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第156章“過來,搖搖,我想抱……(1 / 2)

尚公主 伊人睽睽 12482 字 8個月前

這一年的二月,言尚還在長安準備新科科考時,南蠻持續了十年的內亂已經徹底結束。英武豪壯的阿勒王統一高原,將南蠻數部合而為一。

烏蠻王蒙在石成為阿勒王身邊的肱骨之臣。蒙在石心中對阿勒王的不服也許從未消散,但阿勒王的王者身份不容他輕易挑釁。他隻能暫時蟄伏,等待翻盤機會。

阿勒王厭惡大魏文化,但一旦統一一國,落後的遊牧民族又不得不去學習先進的大魏君王如何統治他的國家。蒙在石在旁指點,阿勒王生疏地給他們一個個封了將軍、功臣,說要領著南蠻走向強盛。

然而這番雄心壯誌,回頭看一下身後的遼闊國土,不免讓人喪氣——

長達十年的內亂,造成的代價,是南蠻雖統一,然國內民不聊生,人丁稀少,不事生產,強盜匪賊橫行。

對南蠻來說,解決如今國內問題的唯一法子,是戰爭。

靠戰爭來掠奪,靠戰爭來養國民。

南蠻急需一場對外戰爭,掠奪資源,獲得財富,改善國內現狀。十年的內戰讓南蠻疲憊不堪,尾大不掉,然而若是沒有戰爭,南蠻連現狀都維持不下去。

如此原因下,本就瞧不起大魏的阿勒王,將目標放在了自己的鄰居,足夠強盛的大魏身上。

好戰的阿勒王麵對國土遼闊的大魏,口上再豪言壯誌,心裡也認真對待。他擅戰,便不會輕視任何一個敵人。他醞釀著這場戰爭,日夜找蒙在石了解大魏情況,又想到當年死了的羅修身邊逃回來的仆從。

數年前羅修和如今大魏炙手可熱的權宦劉文吉之間的交易內容,重新變得有意義。

而上天似乎都在偏向南蠻,想拯救這個落後的民族。

一個名叫成安的大魏人千裡迢迢逃出大魏,一路喬裝打扮,由河西出發向其他小國逃亡。這個大魏人沒有和出使大臣韋七郎交流過,他不知道自己看著地圖逃到的一個小國,已經被南蠻吞並滅族。

南蠻鐵蹄毫不留情地要踩死這個命如螻蟻的大魏人,這個大魏人兩鬢斑白,跪在地上大哭:“你們不能殺我!我是陛下身邊的大內總管,我知道許多秘密……我好不容易從劉文吉手裡逃出來,我不應該死在這裡!”

恰時蒙在石當街,冷眼旁觀,思考著如何從這場戰爭中獲利。他聽得懂大魏話,成安的當街嚎哭引起了他的注意。

高大威猛的蒙在石眯眸打量著那個佝僂著背、全無形象撲在地上大哭的好人家,過了好久,他眸子一凝,認出了這個人是誰。數個時辰後,成安打扮乾淨後,出現在了蒙在石的帳篷中。

又數個時辰,成安拜見了阿勒王。

阿勒王聽說這個成安是大魏先帝的大內總管,又是如今大內總管劉文吉的師傅,阿勒王嘲笑大魏:“大臣殺皇帝,皇帝沒有權威,大魏不過如此!”

蒙在石見這個隻會打仗的蠻人頭腦簡單,根本沒想通這其中的利用機會,心中也是哂笑,更加覺得自己可以有機會對阿勒王取而代之。

隻要南蠻和大魏的戰爭爆發,富強的大魏怎麼可能如南蠻五部那般容易解決。大魏雖戰力不如南蠻,但國土幅員遼闊、糧草充足後備不缺才是大魏的立足之本。

剛愎自用的阿勒王必然在大魏身上吃儘苦頭。

而這正是蒙在石取而代之阿勒王、和大魏談判的最好機會。到時阿勒王死,自己擺足低姿態向大魏稱臣,虛偽又自詡寬厚的大魏皇帝必然賞賜無數財物幫助南蠻強大……這般機會,豈容錯過。

