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第137章婚(1 / 2)

尚公主 伊人睽睽 12976 字 8個月前

八月中旬,丹陽公主和言尚回到長安。

二人各自進宮向皇帝請安回話。

此時公主的婚禮已經備得差不多,這成了長安最近百姓們津津樂道的一件事。不光是因為皇室已經許久沒有公主成婚了,還因為成婚的這位公主經曆不凡——和親歸來,還能順利二嫁,讓人驚歎。

言尚從街市上走過,街頭巷市,滿長安都沒人再提之前的駙馬裴傾。長安百姓們記性差,沒有結果的駙馬,那便不是真正駙馬。言尚這般低調的人,聽到自己的名字和事跡頻頻出現在百姓口中,也是拚命壓抑歡喜,告誡自己戒躁。

在巷口下馬,有小廝來牽馬,言尚抬頭看眼三年沒回來過的府邸,心中也是情緒翻滾,頗為複雜。他那時離開長安時,滿心頹喪,哪裡想得到還有回來的時候?

他這處位於公主府對麵的府邸依然沒有賣出去——暮晚搖不願意和旁人做鄰居。

言尚此時思索:日後他和搖搖成婚了,他自然要跟她去公主府住。那這處府邸,是不是還是賣了為好?何必強留著,多一分開支?

他站在府門口出神時,聽到了裡頭紛亂的腳步聲。老禦醫醫術了得、經驗了得,而今他視力已恢複八成,他聞聲而向府中看去,迎向他的數人,讓他眸子瞠住,萬般滋味,皆在心頭。

向他快步而來的,是一位皮相不俗、清矍儒雅的中年男子,領著兩個年輕的郎君,再跟著未曾謀麵的兩位梳著少婦發髻的女郎。還有小孩子噠噠噠地跟著大人跑來,抓著自己父親或母親的衣擺,黑眼珠好奇地向言尚看來。

言曉舟走得最慢,看到自己二哥站在台階下發呆,又不禁露出歡喜的笑。她叫一聲:“二哥!”

言曉舟腳步輕快,越過自己的父親和哥哥嫂嫂們,目中凝著清霧,飛奔向自己的二哥。幾位兄長中,她與二哥關係最好,因她小時候,母親病,父親照顧母親,兩個哥哥中隻有二哥心細,整日掏心掏肺地陪她玩。

二哥離家時,她隻有十三歲;而今二哥要成婚了,她已十八歲。

五年時光!

言尚伸臂,抱住了撲入他懷中的妹妹。妹妹長大了,彎眉顰黛,已很有了姑娘家溫婉淑女的樣子,然而這般急不可耐撲入他懷中抱他的模樣,還是讓他一下子回到了小時候。

言曉舟聲音哽咽:“二哥,你瘦了好多呀。你怎麼瘦成這樣了?”

——他當官數年,必然極為不容易吧?

言尚溫聲勸她莫要哭,他輕聲細語的說話方式一如往日,讓言曉舟破涕為笑,從哥哥懷中退出。然後言尚才上前,望向目中閃著淚意的父親,和自己的大哥、三弟。

他撩袍便要跪,被言父一把上前抓住手臂。

言父人至中年,非但不老,還仍清雋儒雅,在嶺南時就頗得女郎們的喜歡。而此時,言父目中含淚,哪有平日的樣子:“二郎,快起來。”

言尚哽咽:“是孩兒不孝,讓父親如此奔波……”

言父比他更加淚眼朦朧,兩腮上都掛了淚水:“這有什麼,好不容易借著你要成婚,我們能見上一麵。能赴你婚事,我是十分高興的……”

言尚壓下自己激蕩的情緒,勸自己父親不要哭。他父親生性柔軟,甚至有些懦弱,往往比他感情豐富,他這邊才有點淚意,他父親已經哭得不行。這番好笑的樣子,讓言尚一下子就回到了自己少年時還在家的時候,不但要操心自己兄弟們的事,還得關心照顧自己父親……

言尚哄著自己阿父,扶著阿父進府,他對自己大哥露出笑,又向大嫂請安。三郎那邊亦如是。最後見幾個小孩子,他回來匆忙,沒準備什麼禮物,頗覺得遺憾。

言尚扶著自己父親先回房,兩位嫂嫂落在最後嘀咕著說起言家這個二郎:“二弟(哥)脾氣看起來很好啊,不像那些當官的樣子。

“二郎官位好像挺高的是不是?

