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覺得輩分不對,又改口,“像哥哥待我一樣。”
沈夫郎,“?”
怎麼聽起來有點亂呢。
“那小皇上呢?”沈夫郎問。
沈君牧下意識站直身體,“她對我還行。”
親自給他做糕點這種事情,爹爹沒問,他就沒說。
沈夫郎也點頭,“我覺得也是,小皇上跟你年紀相仿,今日出宮都帶著你,想來對你還不錯,知道你在宮裡一切安好,我這顆心都放下了。”
沈君牧鬆了口氣。
武將家裡不講究什麼不同席,今日梁夏過來,妻夫兩人作陪,四個人同桌吃飯。
今日原本不知道沈君牧會回來,飯菜都按著正常口味做的,辣菜偏多,唯一稍微帶點甜口的那道菜還擺在了梁夏麵前。
梁夏低頭看了一眼,然後突然開始跟沈瓊花妻夫兩人說起言府的事情。
“言佩我跟她接觸的不多,但平時見她都是個沉默的性子,誰能想到竟要跟言府分開過了。”沈瓊花聽完言府的事情都覺得離譜。
那是親爹嗎?怎麼偏心偏成這樣,像她四個孩子,就一視同仁,從未偏袒過誰,連小兒子沈君牧都不例外。
當時懷上沈君牧的時候,彆人都說看起來像個女兒,家裡也就做好了四個女兒的準備,結果到生的那天才發現是個兒子。
後來隨著沈君牧長大,習武的天賦也越發明顯,沈瓊花一拍大腿,心道兒子又如何,既然這麼有天賦,拿針繡花多可惜,不如當女兒養算了。
沈夫郎也點頭,“孩子多了最怕一碗水端不平。”
他注意到沈君牧捏著筷子安靜吃飯,想著今日辣口的菜多,正要給他夾彆的菜,就見沈君牧筷子往前一伸,已經吃上了。
沈夫郎,“噯?”
沈夫郎看了一圈,才發現小皇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竟悄無聲息地,趁她們兩口子說話走神的功夫,把那盤甜口的菜挪到了沈君牧麵前。
沈夫郎一愣,納悶道:這菜什麼時候移過來的啊?
不止他沒注意到,連妻主都沒留神。
難道是小皇上不喜歡吃甜的?總不能是因為他兒子吃不得辣,所以小皇上才把菜挪過來吧。
要真是這樣——
小皇上人還挺好的,對他兒子也不算差。
沈夫郎更放心了。
吃罷飯又在沈府逗留些許時間,梁夏跟沈瓊花沒話找話,已經從兵器說到了言家,從言家說到了邊疆。
梁夏知道沈君牧回來一趟不容易,想讓他在沈府多留一會兒,同時心裡又怕他在沈府留久了,不想再跟她回宮。
“走嗎?”沈君牧提著包袱過來主動問梁夏,“不是說還有折子沒看嗎,那咱們回去吧。”
梁夏微楞,臉上露出清淺笑意,又不敢當著沈瓊花的麵笑得太明顯,“那就回去吧。”
沈瓊花跟沈夫郎把兩人送到門口,等馬車離開才轉身回府。
沈瓊花有些擔心,“你說咱兒子不會是喜歡上皇宮了吧,剛才竟然主動說要回去。”
“他回去不是很正常嗎?”沈夫郎疑惑,“他現在住皇宮啊。”
逗留的再晚還是要回去的。
“這事我沒同你細說,怕走漏了風聲,”沈瓊花在夫郎耳邊小聲說,“君牧跟先皇的事情算不得真,等春闈一事忙完,皇上安頓後宮眾君侍的時候,君牧就能回家了。”
“所以他不算嫁到宮裡。”沈瓊花皺眉。
她想的是假戲假做,可現在沈君牧並不知道事情真相,千萬彆假戲真做了,真拿皇宮當第二家,到時候不舍得出宮可如何是好。
而且小皇上看起來對君牧又有點半真半假的意思。
“君牧心腸軟,估計是體諒小皇上要批折子,這才要回去的吧。”沈夫郎聽完這事,眼睛都亮了,隨後跟沈瓊花分析:
“可能是小皇上待他也不錯,你是不知道,剛才吃飯的時候你我隻顧著說話,聽那言府的事情,誰都沒注意到小皇上給君牧挪了盤子。”
沈瓊花滿臉疑惑,怎麼都想不起來還有這一出小細節場景,“還有這事?”
她一愣,瞬間睜圓眼睛,“還有這事!”
沈夫郎想的是,皇上對沈君牧上心,這說明沈君牧在宮裡的日子好過。
沈瓊花想的是,梁夏竟然當著她的麵想拱她家的小白菜,她還沒發現!要不是沈夫郎說起這事,沈瓊花根本沒留意到盤子不盤子的。
“君牧喜歡吃甜的,半點辣都不喜歡,這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沈夫郎睨沈瓊花。
沈瓊花道:“我自然知道,那是我親兒子,我從小看著長大的,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口味。”
但問題是,梁夏是怎麼知道的?
