購房合同寫的她的名字,房產證上也隻有她的名字。
但周凜月還是不覺得,房子是她的。
她不去自詡品德多麼高尚,但不屬於她的東西,她也不會過多的去幻想去染指。
可能是性格原因,哪怕她再怯弱內向,一旦涉及到原則的東西,她也不會退讓半分。
也或許是,她的潛意識裡,還是覺得他們會有分開的那一天。
告彆了林昭,她步行走回的家。
本來沒多遠距離,十來分鐘就到了。
阿姨在院子裡精心打理自己種下的蔬菜,新長出的秧苗,綠油油的,泛著健康的光澤。
看到周凜月了,她卷下袖子,用噴壺裡的水洗了洗手:“難得的休息日,怎麼沒和朋友好好玩玩。”
周凜月不好意思的笑笑:“也不知道去哪兒,索性就回來了。”
阿姨起身往屋走:“正好今天阿晝也在家。”
周凜月的腳步頓了頓:“他也在家?”
“剛回,說是今天公司也沒什麼事,就提前回來了。”阿姨回頭,看著她,笑得意味深長,“知道你不在家後,又去書房繼續忙工作了。”
這前後矛盾的話,讓周凜月垂下眸子來。
一會說公司沒什麼事,一會又回書房忙工作。
阿姨見她像是被霧蒙住了眼,什麼都看不透,什麼都想不明白。
到底也沒說什麼,隻是笑著搖搖頭,說正好今天都在家,她讓廚房多做些他們愛吃的菜。
周凜月閒來無事,坐在客廳裡看電視。她倒也還算聽話,時刻想著剛才看到的那條評論。
讓她看電視的時候離遠一些。
想了想,她另外又端了把椅子,都快放進廚房中島台了。
秦晝從樓上下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
她彎著腰,吭呲吭呲的搬凳子,還坐在上麵觀察了下距離。
可能是覺得不滿意,又將椅子往後挪了挪。
他停下,不解,但還是安靜看著。
像是察覺到什麼,搬動椅子的人將視線往上抬。
正好四目相對,一人愣住,一人淡然。
周凜月把椅子放下,想了想,還是和他打了聲招呼:“是我打擾到你了嗎?”
她以為是她挪動椅子的聲音吵到他了。
“沒有。”他從樓上下來,“有點餓了,下來看看有沒有什麼吃的。”
“阿姨去做飯了,我包裡還剩了些麻薯,你要吃嗎?”
她眼裡隱隱透了些她自己都沒察覺到到的期待。
秦晝口味單一,喜好清淡,出去吃個火鍋都隻蘸醋碟。
甜食更是不在他的食譜範圍內。
上一次吃甜,還是和周凜月的婚禮,那塊號稱吃下就能百年好合的結婚蛋糕。
周凜月將紙袋從包裡拿出來,東西倒是包裹的挺仔細,裡三層外三層的疊著。
她不緊不慢地將包裝紙拆開,旁邊的一次性手套,她沒有戴上,而是直接用它隔著手指,拿出一個遞給秦晝跟前。
秦晝巋然不動,直到東西遞到他跟前了,他才屈尊降貴的低頭張嘴。
手指一空,周凜月後知後覺回過神來。
她明明隻是想遞給他一個,怎麼反而弄得像是她在喂他一樣。
他懶散坐著,手撐側額,簡短給出點評:“太甜,放了香精?”
周凜月在心裡小聲嘀咕,嫌他挑剔。
他微抬下顎,淡道:“再來一個。”
周凜月沒動:“你不是說太甜了嗎。”
看她這個反應,秦晝漫不經心的揚唇:“還挺護食。”
他在她屁股上拍了拍,像是問責,斥她沒良心:“我之前那麼伺候你,給你換衣服給你洗澡,你就這麼對我?”
