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第168章當群臣將目標放在……(2 / 2)

尚公主 伊人睽睽 21811 字 8個月前

那股子難受緩下去後,暮晚搖推言尚:“臭死了,彆抱我!你喝了幾杯了?”

言尚很聽話:“隻喝了三杯。”

暮晚搖想一想,便大度地讓他倒酒。她道:“那我陪你喝吧。男人嘛,其實有時候喝酒也沒什麼,發泄一下挺好的。你今日是見到你老師的孫女,想到你老師,想到太多人,才心情不好的吧。”

言尚低悶而應。

見他這樣,暮晚搖便不攔他喝酒了。

可是言尚的酒量真的是這麼多年也沒多少長進。

他不過又喝了一盞,他人就身子一晃,將頭靠在了暮晚搖肩上。暮晚搖失笑,正要推他起來,就覺得自己腰肢被言尚抱住,他的臉埋在她頸間,久久不動。

暮晚搖靜下來,她變得溫柔,任由他抱著她,不推開他了。

言尚從她頸間抬起臉,目中光潤,若有霧流。他輕聲:“我其實……其實有個時候,我真的想過,真的有那種特彆壞的念頭產生過。”

暮晚搖:“言二哥哥才不會有壞念頭。你想什麼了?”

他沉靜下來。

暮晚搖以為他不會說了,他又貼著她的耳,聲音很低,夾雜著痛苦。他道:“有個時候,我真的想過,所有人都死了有什麼關心。我隻要你活著,隻要我老師活著,隻要楊嗣活著。我隻想你們活著,其他人死就死了,和我有什麼關係。”

暮晚搖怔忡。

她要低頭看他。

他卻埋在她耳後頸下,不肯抬頭。

他緊抱住她的腰,低喃:“這些話我是不能說的,這些壞念頭我清醒時是不能產生的……我隻能趁喝酒了,悄悄告訴你,等我酒醒了,那我就什麼也沒說。

“搖搖,我隻想你活著。在我心裡,你是最重要的,比所有人都重要,比天下,國家,百姓……都要重要。

“等我酒醒了……我就不認了。”

暮晚搖目中水光瀲灩。

她心中掀起風暴一般,任由他抱著。她第一次聽到他這麼說,也許還會是唯一一次。等明天他就不會承認,等明天他就仍會將天平偏向國家、天下、黎民。

可是在他心裡最深處,他說她排名第一。

暮晚搖眼中忍淚。

她忽然笑:“值了。”

言尚睫毛在她耳下輕輕一顫,撥得她發癢。

暮晚搖入神的、專注的:“我得到我想要的愛,也成為我想成為的人了。我這一輩子,都慶幸自己緊抓著你不放。你是上天送我的最好的饋贈。”

她給自己倒酒,言尚偏臉,從她頸間抬起臉來看她。

暮晚搖豪氣十分:“敬天地!”

言尚手撐著腮,看著她笑。見他這個狂妄的妻子端起酒杯,哪有他那般細致的架勢,她直接一飲而儘,不愧女中豪傑。言尚羨慕地看著她,心想自己何時才能像她這樣說喝就喝。

他正讚歎著,見暮晚搖臉色忽的一變,扭頭就吐了起來。

言尚一慌,臉色變了,連忙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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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公主府上連夜請禦醫,三波禦醫來回給大長公主診脈。

幾位禦醫商量後,看向坐在床上的駙馬,和被他抱在懷裡、臉色慘白、精神萎靡的公主。

暮晚搖有氣無力:“我是不是又生了什麼大病?”

她頗沮喪,對自己的身體簡直痛恨。

養了這麼多年,平日或碰亂跳,可是一有什麼事,她仍是一下子就倒。

禦醫笑:“哪有什麼大病?恭喜殿下和駙馬,這是喜脈呀。”

禦醫等著公主和駙馬大賞。

室中陷入詭異的沉默。

幾位禦醫不解地抬頭,見暮晚搖和言尚神色都很古怪。

暮晚搖懷疑他們是庸醫:“診錯了吧?怎麼可能。我就是又生了什麼病而已。”

言尚也道:“幾位先生不如再看看?”

禦醫們:“……”

他們生氣:“這麼簡單的脈象,我們幾個老頭子還看不出來麼?殿下與相爺是懷疑我等的醫術麼?這般不信任我等,何必叫我們來一趟!”

暮晚搖堅持他們診錯了,言尚和顏悅色哄著他們再診。

最後依然是喜脈。

夫妻二人麵麵相覷,皆是恍惚無比。還是秋思反應快,高興地領著侍女們討賞:“恭喜殿下,恭喜相爺!殿下,這般高興的事,該給先生們封紅包呀。”

言尚回過神,連忙說是。

言尚忍著自己的一腔恍惚,百般思量暮晚搖怎麼可能有孕。他送禦醫出去,不覺地將禦醫拉到角落裡,再問一遍有沒有診錯。得知對方再三保證後,言尚才問起該注意事項。

禦醫看他們小夫妻這般恍惚的樣子,心裡一歎。他常年為公主看脈,自然也知道公主的身體如何,何況當年言相還被老皇帝那般喂過藥……

禦醫撫須而笑:“言相不必懷疑了。也許當初那藥真的逼退了一些,也許殿下的身體這些年已經養好了……總之,殿下是真的有孕了。隻是殿下之前有過……嗯,她此胎恐怕艱難,還容易滑胎。二位自要萬分小心。”

言尚怔住:“會很艱難?”

