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懵了一刹,一下子就明白了對方的身份。
畢竟,可以自由出入這間書房,又會親吻她的,除了江折夜,不會再有其他人了。
她躺在一地書卷中,看起來像是睡著了,位置很低。江折夜跪在地上,俯身而下,衣角散開,雙手亦撐在她的身體兩側,青絲根根垂落。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不想吵醒她,這個吻輕柔又帶了幾分小心翼翼,鼻息有幾分不易察覺的顫抖,仿佛有些緊張。
奇怪,江折夜今天怎麼那麼客氣……不過,這麼和風細雨一樣的吻,倒也挺新鮮的。
今天是個大風的天氣。書房四麵通達,院子裡的樹葉沙沙舞動,卷起的竹簾也被吹離了原處,落下時,擊打窗棱,發出“啪啪”的響聲,越發顯得書房的環境寂靜。
嘴唇相觸,被摩挲的感覺,也變得分外明晰。
桑桑的腦子裡充斥著睡不醒的迷糊,如同泡在了一汪慵懶的溫水裡,意亂情迷地被吻了一會兒,慢慢清醒了,嘟囔道:“好啦,回房間再親。這裡是書房,等一下讓折容看見了怎麼辦?”
她的嗓音帶了一種將醒未醒的嬌氣和沙啞,鼻音微重,氣息淺淺地噴在身上之人的唇上,癢癢的。
不知道是因為沒料到她會醒來,還是因為她說的話,江折夜的身子,似乎僵了一下。
那廂,桑桑已經抬起手,想摘掉覆在自己眼睛上的布條了。然而,就在這時,她的手腕忽然被摁住了,壓在了地上,嘴唇再度被咬住,方才讓她昏昏欲睡的和風細雨,變成了疾風驟雨的深吻,平添了幾分凶狠。
唇瓣被用力地啃噬,很快就充血了,湧出了爛熟的紅,腫脹發熱。舌尖探入的位置,也和平時有了微妙差彆,無法預料會碰到哪裡。
不可預料意味著陌生,陌生往往會催生刺激。
桑桑心臟劇烈收縮,脖頸冒出了一層薄汗,骨子裡的力氣被抽掉了,鼻腔發悶,“嗚嗚”地掙動了一下,膝蓋抬起,卻沒有攻擊目標,綿軟無力地擦過了對方的腰,落下時,差點踢到了地上的一個瓷碟。
進來書房之前,桑桑由於貪嘴,捧了一碟切好的桃子進來,一邊吃,一邊乾活。如今,甜甜的桃香味還殘餘在嘴裡。
快透不過氣了……桑桑顫巍巍地張開了唇縫,仿佛討好一樣,試著迎合他。
她平時很少這樣做,所以,每一次主動做了些“好事”,似乎都能取悅到江折夜。
可這一次,同一個辦法,卻是起了反效果。
察覺到她的惶惑和服軟,壓製她的兩隻大手,力氣竟大了幾分。吻也更深入,貪婪得連她舌頭上的桃子香味也想卷走。除此以外,仿佛還有幾分不可自抑的、瀕臨失控的憤恨。
——憤恨於她被調|教得那麼習慣這種事。
軟噥噥,濕黏黏。
桃子的汁液是甜的,她被碾咬成深粉色的唇瓣也是甜的。
甜得讓人發狂。
如同過了將近一個世紀,這個漫長的吻才終結了。桑桑一動不動,隻感覺到對方慢慢起了身,用袖子給她擦了擦她唇上的水漬,隨後,就一聲不吭地離開了。
桑桑細喘了片刻,才掀起眼上的布條,眼睛被驟然湧入的光線刺激得生出了一層薄淚。
風停了,書房裡空空蕩蕩的,陽光斜穿了幾個高櫃,投射在木地板上。浮塵亂舞,滿櫃書墨和聖人言都是倒錯的。
桑桑撐著地,從一地書卷裡坐了起來。不知道是陽光太強烈,還是彆的原因,她有幾分眩暈。茫然了片刻,才抬手,觸了觸嘴唇。
這可真稀奇。江折夜今天走得怎麼那麼快?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被這樣對待了。所以,桑桑倒不覺得奇怪。但一掏出鏡子,照見自己的模樣,她就發現大事不妙了——自己不僅眼角紅了,嘴唇也比平時紅腫幾分,微微嘟起。
雖然江折容沒撞見方才的事,可他又不是笨蛋,肯定會看出問題來的。到時候,她的麵子往哪裡擱?
這個江折夜,怎麼就這麼……
桑桑的臉頰有點發燙,惱羞地將鏡子往懷裡一塞,決定今天下午就當鴕鳥了。
平時,江折容下午經常會過來幫她一起收拾書庫,可今天,他大概是被雜事牽絆了,還沒回家,一個下午都沒出現。等到傍晚,燈火亮起的時辰,嘴唇才消腫,桑桑鬆了口氣。
這個時辰,應該也快開飯了吧。桑桑摸黑來到了門邊。
方才落日時,書房裡灑了一片漂亮的橙紅的光。沒想到會暗得那麼快,桑桑一時沒注意到腳邊有一張小板凳,給絆了一下。好在,說時遲那時快,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人,伸手接住了她,扶著她的腰,問:“怎麼不點燈?”
是江折夜。
這人這會兒倒是知道回來了,要不是他下午來了那一出,她也不會當那麼久鴕鳥了。桑桑嘀咕:“這還不是怪你。”
江折夜微一挑眉,複述她的控訴:“怪我?”
“反正就怪你。”
就在這時,走廊的另一端,出現了一束明亮的光暈。桑桑一轉頭,原來是江折容來了。
“晚膳已經備好了,桑桑,我看你一直沒來飯廳,便過來叫你。”江折容提著一盞絹紗燈。望著幾米外的那一雙親密地靠在一起的身影,以及桑桑那雙繞著他兄長臂彎的手,仿佛克製了一下,才展顏一笑:“沒想到兄長已經來了。”
江折夜微一頷首:“走吧。”
桑桑鬆開了他,歡喜地追到了江折容身邊:“小道長,我們今晚吃什麼呀?”
她的小挑眼明亮又單純,如平常一樣,充滿了信賴和親近。
江折容的目光不著痕跡地在她的唇瓣上一定,又移走了,溫聲應道:“今天做了油燜春筍,還有紅燒鯧魚。”
“我沒吃過鯧魚,它的刺多嗎?”
“不多的,等一下我給你挑出來就好。”
“真的嗎?小道長,你真好!”
後方,江折夜望著他們相攜而行、交談甚歡的背影,神情微冷,片刻,才抬步跟上。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即使他和折容都在她麵前,這隻小妖怪的的眼裡,也往往隻看得見折容一個。
但今天,似乎有了例外。
桑桑走著走著,意識到什麼,一回頭,果然,江折夜被他們落到了後麵。
下午書房裡的那讓她耳熱的一幕,依稀還在腦海裡。他大概也是專門來叫她去吃飯的。隻顧著和江折容說話,絲毫不搭理他,他好像有點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