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父親送他的唯一一份生日禮物。
儘管嘴上從來不說,甚至大部分時候言不由衷,但楊吱知道,寇響是極念舊之人,。
楊吱用衣袖抹了抹眼角,死死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來。
心底有一股至死的悲哀,不僅僅是因為寇響珍愛的吉他被損壞了,更因為那份壓抑和絕望,無處釋放。
無論處境多麼艱難,楊吱都默默地告訴自己,絕對不能輕言放棄,隻要努力就會有希望,可是這些自我的心理暗示,在殘酷的黑暗現實麵前,卻又是那樣的蒼白無力。
她真恨自己,恨自己還沒有長大,恨自己不能獨立,不能遠走高飛。
也恨命運,為何對母親如此不公,恨父親,為何要在她還沒有長大的時候,便離開了她和母親,讓她們在這個世界上飽受欺淩和苦楚。
暴雨傾盆而下,窗外橫亙的枝葉被吹打得七零八亂。
楊吱抱著膝蓋坐在床上,吉他靜靜地躺在她的身邊,聽著窗外越來越大的雨勢,她撥通了寇響的電話。
電話隻響了三秒便被迅速接通了。
“狼心狗肺。”
寇響的第一句話說了這四個字,狼心狗肺。
天知道他每時每秒是怎樣深刻地思念著她,而她似乎大部分時候都想不起他來,好不容易想著了,打個電話過來,卻半晌沒有動靜。
“喂喂喂,喂。”
寇響“喂”了好久:“再不講話我就掛了。”
一陣長時的沉默,他也沒舍得真掛了電話,聽著電流中夾雜的淩亂呼吸聲,寇響突然慌了。
“怎麼了?”
“彆嚇我,發生了什麼事?”
久久得不到回應,寇響又氣又急:“老子讓你說話!啞巴了是不是!”
一聲輕不可聞的抽泣,寇響的心瞬間揪緊,他坐立難安,站起身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怎麼了,你告訴我,彆怕。”
他壓低聲音,讓自己聽起來還算溫柔和緩,儘管他腦門子都要炸了。
“寇響哥。”楊吱終於開口,嗓音顫栗著:“你的吉他,壞了。”
寇響:
“對不起。”楊吱帶著哭腔連聲道歉:“真的對不起。”
半晌,寇響扶著腦袋,加大了音量:“你是不是傻!”
“我”
“就一破吉他,值得你哭成這個樣子!”他放開了嗓子:“老子還以為出了多大的事情,天都要塌下來還是怎麼的!”
楊吱擦了擦眼角,愣愣地說:“這個吉他是你最喜歡的”
“我最寶貝的是什麼,你他媽難道不知道?”
楊吱剩下的話被哽咽在喉嚨裡。
他最寶貝的
“壞了就扔了。”寇響這時候心情似乎總算平靜了下來:“不過你還是得陪我”
楊吱連忙說道:“我一定賠。”
“我是說,你陪我再去買一台。”
楊吱攥著電話來到窗台邊,暴風雨來得快但是也去得快,雨勢小了很多,燥熱的空氣被暴雨驅散了不少,濕潤涼爽的風輕輕拍在她緋紅的臉頰,涼絲絲的。
倆人誰都沒舍得掛電話,又掰扯了一些有的沒的,楊吱的心情總算平複了不少。
“寇響,你那邊下雨了嗎?”她聲音啞啞的。
“下了,怎麼?”
“我這邊也下雨了。”
“噢。”寇響並不擅長閒聊,不過這時候也絞儘腦汁想要找點話題來掰扯掰扯,他不想掛電話,還想多聽聽她的聲音。
“你在乾什麼?”他問。
楊吱坐在書桌邊,翻開了參考資料:“一邊看書,一邊聽雨,一邊”
寇響笑了笑:“你還挺有情調。”
這句話說完之後的下一秒,寇響聽到她剩下半截還未說出口便被打斷的話——
“一邊想你。”
掛斷了電話,寇響一個人站在落地窗邊,看著水流順著落地窗潺潺滑落,形成一扇雨幕。
他自顧自地點了根煙,可是還沒抽,便又被杵滅了。兩分鐘後,他拿起手機給自己訂了張汽車票,然後抓起傘直接衝進了傾盆大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