要是對沈君牧不上心,是怎麼會留意到口味上的事情。
沈瓊花原本怕沈君牧在梁夏那兒說漏了嘴,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抖落出去,如今倒是開始擔心,沈君牧真被梁夏看上了。
就說讓他離梁夏遠一些,他不聽,現在隻是被騙了話還好,將來要是被騙得一顆心都沒了,可怎麼辦。
沈君牧那般單純的性子,宮裡怎麼適合他。
沈瓊花打定主意,等春闈結束,就提讓沈君牧出宮的事情。
沈瓊花這話倒是沒跟沈君牧說過,所以馬車裡,梁夏跟沈君牧閒聊的時候,沈君牧隻說,“我爹對你印象還挺好。”
梁夏看出來了,沈君牧的性子像沈夫郎。
梁夏露出清淺笑意,“那我謝謝沈夫郎了。”
回去的路上,正好從望水巷那邊經過,梁夏掀開車簾,“李錢,去那家糕點鋪子。”
如今不過申時,鋪子應該開著門做生意。
落下車簾,見沈君牧看過來,梁夏解釋,“之前給你做糕點的那家鋪子,本以為沒機會帶你嘗嘗了,誰知今日正好經過。”
馬車停在糕點鋪子門口,如今午後,倒是沒什麼人買糕點果子。
鋪子裡的掌櫃是個健談的性子,見三人下來,便招呼她們先嘗嘗,“我這鋪子的糕點不是我吹噓,味道一絕,都有人半夜來吃糕點,還留了銀錢。”
這事她幾乎逢人就說。
沈君牧看向梁夏,知道說的是她。
梁夏目不斜視,問掌櫃多要了兩張橙黃色的油皮紙。
掌櫃的怎麼也想不到,那天夜裡光顧她店鋪的人就是麵前站著的人。
買完糕點,三人啟程回去。
路上,梁夏低頭擺弄手裡的油皮紙,沈君牧吃糕點。
“好吃嗎?”梁夏抬頭問他。
沈君牧仔細想了想,“還行。”
他又咬了一口,很肯定地點頭,聲音含含糊糊,“沒那天的甜。”
“因為我那天多放了好些糖,”梁夏看著沈君牧,“你愛吃甜,我知道。”
沈君牧愣愣地,機械地嚼著嘴裡的糕點,一時間連嘴裡的桃花酥是甜還是鹹都嘗不出來。
她怎麼知道的。
沈君牧眼睫煽動,低頭往嘴裡塞桃花酥。
“我小時候便愛吃這家的桃花酥,總覺得是世上最好吃的東西,哪怕後來嘗過好的,也覺得味道不如它,這才想給你也嘗嘗。”
“隻是去的時候,天色太晚掌櫃的都睡覺了,我又不想空手而歸,才打算自己做。”
半醉半醒做出來的糕點,味道可能說不上多好,但花出去的心思絕對是真的。
至少哪怕她醉著,都記得沈君牧嗜甜,所以要多放糖。
梁夏邊說話邊折手裡的油皮紙,等說完的時候,像是變戲法一樣,將那張紙變成了一朵橙黃色的花,百合形狀,還卷了個花莖出來,朝前捏著遞給沈君牧。
沈君牧眼前突然出現一朵花,詫異地抬頭看梁夏。
“沈府裡沒什麼花,我給你變一朵。”梁夏往前遞了遞。
沈君牧接過來,新奇地盯著花來來回回看,“我娘不喜歡那些,說養花費錢,有這些銀錢不如養殘兵。”
所以沈府的花園裡就那兩個空盆,裡頭連個種子都沒有,等天氣暖和了,下人會往裡麵種點韭菜大蔥什麼的,既能看又能吃,很實惠。
“你怎麼做的?”沈君牧盯著花看來看去,糕點都不吃了,手指撥動花瓣,研究梁夏是怎麼卷的瓣兒。
梁夏撚著指腹,眉眼彎彎,“不告訴你。”
她跟陳妤鬆學的,陳妤鬆當時用來哄彆人家的小公子,拿白紙卷了個花送給人家,結果被小公子把紙花扔在了臉上。
對於此事,梁夏得了個經驗,送花不能送白色的。
梁夏背靠著車廂,看向沈君牧,慢悠悠說,“禦花園裡有好些花,等開春入夏後,會很好看,到時候全搬你宮裡給你看。”
“真的?”沈君牧抬眼看她。
梁夏點頭,文文氣氣的一張臉寫滿了真誠,“君無戲言,說到做到,此花為證。”
李錢坐在外頭聽,心道大夏又在忽悠沈君牧留在皇宮裡了。
先是生日的煙花,再是入夏的花,時間一步步往後推,再講就該是入秋的桂花跟過冬的雪花了。
果然,梁夏在車廂裡說,“其實我宮殿裡的桂花也很香。”
沈君牧難得提出不同看法,“宮外的桂花也很香。”
“我宮裡的更香,”梁夏較道:“不信到時候你留下來聞聞。”
“好!”沈君牧不服氣,“聞聞就聞聞,一樣的樹,宮裡的怎麼可能就比宮外的香呢。”
梁夏不反駁,隻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