禦醫頷首。

言尚想了想,向禦醫拱手道謝,再讓侍女們跟著禦醫去開藥。他回到房中,與暮晚搖憂心忡忡地說起禦醫的話。

暮晚搖一改方才的懷疑,這會兒她回過神來,已經變得高興起來。聽說自己此胎會容易滑胎,她當即緊張地捂住自己尚平坦的肚子。

言尚遲疑:“若真如此,還不如……”

暮晚搖:“不要!”

言尚失笑:“我還沒說,你就知道我要說什麼了?”

暮晚搖:“你必然是說要不算了,反正你我已經接受了,既然胎兒不穩,還不如讓我少受點兒罪。但是我不要,我就要這個孩子。”

她專注、執拗,怕言尚仍想說服她,她蹭過去與言尚麵對麵,跪在床上。

暮晚搖捧住他的臉,讓他看自己的眼睛:“我非要給言二哥哥生個孩子。我一定要有屬於我們的孩子。我會非常、非常小心……言二哥哥也會照顧好我,不是麼?

“我們還沒有努力,為什麼就要放棄?我覺得我可以吃這個苦,你怕什麼?”

言尚靜靜看她。

他說:“真的這麼想要?”

暮晚搖:“特彆想要,格外想要,想要的都要瘋了!沒有的話我可以接受,但是有的話,我一定不放過!我和言二哥哥這麼好,言二哥哥這麼優秀,我也這麼厲害,憑什麼我們不能有孩子?

“這是上天對我的補償。再難我也要!”

言尚不再說話了,他彎腰,將她抱入懷中。

暮晚搖在他懷裡嘀咕:“可是父皇不給給你……為什麼還能有孩子?”

言尚心不在焉:“也許藥被逼出來了一點兒吧。”

他蹙眉:“不知道會不會影響胎兒。”

暮晚搖也開始緊張:“那我再不飲酒了。”

二人開始歡喜,開始商量著這些事。有一個答案被他們共同地饒過——也許正如劉文吉所說,他在夫妻二人不知道的時候幫過二人。

但是那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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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半年又過去。

大魏和南蠻和談成功,大魏朝臣原本等著韋樹因此升官。韋樹年輕有為,占一個宰相之位,也未嘗不可。

何況韋樹代表世家勢力。

世家們隱隱希望世家有一個人崛起,可以和言相分庭抗禮。但是韋樹卻向小皇帝遞了奏折,要求再次出使。韋樹不在乎世家們對他的期望和算計,他隻做自己想做的。

青年陳述自己的理念,在朝堂上朗聲:“……南蠻雖平,四方諸國卻因此不安。何況大魏隻是與南蠻談好了條件,但南蠻貧寒,具體情況,仍需要大魏子民親自去看,去照拂。臣願做此人。”

他的大哥一時著急,在朝上立刻道:“這可一去數載,都不能回朝!你前途大好,何必如此?”

為何不好好地在中樞穩定幾年,等著當宰相?為何不娶妻生子,為人夫為人父?

為何韋巨源總是如此!

韋樹拱袖,麵向言尚,向他行禮:“請言相批準臣的奏折。臣是為大魏千萬黎民,為大魏生路,才如此選擇。朝堂紛爭非臣所望,臣之願望,不過是——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言尚端詳著韋樹,緩緩扶他起來,溫聲:“韋侍郎為國為家之心,膽敢不領?”

上座的小皇帝看著他們臣子之間一來一往地過招,不禁熱血沸騰,心裡叫一聲好。他迫不及待想長大,迫不及待也想參與這些大臣們的政務中——大魏有這麼多厲害的臣子,何不昌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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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年伊始,言尚主持新年科考,韋樹手持符節,在小皇帝的十裡相送下,浩蕩出使。

比起上一次,韋樹這一次成為了正使。一去數年,十年,數十年……哪怕一生為此波折,他都已做好準備。

長安春雨霖霖。

言尚和大腹便便的暮晚搖去拜訪了玉陽公主一家,回來時坐上馬車回府。夫妻二人坐於馬車中說些政事,馬車外,一個年輕讀書人忽然從巷子裡跑出來,手中卷著一卷軸,奔跑著追趕公主的馬車。

這個書生高聲:“言相,言相!小生是找您行卷的!小生在上次北裡宴上見過相公您一麵,您還誇過小生,您還記得麼?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您幫小生看看詩文的!聽聞殿下乃是有名才女,殿下幫小生一把吧!”

街巷上路人都停下了,看著這個書生落湯雞一般追著公主府的馬車跑。路人們露出同情目光,心想此人必然是沒有路途登公主府大門,隻能在路上攔車去追了。

然而言相何等身份,大長公主何等身份,豈會為一個普通書生停下車?