記起他話裡的“之前”指的是什麼時候,她臉一紅,燥熱到連捂住他嘴的手都是燙的。
她急到說話語無倫次:“你不是說......你不是說你都不記得了嗎。”
他被她推到身子後仰,後背抵著沙發,順勢舒展身子。
由上而下都透了點倦意的懶散。
隻剩一雙眼睛看著她,向上的弧度揚起淡淡笑意。
周凜月甚至能夠感受到,貼在她掌心的唇瓣,一同上揚。
像是一片羽毛,蹭的她掌心發癢,心臟也酥麻。
她紅著臉將手收回:“我沒有護食,我隻是覺得......怕你不愛吃。”
秦晝還保持著剛才被她推倒的姿勢,沒有立刻起身。
小姑娘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明顯是有話要說。
他耐心等著。
果不其然,過了好久,她才支支吾吾的開口:“你不是說......你都忘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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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目組趁熱打鐵,已經開始著手新一期的拍攝。
經過短暫的停拍休整後,又在裡麵加入了一些戶外。
嘉賓方麵也是下足了功夫。
這次竟然直接請到了新晉影帝付思域。
不光年齡和她相仿,外形方麵也是男才女貌。
原本以他的咖位,是不會自降身價來上這檔真人秀的。節目組一開始想的是,如果磕不下他,就退而求其次換個同類型的。
不料他那邊倒是答應的很痛快。
一來可能是節目近期的熱度和討論度持續走高,他在沒有劇播的這段時間,也需要出來露露臉刷刷存在感。
至於第二,大約是和節目組達成了共識。
如今炒CP無疑成了一條捷徑。
周凜月身上的CP感很強,並且她自帶熱度,和她炒CP,百利無一害。
讓付思域鬆口點頭的最大原因是,他確實對周凜月很有好感。
哪怕隻是借著這個節目認識一下,交個朋友也是好的。
第一次見麵,免不了有些局促。
男人表現的格外紳士,上車時主動為她開車門,撐傘也往她那邊傾斜。
北城徹底入秋了,空氣中提前沾上涼意。
周凜月今天穿得很簡約,米杏色的高領針織內搭,套一件駝色的大衣。
和這滿街還來不及清掃的梧桐落葉相互映襯,反而有種說不出的協調感來。
付思域在這行混久了,頗有些老油條的圓滑,不管再冷的氣氛都能被他兩句話給撥熱。
“正好兩個月前預約了一家餐廳,今天接到電話,終於等到座位了。”他笑容溫和地看向周凜月,“去試試?”
周凜月愣了一下,那句“我吃過了”被他帶些狡黠的笑容給掐斷:“那就去試試吧。”
他好像在性格方麵收放自如,對待什麼人就更換怎樣的情緒節奏。
周凜月退,他就進。
周凜月再退,他就再進。
一段關係若是想繼續下去,總得有一方主動。
不然是擦不出火花來的。
隻可惜她隻顧著後退,好在付思域也享受這種獵物追逐的遊戲。
可愛的小兔子,跑久了,味道才夠韌勁。
他口中預約了兩個月才約到座位的餐廳,位置很隱秘,車子開了一半,道路逐漸變窄。
旁邊立著交通標誌,單行路,車輛禁行。
老洋房子矗立在道路兩旁,家家戶戶門前都種著梧桐。
被秋風染黃的葉子,不時掉落幾片。
腳踩上去,破碎的聲音清脆。
這裡留存時間很長了,牆壁的裂縫都帶著一股濃重的年代感。
前兩年就被劃分為了文保建築,哪怕房價貴到讓人咂舌,可賣不出的房子連不動產都算不上。
不過能住在這兒的人,也差不了這點錢。
有人在陽台種滿了花草,每日精心打理,幾株藤蔓攀上帶了鏽跡的陽台護欄。
繼續往裡走,等看清那棵老鬆樹後,付思域才停下,說一句:“到了。”
古歐氣息濃鬱的法式洋房,淺灰的外立麵,細節處斥滿古希臘的高雅。
門前立著兩尊石獅,一左一右蹲坐著。
大門緊閉。
服務員提前打來電話詢問了時間,所以踩著點從側門繞出,一手搭放腹前,微微彎腰,禮貌的做了個請的動作。
付思域看了眼恢弘的大門,輕笑問道:“不能從大門進?”
