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瓊花扭頭看向沈夫郎,眼尾都笑出褶子了,就這還假惺惺說,“快去,去安慰安慰兒子。”
沈瓊花怕自己臉上的笑意太明顯,清咳了兩聲,“牧兒啊,不難過,待會兒多吃兩個雞腿跟雞心,都給你吃。”
“不行,我要是吃多了,就不夠分了。”沈君牧往前走一步,跨過圓門,同時扭頭朝後,拉著梁夏的袖子,將她從身後暗處拉到光亮裡,跟他並肩而站。
頂著沈瓊花震驚的視線,梁夏白淨文氣的臉上緩慢露出一個乖巧的笑。
沈君牧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沈瓊花跟沈氏,“我、我帶她——們回家吃飯了。”
“們?”沈瓊花茫然疑惑,怎麼還有個“們”。
陳妤鬆的腦袋從後麵探出來,笑盈盈喊,“伯母,伯父,晚上好。”
隨後冒出來的還有陳妤果季曉兮,李錢,以及晚兩步過來的九號。
幾人並排站,乖巧行禮打招呼。
沈瓊花,“……”
九號是來的最晚的,到了後火速跟上大隊伍,合群的站成一排。
她殿後,把杏花樹上的燈籠都吹滅了,還檢查了一遍地上有沒有火星子,免得最近天氣乾燥,容易起火。
她最辛苦,於是理所應得認為,她必須要分兩個雞腿。
沈瓊花臉上的笑,瞬間被風吹散。
沈瓊花跟梁夏沒黃就算了,還帶回來這麼多小輩,那她剛才耍刀逗夫郎的模樣,豈不是全看見了?
她可是個將軍啊,還是個長輩。這下好了,麵子跟兒子都沒了。
沈氏迎上沈君牧的視線,沈君牧清亮乾淨的眸子,帶著期待跟忐忑,但手卻一直緊緊抓著梁夏的衣角,始終沒鬆開。
沈氏宛如在沈君牧身上看見了他自己。
兒子是他生的,他最清楚了解。
沈君牧有顆剔透的心,不染雜塵,沒有算計,乾乾淨淨。
他清澈,所以看人也清澈。
如今他認準了梁夏,旁人可能不理解,但沈氏卻覺得梁夏身上一定有值得托付的地方,就像當年他喜歡沈瓊花一樣。
直白點說,他們父子倆這就叫……傻人有傻福。
沈氏眉眼彎彎,邊起身走過來邊招手,“人多好啊,人多熱鬨。”
沈君牧的三個姐姐這兩年不在家,府裡已經很久沒這麼多小輩了。沈氏原本還怕府中冷清,如今好了,熱熱鬨鬨的。
沈氏走過來,看向梁夏。
梁夏莫名緊張,文氣的小臉十分認真板正,規規矩矩站在沈氏麵前,“伯父。”
她這副表情,完全就是個十七歲的青澀忐忑少女,哪裡有半分胸有成竹的帝王模樣。
“牧兒應該跟你說了吧,家裡我妻主沈瓊花說的算。”沈氏開口。
梁夏點頭,“說了。”
沈氏清咳兩聲,小聲說,“但其實吧,她聽我的。”
梁夏眼睛看向沈瓊花,沈瓊花正凶神惡煞地低頭快速擦大刀,似乎在琢磨從哪裡砍她兩刀才不算弑君,“……”
梁夏立馬收回視線。
沈氏跟沈君牧不愧是親父子,一樣的藏不住話。
“不過我聽我兒子的,”沈氏笑著看向沈君牧,“牧兒從小到大都懂事,生在沈家也吃了不少苦,所以如果他決定了,那我聽他的。”
沈君牧看向沈氏,輕聲喊,“爹爹。”
沈氏摸著沈君牧微涼的臉蛋,柔聲說,“我沈家滿門忠烈,數輩英豪,就算牧兒選錯了。”
沈氏看向梁夏,淡然一笑,“也不怕。”
他成親時,他母親就告訴他,“萬家小門小戶,跟將軍府比起來,簡直是蜉蝣撼樹,可咱家也不怕。”
“咱家清清白白,上對得起朝廷下對得起百姓,正因為這份清廉,咱萬家還有幾個好友跟背後這一方黎民。”
“若是你選錯了,總能回得來,所以我兒,彆怕,大膽去喜歡。”
今日沈氏也這般告訴沈君牧,彆怕,將軍府在背後給他撐腰。
選對了,擁有沈家世代忠心,梁夏如虎添翼。
選錯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讓沈君牧輕輕鬆鬆去愛,不要有枷鎖跟顧慮,趁著年少,肆意飛翔,因為沈家就在他身後。
沈君牧已經因沈家跟大義“犧牲過”一次,沈氏不想兒子失望。
沈瓊花聽著夫郎的話,擦刀的手越來越慢,最後歎息一聲,抬眼看向所有小輩,“菜做好了,都來家裡吃飯吧。”
不是君臣,隻是長輩跟小輩。
沈瓊花刀往身邊一豎,帶著沉甸甸的力量,宛如壓在心頭上,幾個小輩瞬間站直了。
沈瓊花看向梁夏,聲音發悶,“酒量如何啊?”
她既然喊伯母了,那就是大夏,不是梁夏。
梁夏沉吟了一瞬,小聲問沈君牧,“你娘酒量如何?”
沈君牧小聲回,“千杯不醉。”
那她也得千杯不醉才行。
“……還可以。”至於可以到哪一步,全看沈瓊花怎麼理解了。
三杯就倒的梁夏硬著頭皮,腰杆挺直。
隻是她說這話的時候,餘光瞥向陳妤鬆陳妤果還有季曉兮。
救駕,救駕啊。
加在一起,喝不完半壺酒的三個人,“……”
她們也不行啊!
九號跟李錢更是指望不上。
就在這時,沈君牧偷偷拉梁夏袖子,眼睛清澈,映著她的身影,悄悄說,“沒事,我幫你喝。”
梁夏頭回嘗試“作弊”,期待的問,“你酒量如何?”
沈君牧驕傲,清秀好看的小臉迎著光,字正腔圓,“一杯。”
“……”梁夏抬起來準備鼓掌的手,又默默放了回去。
乖,退下,讓她自己來。
她好歹能喝三杯呢。
沈君牧茫然,他的確能喝一杯。
隻不過是用一個杯子,從開始能喝到結尾,所有人都趴下了,他還能再喝一杯的一杯。
大夏好像,沒懂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