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晝低下頭來,一改剛才的淡漠,笑得輕浮:“風太大了,沒聽清。再說一遍?”
她自己說完又覺得羞恥,窩在他懷裡不肯出來。
秦晝拍拍她的後頸,輕聲提醒:“出來透透氣,彆把自己悶死了。”
她這才紅著一張臉從他懷裡稍稍退開。
他嘴角噙笑,好整以暇的看著,等她什麼時候緩過來了,自己再什麼時候開口。
小姑娘臉皮薄成那樣,也不知道是怎麼當著那麼多觀眾的麵表演的。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臉,想看看到底有多薄。
她輕呼一聲疼,眼中含了口怨氣。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她微微鼓起的腮幫上戳了戳。
“河豚嗎你是?”
周凜月再遲鈍也能察覺到,他們之間的相處在發生微妙的改變。
始終橫亙在他們中間的那堵牆終於被拆掉了。
她哪怕是撒嬌或者生氣,都能夠明晃晃的表現出來。
不再去畏懼一些,忌憚一些。
秦晝成了她的畢生依靠,也是她最大的底氣。
總賽前兩天,她和舞團一起聚餐。
林昭喝多了點酒,又和蔣素婉一言不發吵起來。
她們兩人不對付,但蔣素婉頂多和她打幾句嘴炮,再嚴重點就是女人扯頭花。
蔣素婉真正看不爽的那個,隻有周凜月。
她太好勝了,原本在她老家的小縣城裡,她是所有人稱讚的神童。
人人都說,她生來就屬於舞台。
就連老師都這麼說,她未來肯定大有作為。
為了擁有更好的教學資源,她父母為她舉家搬來北城,開始中年北漂。
她一腔熱血,剛要大展拳腳,就見識到了什麼叫做真正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那個叫周凜月的女孩子,甚至比她還要小一歲。
可她的天賦明顯在她之上,如果把人生比作爬山,自己剛過了山腳,她就已經登上山頂。
從那以後蔣素婉就將她比作了對手,任何方麵任何地方,她都要和周凜月比一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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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中途實在憋悶,周凜月找理由離開包廂。
給秦晝發了條信息,問他在乾嘛。
沒多久,那邊發來一張照片。
深綠色的賭桌,周圍堆放著籌碼,男人正翻開麵前的底牌。
手腕上是一隻百達翡麗6300G。
周凜月看見了一個紅色的方塊三。
照片是第一視角拍攝的。
她問他:你在賭博嗎?
很快電話就撥過來了,周圍很靜,隻能聽見一點簌簌風聲。
像是竹林。
“沒賭,打發下時間。”
在這片寧靜下他和她解釋。
周凜月點點頭。
他點了根煙,吞雲吐霧間又問她:“快吃完了嗎?”
周凜月往裡看了眼,氣氛正好。
她說:“可能還得去第二場。”
“第二場?”
周凜月解釋說:“是去KTV,教授提議的,也不好拒絕。”
他又恢複到剛才的溫和,隻是叮囑一句:“少喝點酒。”
她輕聲去應:“知道了。”
氣氛正好,冷暖適宜。周凜月外套口袋摸出一個絲絨盒子。
裡麵裝著那枚婚戒。
聽說是秦晝讓人單獨設計的,全世界隻有這一對。
戒圈好似月牙,嵌在中間的那顆鑽石,更像滿月。
月,周凜月。
從設計完稿到成品,按照戒指的精細程度,前後最少也得兩個月的時間。
這麼明顯的設計,就差沒有直接在上麵刻下她的名字了。她當初還執拗的認為,她不過是被臨時拉來頂包。
電話早就掛斷了,林昭見她那麼久沒回來,怕出了什麼意外,所以出來找她。
正好在走廊上看見,招了招手,讓她趕緊進來:“馬上就散桌了。”
周凜月應了一聲,她將戒指放回絲絨盒中。
合上蓋子的那一瞬間,好像突然想到什麼,低頭往戒圈內側看了一眼。
