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以後, 林少錫有事沒事就賴在老太太那兒。
邱瑞華天天看著他,也看煩了,不稀罕了, 問他:“你就沒彆的地兒可去?”
林少錫大拖鞋大褲衩,靠在紅木沙發上看籃球賽, 挺自得地嗯了聲。
等家裡電話響,母子倆急哄哄都衝到跟前, 接起來,聽見那頭楊枝在笑, 嘰嘰喳喳的。
邱瑞華捧著電話一口一個貓兒,母女倆有得聊。
等了一會兒, 怕這倆人聊完了把他忘了,林少錫碰了碰老太太胳膊,指指自己。
邱瑞華嘖了聲,就很沒眼看, 問:“你少錫哥也在, 喊他說兩句?”
楊枝:“他怎麼又在?”
這話著實沒心沒肺。
林少錫無奈地將T恤領口拉到鼻上,不知該哭該笑。
電話拿過來, 清清嗓子。
那頭的姑娘響亮地喊:“少錫哥!”
少錫心裡就順暢了,嗯了聲, 問:“忙不忙?”
“忙!”
隔著電話, 好像什麼都說不了, 夫妻倆還沒老太太能聊。
兩人都感覺到了距離。
林少錫手機裡裝著貴州的天氣,可貴州太大了, 他也拿不準,問:“你那今天下沒下雨?”
“下了!”楊枝應得很快,問, “你聲音怎麼怪怪的?”
他這才把領子扯下來:“這樣呢?”
“這樣好多了。”
說的都是些廢話。
林少錫自己也沒滋沒味,先開口,讓她忙去吧,彆惦記家裡。
楊枝多爽快啊,嗯了聲,啪就把電話撂了。
林少錫握著聽了一會兒忙音,這才放回去。
碰上廠裡有足球賽,林少錫晚上乾脆就住在這邊,樓下買一罐冰啤酒,逛蕩到球場看球。
已經正式入冬了,但球賽激烈,運動員們熱得脫了球衣,天靈蓋冒熱氣,林少錫就盤腿坐在草皮上,進了好球還給吹個口哨,易拉罐底與地麵碰一碰,兀自乾個杯。
看完了,慢悠悠往回走,隱約瞧著車胎裡夾了石子,蹲在那兒徒手摳。車大,把人藏起來,誰都不知道他在那。
蔣歡蹦蹦跳跳下樓打醬油,兜裡還揣爸爸給的零花錢,琢磨著買什麼辣條好,食雜店外零散還坐著些老鄰居,拉著蔣歡問:“小歡,你姐和少錫是不是離婚了?”
蔣歡都不想理這些人。
怎麼嘴這麼碎啊!
偏偏人家還問:“不然怎麼你姐都不回來?”
林少錫在車邊冒了個頭,自然聽見了,沒當回事,蔣歡灌了好大一口風,揚聲喊:“姐夫!!!”
林少錫嗯了聲,站那等她。
瞧著還是從前那樣。
鄰居嘀咕:“沒離婚啊?”
蔣歡可凶了:“說什麼呢!我姐那是支援國家建設!多偉大啊!我姐夫支持她,他們恩愛著呢!”
這話少錫愛聽,笑了。朝蔣歡招招手,蔣歡跑過去。
隔壁樓的阿姨跟對門小聲說:“小歡就是沒她姐懂事,楊枝成天都樂嗬嗬的。”
“被寵壞了。”
蔣歡不在乎,腦門上幾個大字:我爸是蔣福明!
林少錫跟她說:“你跟那些人計較什麼。”
蔣歡斂著眉,小特.務似的在林少錫身邊來回繞了兩圈,板著臉:“我告訴你哦,我姐不在,你要是敢亂來,我就告訴邱邱姨。”
“你姐給你打電話?”
蔣歡搖頭。
林少錫內心平衡了些。
沒平衡幾秒,蔣歡戳開手機美滋滋:“我姐給我發照片了!”
那是一張滿天星星的照片,楊枝隻漏了個手指頭。
蔣歡從林少錫的沉默中領悟了一些事,問:“我姐沒給你發照片啊?”
“恩。”
從小牽在手裡的妹妹呢,抵不過楊枝走前那個擁抱,蔣歡可以說是徹底叛變,也可以說是回歸正道。她一點沒心疼哥哥,反而哼了聲:“誰叫你要走,我姐肯定生你氣呢!”
“蔣歡。”林少錫扯了下她辮子,“少胡說八道啊,不是我想走。”
老幺想都不想:“絕對不可能是我姐趕你走!她可舍不得你了!”
林少錫還想多聽聽:“怎麼舍不得?”
蔣歡想著過去的很多事,她頭一回去醫院找楊枝,他們麵對麵站著過道裡說的那些話,楊枝回家說要結婚的模樣,還有楊枝在天台上,義無反顧的眼神。
這都是姐妹倆的小秘密。
林少錫又扯扯辮子,把老幺腦袋扯歪了,蔣家千金不耐煩:“不知道!你怎麼不問她?”
林少錫撒開手,不語。
兩人一前一後上樓,林少錫喊住了還要往上爬的蔣歡:“往後再有照片,發我一份。”
蔣歡不樂意。
“二百。”
“成交!”
得了好處,蔣歡這才舍得把辣條掏出來,像小時候那樣,獻寶:“哥,你嘗嘗。”
林少錫嘖了聲,瞧不上小孩吃的東西,數落蔣歡:“這點你真比不上你姐。”
楊枝要是有點什麼,頭一個想著他。
蔣歡壓根不氣,還跟著哼哼:“是,我姐吃辣條比我厲害。”
雞同鴨講,居然還能對上。
蔣歡又戳照片給哥哥看:“我姐說貴州的辣條好吃,喏,這是她愛吃的牌子。”
林少錫一瞧,搶走了辣條。
門砰地一關,微信發給蔣歡二百。
蔣歡又噠噠噠下樓買一回。
邱瑞華在家看電視呢,笑少錫:“你怎麼還跟小歡搶零食?”
他挨著老太太:“您嘗嘗?楊枝愛吃。”
邱瑞華一聽,跟著吃起來。
“這麼辣啊?”
林少錫冰箱裡找可樂,一人一罐。他也挺想嘗嘗,邱瑞華沒讓,怕他過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