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的姑娘平時未施脂粉,但大喜之日,還是會請專門的喜娘幫忙梳洗打扮。這喜娘請的人多不多,就看她給新嫁娘梳妝的手藝,其中就包括姑娘的發髻和臉上的妝容。
各家有喜,眾人也會多看一眼新嫁娘是否好看,其中自然也會觀察給新嫁娘梳妝的喜娘的手藝。
新郎抱新嫁娘上花轎,算是接親中這一路上最熱鬨的時候,看的人也最多。蘇允嫣手指一勾一放,看似不小心掛著又飛快放下,眼尖的人還是看清了蓋頭底下的半張臉。
隻看那唇,就知道新嫁娘並沒有梳妝。
還有,那人口中似乎包著很多東西,很是奇怪。
隨著花轎簾子落下,眾人先是覺得吳家太摳,連這都舍不得。隨即又恍然想起吳家確實請了喜娘的。
喜娘姓吳,也是村裡的人,梳妝後也圍在人群外看熱鬨。聽到有人低聲議論說心嫁娘不像是上過妝,發髻也挽得不好。
頓時就急了。
本來嘛,新嫁娘頭發需要高高挽起,還要帶些釵環,蓋了蓋頭,也還是隱約能看到蓋頭下發髻和釵環的形狀。吳大娘記得她明明梳了一個自己最得意的手藝,就算不能讓所有人都認為好看,也不應該是這種評價。
她奔到最前,剛好看到轎簾落下前裡麵女子的身影。
她不看彆的,隻看花轎中女子的頭。
見頭頂圓圓,壓根兒就沒梳過痕跡。吳大娘立即道:“她不是新娘子!”
一言出,滿座皆驚!
新郎滿臉笑容,聞言僵住。
吳大娘可不想稀裡糊塗就這麼毀了自己的名聲,她以後還得靠著這手藝掙錢呢。當即上前,攔住花轎,揚聲對眾人道:“剛才你們說得對,這姑娘的頭壓根兒就沒梳過。不是我自誇,我那手藝就算不是頂好,但也看得過眼。我這麼多年來,經手的新嫁娘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吧?這梳好了嫌棄不好,非得拆了上花轎的,那是一個都沒有。再有,我梳妝都會問過新人自己和她家人,若是不滿意,我還會重新來過。她這頭彆說吳家,就是我自己都不會滿意,弄成這樣,這不是毀我自己的名聲嗎?”
出嫁嘛,哪個姑娘不想自己漂漂亮亮,花
銀子請人來梳的發,怎麼也不可能立刻就解了。再有,梳妝從淨麵開始,前後得花上一個多時辰,重新來過也來不及呀。
想著這些,吳大娘推斷這花轎中的壓根兒就不是今日的新嫁娘吳紅瑤!
那邊花轎中突然搖晃起來。
眾人一看就知,應該是裡麵的新嫁娘在掙紮。
一時間,誰也不敢上前。
要知道,這蓋頭蓋上,非得是到了新郎家中用秤杆挑開後,才算稱心如意。這期間若是讓蓋頭落了,那都是不吉利的。
蘇允嫣站在花轎旁,看到花轎有動靜,抬手掀開花轎簾子,裡麵的新嫁娘確實在掙紮,手一抬,就讓眾人看到了她腕間的繩子。
吳家人也發現了這邊的動靜,看到繩子後,顧不上吉不吉利,吳母上前,一把掀開了裡麵的蓋頭。
然後,未施脂粉滿臉是淚的嘴還被堵住罪不能出聲的吳有娣出現在眾人眼前。
她除了身上那身喜服,身上沒有一點像是新嫁娘。本就不好的臉色被喜服一襯托,更加蠟黃寡淡。
吳母皺眉,一把拽掉了她口中的布:“怎麼是你?你姐姐呢?”
吳有娣得以說話,哭著道:“姐姐她說要幫我畫眉,等我坐在鏡子前的時候,她從後麵敲了我一棒子,然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等我醒來,就已經這樣了……”
很明顯,這事是吳紅瑤自己乾的!
圍觀眾人議論紛紛,新郎臉上早已沒了羞澀,取而代之的是滿臉怒氣。
跟著新郎一起來迎親的喜婆哪怕見多識廣,也沒見過這種事,當時也呆住了。
張家就住在村裡,走過來不要半刻鐘。這邊一出事,立刻就有半大孩子跑去報信。
還不到一刻鐘,張家夫妻倆帶著已經成親的三個兒子兒媳趕了過來。
吳家大門外。
吳用看到新嫁娘換成了二女兒,先是茫然,隨即一股怒氣湧上心頭:“那你姐呢?”
吳有娣哭著搖頭:“我不知道。”
李桃花生完孩子已經兩個月,身子養得不錯。此時氣得滿院找人。前後翻了一遍,愣是沒看到吳紅瑤的影子。
那邊張家人氣勢洶洶趕到,看了一眼門口的情景,直接找到吳用母子:“這就是你們結親的誠意?”
結仇還差不多
。
大喜之事出了這事,吳家的名聲自然不好。但是,張家也好不到哪兒去。
本來嘛,外人會想:人家姑娘寧願逃親也不願意嫁,這張家得差到什麼程度?張老四得差到什麼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