蒙在石便對阿勒王建議:“我們可以用這個成安威脅劉文吉,畢竟羅修已死,劉文吉不承認自己叛國,他在大魏如果真的像成安說的那麼厲害,大魏皇帝說不定真的會信他。但是成安在我們手上,劉文吉就會忌憚。

“我們要劉文吉和我們合作,儘力拖大魏後腿,讓大魏把遼闊國土送我們。這樣就是大魏人說的,‘不戰而屈人之兵’。”

阿勒王一震,然後又不滿地拍蒙在石的肩:“蒙在石,你很好!但是不要什麼都和大魏學。大魏奸詐,是狡猾的狐狸。我們南蠻受高山上的神女庇護,我們身上流淌著雄鷹的血,你什麼都和大魏人學,都不像我們南蠻好兒郎了!”

蒙在石恭敬稱是。

針對大魏的戰略定下後,蒙在石出了阿勒王所在的王帳。他抱臂立在帳篷上,想到方才阿勒王對大魏那般瞧不起的態度,他扯了扯嘴角,等著對方自食惡果。

或許他確實學習了大魏太多東西了。

他如惡修羅一般立在這裡,謀劃一場戰爭,馬不停蹄地帶領整個南蠻奔向一場水深火熱的戰事……但南蠻需要戰爭,他不能阻止。

蒙在石隻是抬頭了望碧藍天空,雲絲全無,萬裡天晴,黑色鷹隼展翅飛過天穹,這讓他又一次地想起那位大魏公主——

五六年過去了,他已兒女雙全,她是否走出舊日陰影。

那位公主如今身在何處?

她和當初那個本名言石生的少年臣子,是否有結果?若是知道自己謀劃的這場戰爭,大家便又是敵人了吧?

在大魏的傳說中,天上的每一顆星星,都是死去英豪的化身。

若有一日,他殺了阿勒王,成為南蠻王,和大魏君王友好聯盟時,再見暮晚搖,他想問她一問:他統一南蠻,結束戰亂,帶領南蠻和大魏和平相處,又教南蠻民眾走出荒蠻,到了那時候,他是否有資格成為天上的星辰?

蒙在石唇角不禁噙笑,他低喃一聲暮晚搖的名字,嗤一聲:“……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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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份,和趙靈妃分道後,又再行半月,言尚夫妻到達了嶺南。

初到嶺南,便有地方官吏們領著百姓,一起來拜見新任的廣州刺史,言尚。數百年來,中樞和地方之間的關係向來是一筆糊塗賬,廣州隻怕中樞派來的最高長官是無能之輩,而今聽聞這位廣州刺史本就是嶺南人,再一打聽言二郎在關中的名聲,眾人便更加放心。

馬車中,暮晚搖被敲鑼打鼓聲驚醒。

她扶著侍女的手下馬車,長裙曳地,下馬車時裙下露出尖角紅履。下方被言尚輕聲規勸不必這般客氣的官吏們一起鎮住,看向言郎君的那位女眷,丹陽長公主。

暮晚搖抬起下巴,豔若桃李,又雍容如同長安最盛麗的芍藥,如鋪滿天幕的無邊紅霞。

她盛開在這般荒僻的鄉野之處,舉目隨意望過時,漫不經心間,讓官吏們卑微地低下頭,向長公主見禮。

暮晚搖向地上被官吏們簇擁著的自家夫君翹下巴,如同賞賜他一般:“這地方還不錯,以後我們就住這裡了。”

言尚無奈地看著她:“這是府衙,我隻在此辦公,不住這裡。”

暮晚搖:“……”

她登時惱羞成怒:“沒有府邸就在此修建府邸!我覺得此處環境不錯,離你府衙又近,想住這裡怎麼了?我不光要住這裡,我還要將你阿父、你哥哥嫂嫂、弟弟弟媳都接過來陪我一起住。你有什麼意見?”

