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快開拍了。
鬱時青拿著劇本出門。
他先和杜瀚對了兩遍台詞,記住走位,場記適時上場打板。
禹榮站在台下。
他還是覺得杜瀚看起來更專業,而且杜瀚實績很強,鬱時青這種過氣演員沒法比。
他佩服鬱時青的演技,可誰又說不能一山更比一山高呢。
但等到正式開拍,他意識到他又錯了。
一上場,鬱時青的氣質立刻變化。
禹榮見識過鬱時青一秒入戲的本領,一開始沒覺得驚訝,隨後他就看出了不同。
這一次,鬱時青演的是剛剛開始執行任務的青年時代。
場記一打板,他長腿一邁,壓著杜瀚肩膀輕鬆躍起,大笑著奪回一個相框吊墜項鏈:“給我拿來!”
杜瀚也笑著搗他胸口:“喂,什麼東西這麼寶貝,女朋友送的?”
鬱時青拿著吊墜在他眼前一晃,笑容得意:“我弟送我的護身符。”
杜瀚無語:“呸,臭顯擺什麼,你弟送的東西有什麼可稀罕啊!”
鬱時青神采飛揚:“你懂個屁!”
禹榮看得目瞪口呆。
這真的是鬱時青?
這和之前的鐵血軍官,簡直像是兩個人演的!
在他懷疑人生間,鏡頭前兩人已經演到了情緒爆發的時刻。
正在執行營救民眾任務的計明收到家書,他的父親因公殉職。
聽到這個消息,鬱時青臉上的笑容突然僵住,從懵愣到難以置信,再到悲慟的沉默——
禹榮從監視器裡看到鬱時青放大的臉,更真切地看到微表情,深深為鬱時青的演技折服。
情緒層層遞進,飽滿得連他都陷入進這段劇情,為計明揪心。
看著看著,周圍忽然安靜得不像話。
他轉臉一看,發現所有人都認真地看著兩人的表演,沒有一個例外。
杜瀚說:“明哥,你冷靜一點,我們現在不能走。”
鬱時青沉默不語,悶著頭往門外走,橫衝直撞,帶著悲憤的野蠻。
杜瀚拉了兩次都沒拉住,到了第三次——
鬱時青猛地揮開這隻手。
他驟然回過身,明朗青春的笑換成隱忍之後爆發的劇烈痛苦。
他厲聲怒喊:“那是我爸!”
這句話在耳邊炸響,驚得所有人微微一顫。
禹榮屏住了呼吸。
從監視器裡,他看到鬱時青的右眼轉瞬滑下一滴淚水。
時機恰到好處,在畫麵裡有強者落淚的美感,切實觸動著觀眾的心。
對上這雙濕潤激紅的雙眼,杜瀚也愣了愣:“我知道……”
鬱時青一把抓住他的領口,咬緊牙關,可嘴唇還是顫抖。
又一滴淚,從他眼底滑落。
他的聲音漏出一絲哽咽,和脆弱:“揚子。”
他抓著杜瀚領口的手也發著抖,他咬著牙,顫聲說,“那是我爸!”
片場裡靜寂無聲。
他對情緒的把控這樣精細,爆發得完美無雙。
杜瀚的眼眶也紅了:“我知道,明哥,可是這些民眾,他們更需要我們!”
鬱時青愣住了。
他移開視線,一一掃過群眾演員惴惴不安的臉,漸漸的,他眼神裡的痛苦變成更深層次的掙紮。
良久,往後踉蹌一步,朝著家的方向跪倒在地,背影佝僂,雙肩顫抖,隻有忍不住的短促鼻息泄露出年輕軍人極致的難過。
鬱時青的眼睛會說話。
站在監視器後,江虞放肆觀察著鬱時青的臉。
這些情緒,不需要台詞解說,隻靠眼神,鬱時青都詮釋得一目了然。像是真實的。
突然。
他聽到一旁任柏輕輕歎了口氣。
與此同時,杜瀚說完了最後一句台詞。
鏡頭結束,場邊響起雷鳴般的掌聲,讓杜瀚陡然醒神。
他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剛才一整場戲,他都像個牽線木偶,隨意被鬱時青的情緒帶著走。
越是回想,他的臉色越是難看。
這時顏鴻運並石誌峰走了過來,掌聲還沒斷。
剛才這段是一鏡到底。
顏鴻運起身帶頭鼓的掌。
“太精彩了。”顏鴻運感慨著說,“鬱老師,果然不愧是你啊!”
石誌峰也說:“這是我挑不出一點毛病的一鏡到底,時青,下次檔期你可一定要記著我啊。”
話落看到一旁的杜瀚,他誇,“小杜也很不錯,很穩。”
很穩。
杜瀚重重呼吸。
每次都是這樣。
他每次都是很穩,鬱時青每次都是無懈可擊。
好像他的一切努力,隻要有鬱時青在,就全成了擺設!
分明三年過去了,還是這樣!
為什麼?
憑什麼!
緊接著,他又聽到工作人員的竊竊私語。
“和鬱老師對戲的是杜瀚嗎?奇怪,剛才根本沒注意到他演了什麼啊。”
“那就是杜瀚?什麼嘛,還是咱們鬱老師更牛,我都給看哭了!”
“注意不到很正常,咱們鬱老師可是五金影帝,杜瀚隻是商業演員,鬱老師那是得道高人哈哈哈……”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