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舟的喉結輕輕滾動了下,啞聲道∶沒什麼,就是做了個很真實的噩夢。
想起伶舟在現實裡夢囈的模樣,桑洱皺眉,忍不住問道∶什麼噩夢?
伶舟卻不說話了,下頜略微發緊,唇也抿成了一道直線。
他不願意回答,桑洱也不好勉強他,決定順應此刻的情景,安慰他一兩句,就伸出手,摸了摸伶舟的臉,認真地說;你彆想太多了,噩夢和現實是相反的。今天是我們的大喜日子,我都要當你媳婦兒了,你還想那些噩夢….
話未說完,她就突然被擁住了。
頭頂上方,傳來了伶舟悶悶的、嘶啞的聲音∶能不能再說一次。
桑洱懵了一懵,心跳莫名地快了起來——主要是因為,這似乎是她第一次,聽見他用這種語氣說話。
我要當你媳婦兒了。
出於直覺桑洱輕輕地重複了這一句。
語聲落下,大夢初醒。
桑洱醒了,發現自己依然躺在了那片裂穀的地上,頭上不遠處,是地震之後堆砌起來的巨石。日光從石頭的縫隙照入,落在了她身上。
原來已經天亮了。
懷夢藤天亮了就會停止散發香氣,所以,夢也自然醒來了吧。
桑洱坐了起來,揉了揉眼眶,忽然感覺到手腕有點麻,連忙浮起袖子。對著日光,她驚訝地發現,自己的手腕上出現了一道彎月狀的紅印子——和懷夢藤的花瓣形狀很像。
桑洱用指腹擦了它幾下,卻擦不掉∶係統,你不是說懷夢藤不會害人的嗎?這是什麼東西?
係統∶這是吸過它的香氣、入了幻境的印記,不必理會,過幾天就會消失的。
桑洱這才放心了點兒,想了想,將袖子拉回了原位。
這個印記,一定不能讓伶舟發現。
桑洱回過頭,看到伶舟還在沉睡,不知是傷勢的緣故,還!
導者,哥了影響,
但現在都天亮了,桑洱有點擔心另外三個人的安危,隻能去叫醒伶舟了。
...
或許是受了驟變的環境影響,這一夜,伶舟閉上眼後,淺夢裡浮出了許多過去的事。
十三年前,他懷著滿腔仇烈之火,殺死了那對占據了他的心魂、又疑似挖走了桑桑的妖丹的雙生心
兩股逸走多年的心魂,因此回到了他的身體裡。
它們作為人類時,即是名為江折夜與江折容那二十年間,所有的回憶與愛恨,也在一瞬間湧向了伶舟。
澎湃洶湧,令他難以招架。
在那些記憶裡,伶舟看到了許多意想不到的事——他看到了小妖怪桑桑和江家兄弟的緣起,看到了她被江折容收留的畫麵,看到了他們在雲中的生活,還有最後,她心甘情願地嫁給江折容,並為他獻出了妖丹
原來,他曾經有那麼多次機會,可以改寫命運,卻全都被自己放過了。兜兜轉轉,最終的結局,是他一手造就的——如果在沙丘城他沒有無情地拋下了桑桑,她就不會被江折容救起,也不會和江折夜產生交集。
若沒有這一緣起,兩年後,她就不會瞞著他救下江折夜。
而她和那兩兄弟在雲中城的日子,更是令他妒火中燒,在恨戾之中,又產生了一種仿佛已經被她放棄了的徹骨恐懼。
而且,在他收回心魂的最初幾年,兩股心魂仍保留著作為人的自主意識,它們在他的腦海裡叫囂著不服氣,問;憑什麼?憑什麼它們要服從他?
它們不願融入他的心,還總會嘲笑他一
那時候的桑桑答應嫁給我們,可不知道我們也是你的感情。
她就是明明白白地放棄了你,選了我們。
一聲聲的嘲諷、刺激、報複,猶如在剜他心肝。可伶舟又做不到封閉它們。
因為,桑桑很少來他的夢裡看他。
零星的幾次出現,也沒有再笑眼彎彎地說著要嫁給他、和他生孩子那些話。她隻留給了他一個冷漠的,奔向彆人的背影。或是對著他一遍遍地搖頭,認真地糾正我不是你媳婦兒,我隻是你的仆人。
在很想念她的時候,他就隻能自虐一般,透過江氏兄弟的回憶,去窺見昔日那個會笑會鬨的她。
那段時間,他總是頭痛欲裂,長時間地閉關。花了足足幾年時間,才讓兩股心魂的自我意識平息下來。
期間,宓銀為了他東奔西跑,也找裴渡幫了不少忙。
因此,在幾年後,裴渡突然來找他幫忙招魂。為了還當時的人情,他痛快地答應了。
心魂歸順他之後,在他腦海裡吵嚷的折磨變少了。
同時一起變少的,還有桑桑。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來過夢裡看他了。
直到這天晚上,他竟久違地在夢裡再見到了她。而且,仿佛天意垂憐,這次夢裡的她,還是那個仍對他心存愛意和期待的她。
他貪婪得不願醒來,想多看看她的臉。
但美夢終有儘時。
迷糊間,感覺到了推力,伶舟緩緩睜開眼,在一陣空茫的哀慟後,他的頭又開始痛了。
一個少女坐在他旁邊,有點擔心地看著他∶魔修大人,已經天亮了,我們該走了。
伶舟坐起身來,一低頭,就發現自己的手腕上出現了一個奇怪的印痕。同時,察覺到了什麼,他抬手,一觸眼角,竟摸到了一些風乾後的潤意。
一怔之後,他臉色微變,仿佛有點難堪,冷冷地看向了桑洱∶昨晚你看到了什麼?
伶舟的自尊心那麼強,桑洱哪敢說實話,裝傻道∶啊?魔修大人,你指什麼?難道昨晚有妖蚰襲擊我們嗎?我睡得可好了,一睜眼一閉眼天就亮了,什麼都沒聽到,剛剛才醒的。
一邊說,桑洱一邊悄悄地將手背在身後,下拉衣袖,把那個印記遮得更嚴實了一點。
作者有話要說∶【腦洞小劇場】
大江小江∶憑什麼我們要服從你?給你播放我們和桑粱的恩愛畫麵氣死你。伶舟∶*&^%¥#@(罵罵剔咧,妒火中燒,又不舍得錯過老婆的珍貴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