言尚笑:“沒意見,但聽殿下做主。”

官吏們聽郎君聲音溫潤,脾氣甚好的樣子,放下心來,覺得刺史不難相處。隻是長公主似乎跋扈驕縱,恐怕不好伺候。

而不管官吏們心裡如何嘀咕這對夫妻,夫妻二人都在此住了下來,言尚接掌官印,開始整理廣州的庶務。而就如暮晚搖要求的那般,言父等人很快從鄉下搬來了廣州州郡和他們一起住。

隻有言家三郎此時還在西域偷偷做生意,不在家。而言家小女兒言曉舟身在劍南,讓言父頗有些微詞。但言父生性懦弱,嘀咕兩句小女兒怎麼還不嫁人後,也不多說什麼了。

這樣的相處,隱隱有些在長安時與言家人做鄰居時的樣子,卻又比局勢動蕩的長安自在好多。

起碼沒有許多大臣每日來排隊見暮晚搖和言尚,起碼他們府邸門外不再整日車馬絡繹不絕,起碼言尚不再是一個人乾著數個官員的活,卻隻領著一份俸祿。

言尚隻當他的廣州刺史,實在遊刃有餘。而且大約是回到故土的原因,暮晚搖不適應廣州的炎熱,言尚卻很適應。

暮晚搖原本是想好好給言尚補身子,結果回到嶺南後,她奄奄一息地病了好幾次,言尚反過來照顧她,倒沒有病倒。

隻是他們夫妻你病完了我來病的生活,也實在讓人啼笑皆非。

言尚很擔心暮晚搖不適應這裡的氣候,怕她水土不服。她身體底子不太好,他見她整日奄奄一息,總擔心她的舊年病根會影響到現在。而暮晚搖也因為言尚如今身體不好的緣故,整日勸藥。

於是二人府邸整日進出醫者們。

這讓住在隔壁的言家人麵麵相覷,憂心忡忡:言尚夫妻成婚兩年,至今未有子嗣,他們不敢多問,卻也憂心。

好在暮晚搖是公主,初時有些水土不服,但換了新環境,她心情好,又有侍女們精心照料,再加上言尚的體貼溫柔,她很快適應了這裡,精神好了起來。而精神好了起來後,暮晚搖就開始琢磨給自己找點兒樂子。

這裡不是長安,不需要她整日和大臣們問政。長安的大臣們書信頂多一月一次,其餘大部分時候,暮晚搖也沒興趣連一個刺史要忙的事都跟言尚搶著乾。

她沒有朝務需要思考,情緒低迷了數日後,拿起了自己放置許久的箜篌、古琴、書籍。

她整日引人做客,擺宴請人,又日日盛裝出門,花枝招展。言尚府邸日日琴聲高雅、樂聲琳琅,讓言尚每日回府,都有些恍惚。他這才想起他家公主,本是一位大才女。

才樂雙絕。

隻是以前沒機會撈起來而已。

而她一旦撈起舊學,就將他襯得庸俗不堪。

言尚頗為羞愧,便閒下來的時候,也期期艾艾地求暮晚搖,教他彈琴,或者學箜篌。他少年時有這般心思,後來被俗務擾得沒有心情,而今重新拿起來,暮晚搖也興致勃勃。

但是她不說好,她說不。

言尚無奈:“如何就不肯教我了?昔日不是會教我的麼?”

二人坐在府中涼亭下,夏風並不涼爽,隻靠置在龕下的冰塊涼快罷了。暮晚搖翹下巴,說:“我不是不當老師,我要當老師的話,對弟子就格外嚴厲。我是要束修,才肯教人的!”

言尚坐在她旁邊的石凳上,清秀澹泊,聞言側過臉看著她笑:“你要什麼束修?”

他不等她回答,就說:“我整個人都是你的,你還要什麼束修?”

暮晚搖一怔,然後大惱:“你這個人好沒意思!說話這麼直白,再不是以前那般害羞時讓人覺得可愛了。”

言尚歎氣。

暮晚搖起身盈盈走到他麵前,涼亭四麵垂著竹簾,她擁住他脖頸,就抬腿跪在了他腿上,讓他抱她。侍女們目不斜視,欣賞著四麵湖光天色,言尚卻是被她這一出鬨得真有點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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