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
按照之前說好的,桑洱蒙眼的絲絹今天就可以摘下來了,也就是俗稱的出院。
地板的法陣已被撤走,裴渡終於可以進入這座寢殿了。
絲絹一取走,白日烈陽驟然照進來,光暗顛倒。
桑洱下意識地緊緊閉眼。與此同時,眼皮前方一暗。原來有一隻手伸了過來,為她擋住了過亮的光線。
這隻手,掌心寬闊,五指修長,關節微凸。
是伶舟的手。
裴渡本來也想伸手為她擋光,可位置離得不如伶舟近,手才抬起,就被搶了先。他的手在半空僵了片刻,就收了回來,麵無表情地盯著伶舟的後腦勺。
等桑洱適應了從暗到明的轉變,伶舟便收手,定定凝視著她,口吻溫和:“現在感覺如何?”
桑洱環顧四周,一周前還像蒙了一層灰霧的雙眸,如今已複明,高興地說:“我可以看見了。”
“太好了。”後方,從進入寢殿開始,就一直很安靜的裴渡,忽然笑了笑,坐到了美人榻上,抓住了她的手:“桑桑,我就說了彆擔心,你很快能好起來的。”
裴渡笑起來的時候,咧嘴的弧度稍微大一點,就會露出兩顆雪白的小虎牙,很有感染力。可這一次,他的笑意卻仿佛沒有直達眼底,有一縷森然的陰鷙繚繞於深處,難以化開。
自打重逢以後,他就很喜歡黏著桑洱。發現她不抗拒身體接觸,還頗有幾分得寸進尺的意思,喜歡與她肩膀挨在一起,拉著她的手,玩她的手指,或是趴在她的膝上,什麼也不做,就靜靜地待著。
不過,被裴渡十指緊扣,還是第一次。
一旁的伶舟,看著兩人親密地交握在一起的手,瞳孔便是微微一縮,表情也出現了一點兒變化。
桑洱沒有注意到伶舟的反應,隻注意到,裴渡今天的手格外冰冷,力氣也有點大,緊緊抓住了她。
還沒入冬,他的手就冷成這樣。恐怕還是之前的事,傷了身子根基。想起他腹部那些歪歪扭扭的縫針痕跡,桑洱的心臟就有點堵,忍不住說:“手這麼冷,怎麼不多穿一件衣服?”
“穿,待會兒就穿。”被她說了一句,裴渡卻似乎很高興,眼眸微微一彎。不過,他明顯不把自己的身體當一回事,身子再次前傾,殷勤道:“桑桑,你餓不餓,我已經做好早點了,都是你愛吃的,我去廚房端過來吧。”
“好啊。”桑洱說完,想到這座寢殿外麵的懷夢藤,一頓,改了口:“等等,不用了,反正我也好起來了,就直接搬回去之前的房間吧。”
一直旁觀著他們互動的伶舟,突然出聲打斷了她:“你還沒完全好起來。雖然五感恢複了,但還是會比平時更嗜睡和虛弱,仍需要調養。”
“桑桑已經習慣了之前的那個房間。既然她的身體已經基本穩定,那不是必須住在這裡了吧。”裴渡微微垂下眼,玩了玩桑洱的手指,掩下了眼底那抹快要壓抑不住的凶光。平緩了一下,他才抬眸,看向桑洱,仿佛也在等她認同自己:“桑桑,你也想回去住的,是不是?”
伶舟也盯著桑洱,眼眸沉沉的,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頂著四道目光,桑洱:“…………”
莫名覺得周遭的空氣有點稀薄,仿佛置身在一個壓抑又充滿火藥味的油桶裡。
本著遠離懷夢藤的意圖,桑洱糾結了一下,就下了決定:“我還是搬回去吧。”
裴渡露出了一點兒悅色,微微一笑。
伶舟則深深地皺起了眉。
就這樣,桑洱搬回了之前的房間。
按伶舟的說法,之後,她還得調養身體一段時間。詳細該做什麼,他沒有告知她,隻是來看她的時間變多了。
同時,伶舟還以她要靜養為由,不讓任何人在她的房間留宿。裴渡似乎有點不滿,但為了她著想,還是遵從了。
桑洱本以為,自己的行止山生涯還能續寫一段。結果她猜錯了。
三日後的清晨,在半夢半醒間,她感覺到,身處的環境,有些晃蕩。
意識到了不對勁,桑洱忍著困倦,睜開了眼,就吃驚地發現,這裡已經不是那個熟悉的臥房了。
她的頭枕在了裴渡的腿上,身處之地,是一輛馬車。
裴渡正伸手,支著下頜,望著窗外的風景出神。
桑洱一醒,他就發現了,低頭道:“桑桑,你醒了?”