——居然真的刻了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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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晝叼著雪茄洗牌,一圈發下來,他連底牌都沒看,隨手推了籌碼。
明顯心不在賭桌上,純粹就是過來湊個樂子。
今天的局是許裕寒組的,本來是去打高爾夫,但因為下雨沒去成,就轉回室內。
他對賭最大的興趣隻在前幾天剛從澳門聘回來的那兩個性感女荷官身上。
結果秦晝手一抬,讓她們提前下了班。
許裕寒簡直鬱悶,依依不舍的看著那兩個長腿禦姐離開,問秦晝這是怎麼個情況。
秦晝轉動自己無名指上的婚戒:“以後注意點場合,為我這個已婚人士考慮一下。”
許裕寒說:“隻是看看而已,又沒碰。”
人被他趕走了,洗牌發牌這活兒自然就輪到他身上來了。
秦晝不慌不忙地一張一張發下去:“小姑娘醋勁大。”
所以,看看也不行。
許裕寒無語:“我怎麼覺得她看上去也沒多少醋勁。”
秦晝冷冷地掀起眼皮看他一眼。
許裕寒立馬閉嘴不說了。
今天這局就是純粹吃喝玩樂,不談生意。
江旻是美籍韓裔,但他母親有一半中國血統,所以他中文說的很好。
平時的活動範圍也在中國。
聽見許裕寒的話,他推了籌碼笑道:“說起來我還沒見過弟妹呢,長什麼樣?”
他是這裡頭的年長者,三十二了,早已成家。
孩子都五歲了。
許裕寒腦海立馬浮現出周凜月那張臉來,把她誇的天上地下絕無僅有,那是罕見的絕色啊。
倒把江旻聽得一愣一愣。
雖然不乏人情世故,卻也的確好奇,那張絕色容顏到底長什麼樣。
正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直接對著秦晝拍馬屁,以他的耐心聽不了三個字就會嫌煩。
但當著他的麵拍周凜月的馬屁,那是一拍一個準。
你講一晚上他能聽一晚上。
即使困了也能喝咖啡提神讓你繼續講。
許裕寒由衷地感慨,戀愛腦的確是個非常可怕的東西。
以往他還替周凜月感到擔心,好歹也是富家小姐,從小性子嬌氣。
如今落到秦晝手上,和他同處一個屋簷下,這不得在外坐冷板凳回家睡冷被窩?
理性的人是很難困在感情裡,更彆說一段利益捆綁帶來的婚姻。
就秦晝這個冷血程度,哪怕剖開他的心臟也看不見一點留給感情的空隙。
全是事業上的野心。
為此許裕寒還去勸過幾次,好歹對人家女孩子好點。
結果上周他因為有點急事去秦晝家找他。
口都還沒開,就被對方推了出來。
刻意壓低的聲音,毫無感情的警告:“彆把我老婆吵醒了,好不容易哄睡著的。”
許裕寒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事後甚至還專門去采了個耳。
後來才發現,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是這家夥的腦子出了問題。
新長出一個和腫瘤沒區彆的戀愛腦。
這還沒春天呢,小動物都沒發情,怎麼人反而先發上了?
江旻的手機響了,他禮貌地和秦晝他們打過聲招呼,起身去了陽台。
這通電話接完,他又返回廳內。
許裕寒笑著調侃:“這回又是哪個情人?”
他和他老婆基本是各玩各的,毫無感情的婚姻,隻要還在同一個戶口本上,其他的,互不乾涉。
江旻將手機倒扣放回桌上,又去看底牌。
他們玩的是最普通的比大小,本身就是打發時間用的。
輸贏並不在乎。
他也不藏著掖著,淡笑道:“大劇院裡跳舞的,前幾天參加了個比賽,後天就是總決賽了,她想拿個第一玩玩,讓我給她做個票。”
許裕寒說:“居然還有這麼巧的事兒。秦晝他老婆也是劇院舞團的,還是首席。”
江旻來了興趣:“這麼巧?”
秦晝翻開底牌一角,看清那個數字後,乾脆將餘下的籌碼全部推了出去。
他慢條斯理地又點燃一根雪茄。
厄瓜多爾茄衣燃燒時有一股雪鬆木混著堅果的氣息。
“的確挺巧的。”他撣了撣煙灰,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江旻,“江總要做票換掉的第一名,剛好就是我老婆。你說巧不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