隻有這個書生執迷不悟,拚命追車,口上又絕望又期待地嚷:

“小生佳句偶得!小生昨夜在夢中見到一仙人,仙人賜句,文采斐然!這是仙人寫的一首詞,不是小生寫的,真的是仙人!言相,殿下,你們聽一聽吧……”

他追不上那馬車,心中難過,漸漸停下腳步。他愣愣地看著馬車走遠,當他心裡已經不抱期望時,馬車停了下來。

他見到言尚撐著傘,扶著暮晚搖一同下車。

夫妻二人回頭向他這個窮苦書生看來。

言尚微笑:“你不是佳句偶得,不是仙人賜詩麼?喊的這般響,不如讓我與殿下聽一聽吧。”

暮晚搖懷孕後,氣質溫潤了許多,脾氣也漸好,好似真的有了些母愛。她也隨著言尚一起對那個窮書生笑:“你念啊。”

雨水斜飛,巷口濕漉,書生大受振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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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曉舟身在遼東,見過楊嗣的父母後,就在這裡住了下來。

她白日出去采藥,跟著醫者給人看病,夜裡回來陪兩位老人家說話。楊嗣父母勸她不必如此,她卻言笑晏晏,稱自己很開心,很知足。

高山巍峨,滿山蔥鬱。

言曉舟立在山澗間,背著竹簍,身後跟著韓束行。她撐著拐杖走山路,行路艱難,忽有一樣東西落下。她沒有注意到,是身後的韓束行為她撿起來。

韓束行:“女郎,你掉了東西。”

言曉舟疑惑回頭,眸子忽然一靜。她看到韓束行的手中,攤著一金色的、被摘走了金丸的小鈴鐺。

這枚鈴鐺被摘了金丸後,就再不會響了。它再不會發出清脆的聲音,就再不會在戰場上影響到將士,驚了敵人了。

言曉舟低頭望著這鈴鐺,然後緩緩伸手,將鈴鐺握到自己掌中。她臉頰輕蹭著這枚鈴鐺,閉上眼。

漫山遍野,雲飛霞繞。

她想到了那個人,想到那個人說最喜歡聽她的聲音。他最喜歡聽她的聲音,所以她送鈴鐺給他。

人生一世,到底什麼是愛呢?

是可以碾磨,還是可以忘卻。是可以消逝,還是可以刻骨。

是如洪濤般轟烈而至,刻骨銘心,還是如春水便潺潺不止,生生不息。

韓束行不解地看著女郎,見言曉舟忽然將手成喇叭狀放在唇邊,她高聲對著大山喊道:“三郎——

“三郎!三郎——!”

聲嘶力竭,情如春水!

滿山震動,鳥雀鳴飛。

山林都給與回應,雲都飛過來。言曉舟握著鈴鐺,呆呆地看著這一切。她目中忽然落了淚,又忽然露出笑來。她再次衝著這方天地大聲喊:

“三郎——”

她永永遠遠、永永遠遠的……等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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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靈妃騎馬行在大漠中。

麵紗覆臉,一身勁衣。她身後跟著數匹馬,馬上的人都與她一樣,懷著行俠仗義的心行在河西。趙靈妃約束自己這些手下,她在河西漸打出了些名氣,而河西這般混亂的地方,朝廷不可能完全維持好秩序,是需要她這樣的遊俠存在的。

滾滾黃沙覆來,行路寂寞荒蕪。後方一小弟指著一個方向:“女郎,你看,那些是不是大魏的出使團?!”

趙靈妃驀地回頭。

她在黃沙中回頭,在夕陽下回頭。

她看到漫漫黃沙,看到□□廣路,看到韋樹領著一隊人,沉默地走著這段路。他也看到了她,他向她望來,陽光落於他身,簌簌如雪飛。

他靜靜地看過來,緩緩的,對她露出笑容。

趙靈妃透過他,看到許多故人的影子。她看到劉相公的戰死沙場,看到表哥的慘死,看到自己阿父的斬首示眾……她騎在馬上,與韋樹對視。

數年時光,在他們中間穿梭。

那邊大魏使臣團中派人來:“這位女郎,我們郎君雇傭你們,請你們協助我們一同出使,不知可否?”

趙靈妃久久地看著那清雪一般站在沙漠中的青年,她目中光閃,一動不動地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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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大雨下,那書生將自己要行卷的絹布從包袱中取出來,麵對著尊貴的暮晚搖和言尚,他高聲朗誦道——

“人猿相揖彆。隻幾個石頭磨過,小兒時節。銅鐵爐中翻火焰,為問何時猜得?不過幾千寒熱。人世難逢開口笑,上疆場彼此彎弓月。流遍了,郊原血。

一篇讀罷頭飛雪,但記得斑斑點點,幾行陳跡。五帝三皇神聖事,騙了無涯過客。有多少風流人物?盜蹠莊蹻流譽後,更陳王奮起揮黃鉞。歌未竟,東方白!”

萬千流年,萬人同行。光陰嫋嫋,英豪競逐。

都是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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