桑洱坐了起來,窗外的風景非常陌生,顯然早已離行止山很遠了。她懵了一下,有點兒弄不清眼下的狀況:“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裴渡抿了抿唇,盯著桑洱。
十年前的他一定不會相信,自己有朝一日,會變得這麼能忍。
四天前的深夜,在看見她唇上有吻痕的瞬間,他幾乎是嫉恨交加,恨不得殺了覬覦他的寶物的人。
但是,一方麵,她的身體尚未複原。另一方麵,他也清楚,如今的自己,根本沒有任何立場跳出去阻止她和彆人交往。
不管有多嫉妒、惱恨和難受,他也隻能忍著。
他記得,秦桑梔當年就很喜歡結交美人。為了這一點,他還不止一次拈酸吃醋。
伶舟的相貌與身型,和她一貫心儀的那類小白臉大相徑庭,也不知是怎麼的,入了她的眼。
但不管如何,她和伶舟才相處了幾天時間,感情基礎絕不會很牢固。
比起她,伶舟的反應,才更讓裴渡感覺到威脅。
親吻可不是一個人能完成的事。那些吻痕足以證明,伶舟也在覬覦著她。
儘管氣得想殺人,裴渡還是清楚地認識到,若真的動起手來,他不會是伶舟的對手。所以,絕不能衝動行事。
既然如此,又何必非要留下來硬碰硬。
和伶舟相識多年,裴渡知道,這家夥的性格,一貫是想要什麼就會直接去搶。
但這一次,對方卻沒有立刻對秦桑梔表露出占有欲。個中緣由,裴渡也猜得到——伶舟估計和他一樣,也是在顧忌她的身體狀態,才隱而不發。
這讓裴渡怒極反笑,還恨得牙癢癢。
明明是他先認識秦桑梔的,是他帶她出現在伶舟麵前的。伶舟憑什麼也想冒出來和他分一杯羹?!
這四天時間,平靜的湖潭下,遍是危險的暗湧。
他們都想得到同一個人。不同的是,他已經發現了伶舟對她的覬覦。伶舟卻不知道,他已經察覺到了這一點。
因為雙方認知上的差彆,伶舟的危機感不如他強烈,也並未嚴守著她。這就讓裴渡尋到了機會,帶她離開行止山。
確實,她的身體還需調養。可來到了這一步,已經不一定要伶舟來負責了。他也可以做到。充其量,就是多付出一點代價罷了。
比起她被搶走的風險,這點代價,又算得了什麼!
裴渡的眸底有暗光閃爍而過,抬手,為桑洱順了順肩上的黑發,小聲卻堅定地說:“桑桑,我們已經不在行止山了。伶舟有彆的事情忙,之後調理身體的事,就由我來為你做。”
桑洱眉心一蹙。
如果她和伶舟從來沒有接觸過,大概不會懷疑裴渡的說法。
但就是因為她了解伶舟,才會覺得這個發展很古怪,裴渡的解釋,仿佛是隱瞞了什麼。
忽然,腦海深處有靈光一現,桑洱查看了一下炮灰值,就發現它已經跌到350/5000點了。
在搬進伶舟的寢殿前,它明明還有將近400點。
這一數值變動,無疑說明了,在她和伶舟獨處的那七天時間裡,一定發生了某些轉折性的事情。
會是什麼事呢?
桑洱沉默了片刻。
紛擾的畫麵、斷續真實的夢境、白天黑夜分不清的五感失常……一一在她心底晃過,卻總是抓不住頭緒。
不過,倒有一個將計就計的念頭,漸漸成了型。
桑洱轉了轉眼珠。最終,沒有對裴渡表露出絲毫懷疑,還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腦洞小劇場】
1、
桑洱:你扒掉的馬甲隻是小妖怪1.0、2.0和秦桑梔,跟我昭陽宗桑洱、馮桑有什麼關係?╭(╯^╰)╮
2、
裴渡:《打不過就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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