親他,絕對是原主做過最大膽的一次實際行動。抱著“這也許是親近伶舟的唯一機會”這樣的念頭,原主十有**會選擇親他的嘴。
但是,桑洱代入伶舟的角度——在睡夢中被一個既不喜歡、也瞧不上的仆人偷偷親了嘴,絕對不是一件愉悅的事。
既然原文沒規定要親什麼地方,還是避開嘴唇,糊弄過去吧。
為了不驚擾伶舟,桑洱小心地抬起手,撈著自己頰邊垂落的頭發,探身。本來想親伶舟的額頭,但是,望見他那狹長上揚的眼縫,神差鬼使地,這個吻落到了他的眼皮上。
像花瓣輕掃過肌膚,輕柔又帶著一絲鄭重。
“……”
停頓了片刻,覺得應該可以了,桑洱略微直起身。卻沒想到,在這時,伶舟於醉意中翻了個身,從側躺變為了平躺。因為體位驟然變化,桑洱又沒完全坐直,彼此的唇竟猝不及防地擦了一下。
軟綿綿的觸感。
桑洱僵了一僵,抓緊了塌上的枕角,
好在,伶舟似乎沒有察覺到這個意外。
平躺下去後,他的眉心舒展開來,一手搭在腹上,氣息也變得沉緩、鬆弛了。
桑洱屏住呼吸,輕手輕腳地起身,退後,離開了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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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舟喝了酒,一般不睡到中午都不會起來。而且,按照原文,他也不會對桑洱私奔這件事產生反應。但桑洱還是有點兒心虛,囫圇睡了一覺,等天蒙蒙亮,就卷起包袱,跑去找江折夜了。
今天是出發的日子,江折夜並未貪睡,早已收拾好了東西。桑洱走進山洞的時候,他正坐在火堆旁,打坐調息。
似乎沒想到桑洱會來得那麼早,仿佛迫不及待要跟他走一樣,江折夜也有幾分詫異。
“天快亮了,我們早點走吧。”清晨的地麵結著霜花,桑洱跺了跺腳,認真地說:“我熟悉行止山,下山就由我來帶路吧。”
江折夜望著她,說:“好。”
桑洱帶江折夜走的山路,正是她這兩年以來和伶舟結伴走了無數次的路。雖然白霧彌漫,能見度低,妖魔鬼怪卻很少,瘴氣也隻在夜間飄起。偶然出現一兩隻騷擾的,也被他們輕鬆地解決了。
今天山間的空氣有點濕潤,霧比平時濃。桑洱擔心走散,走到一半,直接伸出手,拉住了江折夜的手腕:“來,走這邊。”
看了一眼握著他手腕的那隻纖細溫暖的手,江折夜微一頓,跟上了她的步伐。
兩個時辰後,一人一妖就來到了行止山腳。江折夜的傷還沒完全好,不宜騎馬等劇烈運動。靈力還沒穩定,也不適合長途禦劍帶人。因此,等到了有人煙的地方,他們就從劍上下來了,找到了鎮上的驛站,給了一點錢,坐上了去渡口的順風車。
江家本來是駐守於江陵的仙門世家,氣派十足,門生頗多。可惜在兩年前就已敗落。江折夜應該已經不住在那裡了。
果然,來到渡口,桑洱就從江折夜和艄公的對話得知,他們此行的目的地不是江陵,而是雲中。
儘管對江家敗落的原因很好奇,桑洱卻不太敢對江折夜刨根問底,一來是覺得這是一個禁忌話題;二來,也是因為骨子裡有點怕他。
如果與她同行的是平易近人的江折容,桑洱倒是不怕問。
船隻劃出渡口,拖出了長長的碧波,漸漸遠去。
桑洱站在船尾,遙望遠處。視線的儘頭,行止山的輪廓隱沒在霧靄中,再也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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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中是蜀地北邊的一座小城。水路之後,還需走數天陸路,才能抵達。
因為順風順水,船隻的航行速度比預計要快得多。本來天亮後才會泊到岸邊,實際卻是在前一天的夜晚到達的。
天黑後,渡口的四周越發荒涼,前方是一片黑魆魆的林野。好死不死,天氣還降溫了,下起了夾雪的雨。
