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二人齊齊彈開,相距好幾步遠,仿佛對方是洪水猛獸。
一個溫柔賢淑,另一個彬彬有禮。
但是,分開得再快,裝得再生疏,剛才二人深情相擁眉目傳情的情景已被紀父收入了眼中。
歡喜樓外熱鬨非凡,這包間中氣氛凝滯,仿佛冬日裡被冰雪凍住了一般。
紀父站在門口看著二人,好半晌,才緩步進門。
蘇允嫣跟在一旁,順勢溜了進去,還貼心地關上了門。惹得紀父多看了她一眼,眼神裡有些不讚同。
蘇允嫣心下知道,長輩處理這些事,她身為晚輩不應該在場。但是,紀淑顏應該很喜歡看到這樣的情景,為了讓原身滿意,她也隻能厚著臉皮進來了。大不了……縮在角落,假裝自己不存在。
紀父還沒說話,全氏已經道:“淑顏,我有話跟你爹說,你先出去。”
這種事情,知道的人越來越少。何況是這個向來喜歡跟她作對的養女。
紀父都沒趕她,全氏憑什麼?
蘇允嫣眨了眨眼:“爹的身子剛剛轉好,我怕他氣出個好歹。說什麼我都要親眼看著才放心。”
全氏:“……”總覺得養女話裡有話。
本來嘛,紀父為何要生氣呢?
還不是因為她和人苟且!
以方才全氏和李招序之間的柔情蜜意,想要說二人之間什麼都沒有……也得有人信呐!
紀父早有了心理準備,臉上不見怒氣,隻是周身冷冽,讓人不敢親近。他沒有動手,也沒有怒罵,隻是自顧自走到桌邊坐下:“說說吧,你們二人來往了多久了?”
全氏神色變幻,下意識看向李招序。
這倆人沒想過會被發現,事前應該也沒對過口供。
蘇允嫣見狀,為妨他們胡說八道浪費時間惹得紀父更加生氣,提醒道:“其實呢,你們之間的事是我發現的。最開始是我偶然截住了給夫人送信的丫頭,然後我找人臨摹夫人筆跡約出來了這位……咳咳……然後我讓人盯著他,就發現了歡喜樓,也發現了這樓中暗藏的樓梯。”
她說著這些,察覺到全氏殺人一般的目光,立即毫不畏懼地回視,認真道:“我說這些不是邀功,隻是想告訴你們,若要
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們倆再想要掩蓋,也會被爹查出來內情。”
全氏麵色先是蒼白,聽到這些話後,氣得胸口起伏。如果可以的話,她恨不得立刻把這個養女摁死。
或者,更早之前,她就該把她摁死。
紀父已經不耐煩,敲了敲桌子:“你們是來往太久,已經忘記了多久嗎?有這麼難回答?”
李招序上前一步,躬身行禮:“紀老爺,其實我和夫人之間不是你以為的那樣。我找夫人,隻是為了借銀子。”
紀父冷笑一聲:“長期借?為了方便還在這樓中挖了個暗道?”
看著他臉上的譏諷,全氏頓時明白,李招序的推脫之語他一個字都沒信。抿了抿唇,道:“老爺,其實我和李秀才是表親,他這些年讀書,都是我暗中資助。我怕跟他來往的事情被你發現後會誤會,所以才挖了這個暗道……”
話裡話外,撇清得厲害。
紀父一巴掌拍在桌上:“我還不瞎!也明事理,什麼樣的表親會摟在一起?彆再狡辯,我問話,你們答就是了!”
他怒極之下,聲音冷沉。
嚇得全氏一聲不敢吭。
李招序很緊張,臉色發白,咽了咽口水,試探著道:“我們是前年才來往的。”
還在狡辯!
這麼好的把全氏摁死的機會,蘇允嫣又怎會放過?
沒想到已經提醒,他們還要如此!蘇允嫣再不客氣:“可是我的人查到,你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到了府城,一開始住在外城的小院,十多年前才搬進了現在的宅子。不是我貶低你,憑你的家世,買得起這些宅子?”
時隔多年,底下的人也隻能查到李招序大概來了多久,還有住進現在的宅子之前的落腳地。至於他和全氏來往多久,目前還沒查到。由此也可看出這二人的謹慎。反正,全氏一直就挺喜歡喝茶吃點心,這歡喜樓中的包間至少已幫她保留了五年以上。
蘇允嫣這番話,幾乎是直言李招序的宅子是全氏所贈了。
如果追溯到他外城的第一個院子,那是二十年前。
想到這些,紀父臉色不太好。
李招序麵色已經變成了慘白,下意識去看全氏,發現她比他還害怕,臉色煞白,眼神驚恐,身子已經微微顫抖
起來。腿一軟,直接跪坐在地。
紀父已經許多年沒有看到她這樣狼狽的一麵,滿腔憋悶,深呼吸一口氣,道:“方才我看你們濃情蜜意,平日裡大抵沒少咒罵我阻攔你們相守。既然你們不肯說,我便也不問了。全氏,你跟我回去!”
全氏連滾帶爬到他腳邊,想要抱他的腿:“老爺,你聽我解釋……”
紀父一腳把她踹開:“我給你機會了,可你不好好說!”
大抵是真的生氣,這一腳踢得狠。事實上紀父進門之際就想給她兩巴掌,但多年的教養讓他做不出這種事。踢這一腳,也是實在忍不了了。
挨了她一腳的全氏悶哼一聲,唇邊流出來血跡來。
紀父恍若未見,繼續道:“其實說了也沒用,你跟人苟且是事實,我接受不了這樣一個夫人也是事實。外麵不好處置,先回府吧。”
全氏吐了血,聽到這話,心中驚懼不已。
紀父又看向李招序:“你是秀才,我不敢把你如何。但是,你回去之後,老老實實把這些年從紀府得到的所有東西退回來,若我發現賬目不對。我會去衙門告你騙我紀府錢財。”
李招序麵色慘白,後退一步,險些撞上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