“隔壁就是那位公主的府邸吧?我這兩日都不敢出門,就怕遇上公主,咱們鄉野出身的,給二郎丟了人……哎,長安好是繁華,這裡的人兒都特彆漂亮,衣服也是沒見過的料子樣子,和咱們嶺南一點都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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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自家二郎和天家公主賜婚的聖旨後,言家人不遠萬裡從嶺南趕來長安。言尚還沒到長安的時候,言父他們便從嶺南動身了。言父他們在言尚的宅子裡已經住了半個月,每日看著隔壁的公主府,都心中忐忑,頗有些不真實感。

言父年初才從來往書信中得知二郎定了親,他前腳才備了男家該給的彩禮,打算運往南陽,後腳就接到聖旨,說二郎要娶的不是尋常家女郎,而是天家公主。於是言父等人半途改道,不去南陽,直接來長安了。

雙方寒暄半天,言尚大略給言父等人解釋了自己的婚事,又有早就到長安的三郎和言曉舟在旁補充,總算讓眾人承認:二郎是真的要尚公主了。

言家兩個妯娌麵麵相覷,覺得恍惚。當初她們嫁給大郎、三郎的時候,隻知道言父是進士出身,言家二郎在長安當官,哪裡知道言家二郎這般有本事……居然能夠尚公主。

不提她們兩個的激動和膽怯,言父對這門婚事,卻是充滿了不安。

言父喃喃:“這天家公主,可是不好尚啊……說是娶了人家,和入贅皇家有什麼區彆呢?”

大魏公主隻要不謀反,權利極大。傳統的儒家學派聽到尚公主都頭疼,言父畢竟曾經在長安待過,心裡知道那些公主們的脾氣。何況二郎口中的公主,他們在嶺南時還見過——想到暮晚搖當初那不把他們所有人放在眼裡的架勢,言父更加露怯。

言尚寬慰他們:“阿父不必擔心,我與殿下……情投意合。我並非是被逼迫的。”

言父歎口氣,盯著自己二郎雋秀微紅的麵容,他看片刻,便知二郎還是很喜歡這門婚事的。如此……他們少不得鼓起勇氣,給二郎撐撐場子了。

言父囑咐言尚:“如此,那你日後到了公主府上,可要多體貼公主,好好服侍公主。你要多多用心,不要被人家趕出門了……”

言尚:“……”

他不得不強調:“我是娶妻,不是入贅。”

言父隨意擺了擺手,心想你倒是敢說自己是娶妻,我卻不敢讓一個公主給我行禮,在我麵前儘孝。

從此時起,言父便有一種把自家二郎賣給天家皇室的無奈感……這也實在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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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自己的公公等人已經到了長安,言尚去接待了,暮晚搖在宮中聽皇帝說話,便有些心不在焉。

她上一段婚姻和這一段不同,她沒有什麼和男方長輩兄弟相處的經驗。現在想到自己以前在嶺南小住時,儘是趾高氣揚地折騰言家人,言父等人恐怕對自己印象不好……

暮晚搖心想:有什麼關係,難道他們還敢拒絕我進他們家門不成?

“搖搖,”皇帝歎笑,“搖搖,怎麼又走神了?”

暮晚搖回神,作出小兒女的樣子,對自己父皇露出不好意思的笑。皇帝歎:“朕是問你南方兵馬通過世家一徑入長安的事,你和你舅舅家商量好了麼?”