好在,穿過林子,就有一座小鎮子。他們在鎮上的客棧裡落了腳。
小地方的客棧燈光昏幽,冷冷清清,隻有住宿的功能,不像繁華的大城裡,吃飯和住宿可以一站式搞定。
江折夜不像伶舟那樣毫無男女概念,盤下了相鄰的兩個房間。
桑洱一走進房間,就坐下來,脫了鞋子。
剛才的雨雪太大了,她的鞋子泡了雪水,前半截已經濕透,又冷又沉。
這種簡陋的小地方,門窗關得再緊,也還是覺得有寒風漏進來。
桑洱活動了一下酸脹的踝,將鞋子放在火爐旁烘乾。
以前和伶舟在外麵殺妖的時候,若是天氣太冷,或者累了走不動,她都可以化成原形,縮在伶舟的衣襟裡,偷懶一段路。平時還住慣了有暖爐、有結界的華麗宮殿。如今兩個待遇一起消失了,不得不說,還真有點兒不適應。
桑洱籲了口氣,彎腰,開始卷褲腳,忽然聽見房門被敲響了。
門沒有鎖上,被輕輕一敲,就開了一條不大不小的縫。
江折夜站在門外,似乎也沒料到門會開得那麼順滑。房間裡很黑,他的視線很自然地就被屋中唯一的光源吸引了。
炭火爐前,一個少女坐在木椅上,正彎下腰,卷著褲腳。赤色的火光在地板映出了一片濕漉漉的光暈,她踮著雙足,腳趾踩在地上,凍得微紅,足背弓起,膚如凝玉,褲子已卷到了小腿肚上,無端香豔。
依稀聽見開門的聲音,桑洱直起身,有點疑惑地轉過頭:“嗯?”
在和她對上視線之前,江折夜就偏開了眼,隔著門,淡淡道:“沒事,隻是來和你說一聲,我去鎮上買些東西。”
桑洱折好了褲子,搓了搓手:“哦,我知道了。外麵雨夾雪,你路上小心一點。”
“嗯。”
房門關上了。
片刻後,走廊也靜了下來。
江折夜走了。
窗外黑漆漆的,風雪聲不斷拍擊著窗紙。桑洱坐近了火源,雙腳暖和了起來,連褲子都乾了。
都天黑了。伶舟應該已經醒了吧。
他看到她寫的那封信了嗎?
不知為何,明明一路上都很順利,又已經離開行止山那麼遠了,這一刻,桑洱的眼皮卻輕微地跳了一下,徜徉出一絲不安。
還是彆想太多了。
桑洱探身,摸了摸火爐旁的鞋子。這鞋子的材質很厚,一旦濕透,就乾得很慢。
照這趨勢,烘一晚上都不夠。
桑洱有點愁,托腮,歎了一聲。
想著輕裝簡行,她冬夏的鞋子都隻各帶了一雙。早知道天氣那麼差,就多帶一雙備用了。雖然是比普通人抗冷的妖怪,但不代表她就喜歡穿著濕鞋走路。
屋外風雪呼嘯,混了雪粒的雨水砸在瓦頂。窗棱顫抖,燭焰飄搖。
就在這時,桑洱突然聽見,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從安靜的走廊外傳來。
那一步一步、仿佛踩在她心臟上的熟悉足音!
桑洱渾身一震,瞬間抬起了頭。可沒等她從椅子上站起來,兩扇房門,就被粗暴地撞開了。
“咣當!”
一道絕無可能出現在此處的身影,隨著徐徐拉開的畫麵,立在了她跟前。
伶舟死死地盯著她,那雙暗沉的眼眸,滿是山雨欲來的冷酷氣息。
在極度的錯愕裡,桑洱瞪直了眼:“主……人?”
這是怎麼回事,伶舟為什麼會來?!
他為什麼會知道她在這裡?!
伶舟越過門檻,走進了房間。
因那種黑雲壓城般的威圧感,這個狹小的房間,似乎一下子就變得擁擠不堪、讓人透不過氣。
他的麵上,早已沒有了往日那種不管多生氣也似笑非笑的笑容,手中還捏了一封皺巴巴的信。
“這是你留的信?”伶舟目光陰沉,從齒間一字一頓地碾出了兩個字:“解、釋!”
伶舟的現身,完全超出了桑洱的預料。
也沒有任何原文劇情可以供她參考,教她應對。
她該怎麼辦?
桑洱捏緊了椅子的把手,眼皮微顫,低下頭,做了好一會兒的心理準備,才緩緩開了口:“主人,我沒什麼好解釋的,就是我信上寫的那樣。”
伶舟捏著信的手指不由更用力,指骨發白:“你要走?要離開行止山?”
在過去的兩年裡,每逢喝了酒,一醒來,伶舟都會看到桑洱睡在枕邊——她擔心他醉後不舒服,所以,一整夜都不會離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