服務員禮貌致歉:“這是我們老板定的規矩,大門隻接待貴客,以及他的朋友。”
這番倨傲的話被她用禮貌的語氣轉述,似乎也沒讓聽者心裡好受多少。
周凜月已經開始打量起這座洋樓,哪怕入秋,仍舊滿院綠意。
秋日的寂冷和植物的清香糅雜在一起,沁人心脾。
付思域時刻保持著紳士風度,讓她先行。
哪怕服務員轉述出那般倨傲的言論來,他也並沒有半分不悅,仍舊溫和揚著笑。
並不時提醒周凜月:“小心台階。”
這裡是一家私房菜館,之所以難預約是因為每天隻接待幾位客人。
並且還不是每天營業。
味道倒是次要,雖然廚師都是老板親自從世界各地搜羅來的名廚。
但來這兒吃飯的,已經不僅僅是衝著味道來的了。
好像成了某種證明自己身份的象征。
吃飯的地點在亭中,邊上隔著長廊和蓮池,幾朵睡蓮臥在水麵,池中偶爾會有錦鯉探出,啃食花瓣。
微風吹過,樹影婆娑。
服務員拿來菜單,付思域又轉手遞給周凜月,讓她來點。
周凜月口味偏重,這裡麵的菜色又都是些清淡的。
她看了一遍,沒什麼特彆想吃,就隨便點了幾樣。
菜單重新回到付思域手中,他又加了一道西湖醋魚。
服務員麵帶難色:“實在是抱歉,我們這邊魚都是當天現撈,對品質要求很高,廚房那邊一天也隻開一次火,上午已經有客人點過了。”
付思域雖然遺憾,但也表示理解,合上菜單放在一旁:“那就先上這些吧。”
服務員點頭:“好的,麻煩二位稍等。”
哪怕這裡的碗筷都用高溫消過毒,但付思域還是用熱水重新燙了一遍餐具。
然後動作自然地換走周凜月麵前那套。
她愣了愣,抬眸看他。
後者輕笑:“有什麼想喝的嗎?”
周凜月已經覺得坐立難安了,他的每一次示好和帶著善意的笑,都讓她覺得局促與難受。
她也說不清是因為什麼。
滿腦子隻有三個字。
——想離開。
穿著素雅旗袍的女服務員端著一盤西湖醋魚從亭外的長廊走過,畢恭畢敬地放在隔壁桌。
隻隔了一條長廊,樹影鬆動間,那邊陷在一片暗蔭處。
兩個氣度不凡的男人,一人麵朝,一人背對。
周凜月發現那個麵朝她坐著的男人正用一種促狹的笑看著她。
她有些不安的移開視線,不敢與他過多對視。
反而是背對他們坐著的男人,周身始終有種張弛有度的散漫閒適。
經典款的白襯衣,暗灰綠色的西裝馬甲。
紋路考究,細節精致,自然流露出的儒雅清貴。
袖口向上挽了挽,夾煙的那隻手靠近煙灰缸,撣煙灰時,甚至能看見隆起的肌肉線條。
起伏弧度充斥性張力,恰到好處。筋絡頂開勁韌的皮膚,蜿蜒到如同沒有規律的山脈。
那盤西湖醋魚端上,他也隻顧著抽煙,桌上擺滿了各色佳肴,其中大多都是限季限份的限量款。
本不該在今天出現,卻紛紛都端了上來。
包括那盤對魚的品質要求極高,一天隻限一份,並早早售罄的西湖醋魚。
饒是付思域性子再溫和,眼下麵對毫無理由的區彆對待也坐不住了。
他叫來服務員,質問的語氣也下意識放緩:“你剛才不是說,那魚隻限購一份,今天沒有了嗎?”
服務員遲疑,停頓許久,才再次致歉:“那桌的客人是我們老板的朋友,所以才......”
他替她補全了這句話:“所以才有特例,對嗎?”
服務員彎腰鞠躬:“給您帶來不好的用餐體驗,真的很抱歉。”
付思域並不想為難她,隻是再好的脾氣眼下也微微動怒:“最起碼做到對客人的一視同仁,這是最基本的餐廳禮儀。”
服務員咬著唇,不知該任何是好,臉都憋脹地通紅。
男人低沉微冽的聲音輕慢傳來,他漫不經心地碾滅手裡的煙:“把這個端過去吧。”
周凜月突然愣住。
這個聲音是......
秦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