暮晚搖應了:“是,父皇放心。李家如今與我互相依附,此事不會出錯的。”

皇帝點頭,他要再說什麼,看女兒眼神微飄、又有些心不在焉地看向窗外,他不禁失笑。皇帝說:“罷了,看來你今日心思不在此。是言素臣的家人到長安了吧?你想去見就去見吧。”

暮晚搖在皇帝麵前扮演著乖巧女兒的樣子,她羞澀道:“讓父皇笑話了。”

皇帝看她高興,自己心情也跟著好起來。原本一切事情都是他的政治籌謀,兒女的婚事都被他算計著。可是看到這門婚事暮晚搖這般喜歡,他心裡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做了一件好事般。

他笑道:“喜歡言尚也罷。隻是要記得你是君,他是臣,如果有什麼不妥的,直接來找父皇,父皇為你做主。”

暮晚搖心知皇帝這般告誡,是要她和言尚互相牽製,但是萬事有父皇可以依靠,仍讓她感動。她的父皇是天下共君,他心思不在小家中,並不是一個心係兒女的慈父,所以偶爾的真情流露,更加珍貴。

暮晚搖伏在皇帝膝上,輕聲:“父皇放心,我這次成婚,一定會很好的。”

皇帝心口微澀,在她烏濃發頂撫了撫。然後他低聲:“阿暖,我這次沒做錯吧?”

暮晚搖一怔,猛地仰頭,看到他父皇側過臉,看的是旁邊的虛空。他喃喃自語和一個幻想中的人說話,目中柔情繾綣,話中絮絮叨叨。暮晚搖呆呆看著他滄桑憔悴的麵孔,看到他時不時咳嗽,但是他看著虛空的目光,痛苦中帶著無限溫情……

暮晚搖眼中的淚無聲無息掉落,她彎腰抱住自己父皇的膝蓋。

一邊心想這都是報應,一邊又心痛他終是糊塗到了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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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宮裡出來,暮晚搖沒有直接回府,而是去皇廟宗祠,給自己那位已逝的母後上一炷香。

她凝視著自己母親的牌位,心中告訴母親自己的婚事。她如今難說對自己的父皇母後是什麼心情,她體諒他們送她和親的不易,她也不怪他們,但是她同樣不原諒他們。

她冷淡的:“……我會和言尚成婚。這一次成婚,是我自己選的。他這樣的人,和你們都不一樣,一旦我們成婚,他就會永不背叛我。所以我死都要拉著他、逼著他娶我。”

旁邊的主持低著頭,心想長安人人都說公主和駙馬天作之合,公主何必把自己的婚事說得這麼冷漠。

暮晚搖說完了,轉身出宗祠,正巧碰上一個人進來。

廬陵長公主看到她,暮晚搖稍一點頭便要走,廬陵長公主陰陽怪氣道:“搖搖如今架子可真大,見到自己姑姑就點個頭,你連點兒禮數都沒有?”

暮晚搖由侍女秋思扶著,已出了廟門,正打算下台階。她聞言回頭,好整以暇地對自己姑姑露出一絲笑:“我以為姑姑不想搭理我呢。”

廬陵長公主恨恨地盯著她,她咬牙:“你如今是春風得意,不把我放在眼中。我無權無勢,也不好說什麼。但是奉勸一句,嫁了人的公主,就應該像你四姐那樣,乖乖坐在家裡生孩子,不要再像現在這樣整天出門拋頭露麵,讓人家說我們皇室的公主沒教養!”

秋思在一旁聽得生氣。

暮晚搖卻不在意地笑:“我哪裡就沒教養了?我與我未來夫君情投意合,我也沒打算圈養麵首,也沒四處搜羅美少年到我床上。真正沒教養的事我一件也沒乾,旁人就算說我們天家公主教養不好,說的應該也不是我。”

她看著廬陵長公主僵硬的臉,淡然無比:“何況姑姑你也知道,我與言尚相識數年,我與他對彼此都分外了解。他不是那類迂腐的希望我天天坐在家裡生孩子的郎君,姑姑又不是沒有和他打過交道,難道不了解麼?”

廬陵長公主忍怒:“你慣會在人麵前裝模作樣,我更清楚。言二郎那般人物……”

暮晚搖湊近她,眼中帶笑:“得不到他,姑姑一直很遺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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