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想得好。
可惜陸母不接茬,聞言一臉不悅:“我要是去做工,成文還怎麼和同窗相處?”
趙氏啞然,還有些不死心。勸道:“可家裡欠了那麼多銀子,你去賺一點,多少也能補貼。不然,債隻會越來越多。”
陸母不以為然:“等到我兒得中舉人,這點兒債算什麼?不過是抬抬手的事。”
這話聽起來挺有道理。但是,舉人豈是那麼好中的?
趙氏可沒忘記,現在學堂中還有一位考了大半輩子舉人的秀才,萬一陸成文也跟他一樣……日子還怎麼過?
她想要再勸,可陸母已經明顯不悅,她也不好再說了。
“現如今最要緊的,是讓成文儘快和同窗搞好關係,如此才能互相請教。”陸母疑惑:“你那侄女早出晚歸的,你就沒問她在做什麼?”
趙氏心裡一跳,忙不迭低下了頭。
她總覺得告訴陸家侄女的能乾之後,女兒的日子會不好過。主要是方迎喜不肯借銀子給她,沾不著光,何必讓人知道?
能瞞著就瞞著吧。
她深呼吸一口氣:“我打聽過了,就是那個編坊,一天十多文,供他們姐弟吃喝足夠。所以我才想去,可惜人家嫌我手笨。我還覺著親家母你比我靈巧,你去應該可以……”
“我不去。”陸母語氣不耐:“那她天天忙成那般,我們怎麼和她來往?真挑早上和夜裡,外人也不知道啊。”
說實話,趙氏聽到親家母不去,著實鬆了一口氣。她剛和侄女說過話,再一次知道了侄女對自家的怨氣,壓根不可能和好。試探著道:“其實呢,迎喜脾氣犟,一個小姑娘不懂事。我們沒必要如此捧著她,成文多和他那些同窗來往,應該也是一樣的。”
陸母冷著臉:“你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要不是迎歡算計迎喜賺錢,她們姐妹也不至於撕破臉,迎喜不生氣,成文也不會這麼艱難。你搞搞清楚,成文被人孤立,不是他不會為人處世,而是之前她們姐妹在府城發生的那些事被迎喜說了出去!外人覺得成文太過分,太會算計,才不搭理他的!”
話裡話外,竟然是把錯全都推到了方迎歡身上。趙氏心裡不忿,忍不住道
:“那成文不弄丟銀子,也不可能到縣城,更不可能遇上這些事。”
陸母瞪大眼,斥道:“丟銀子這種事誰都不想,成文又不是故意的,他自己也難受得很,不要再提這事了。”
趙氏比她更大聲:“迎歡讓堂妹乾活賺錢,為的是誰?她這些年經手的銀子不少,可有九成九都花到了成文身上!好處都是成文的,錯處都是迎歡的,親家母,你講講道理!”
倆人吵得不可開交。
編坊中的蘇允嫣不知道,已經回鄉的溫瑾也不知道。
他著一身綢緞做的長衫,料子細滑,做得格外合身,整個人氣質都不同了。映著夕陽進村時,挺多人都不敢認,等走得近了,才驚訝道:“阿瑾?”
溫瑾麵色如常:“四嬸。”又一一喊過村口的人,這才回了家。
彆說外人,就是溫母自己都不敢認。
她眯著眼睛看了門口的年輕男子半晌,突然飛快上前把人拉進門,一路拉到了正房中,上下打量兒子,顫聲問:“你哪來的銀子置辦這些?”
溫瑾哭笑不得:“是迎喜。”
溫母一臉不信:“她爹還在鎮上給人壘土磚呢,她哪兒來的銀子?”
“她自己賺的。”溫瑾打開手中的包袱:“這是她給你置辦的衣裳,迎喜可能乾了,你要是不信,去縣城看一下就明白。她還孝順,賺到了銀子,也不忘給你置辦衣衫。”
溫母摩挲著細布衣衫,欣慰不已:“我就知道我兒眼神好,挑中的姑娘定然是好的。”又好奇的掃視了一圈兒子周身,發現隻有這一個包袱,問:“她隻給我買了嗎?”
溫瑾頷首。
溫母疑惑:“那她爹娘呢?”
“我沒問。”溫瑾知道她做事自有章法,沒有多問。
溫母皺眉:“該不會沒準備吧?不如我這裡分一套給她娘?”
“不用!”溫瑾語氣認真:“她心裡有數。”
蘇允嫣確實心裡有數。
方父對女兒還行,方母就要看重兒子一些。說實話,他們並不算是很好的父母,蘇允嫣並沒有想對他們多好。
但是呢,隻要是能給大房和陸家添堵的事她都願意做,所以,蘇允嫣置辦了不少東西,和方迎觀一起帶了回去。
姐弟二人回家時,買了一架馬
車,裡麵塞得滿滿當當,吃穿用的都有。
路過鎮上時,先去接父親。
方二如今在鎮上幫著人壘土磚,就幾天的活計,眼瞅著就要另找活計了。
不找不行,兒子在縣城讀書,特燒銀子。他正跟邊上的人打聽呢:“蘇家造房子,壘磚還要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