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 密鑰(26) 你自由了。(密鑰篇完)……(2 / 2)

末路靈器師 沁杳 16997 字 2024-03-24

“不說全聯盟,恐怕現場一半人都享受不到你所謂的‘恩澤’,另一半呢,隻能像條狗一樣匍匐在你腳邊,乞討你的歡心,奢求根本不可能實現的永生。”

莊青硯這張嘴,實在太毒了,開口就戳人痛處。

對麵異能者惱羞成怒,一簇黑刃嗖嗖向他襲來,莊青硯狼狽躲閃,胸口流下汩汩鮮血。

宋可騰地坐起,插管左右搖晃,不眨眼地盯著他的背影。

莊青硯語氣如常,嘴角掛著涼薄的笑意:

“知道永生計劃為什麼會失敗嗎?因為LAK0017,根本無法複刻。”

“什麼?!”包括古洪浥在內,眾人皆驚。

莊青硯嗤笑:“還一比一還原?LAK0017體內有幾十種滅絕的複刻基因,原始樣本你們有嗎?”

複刻基因,早就在聯盟銷聲匿跡二十餘年,末日爆發後更是無處可尋。

“——所謂永生,隻是一場泡沫。”

莊青硯殘酷地道出真相。

現場死寂一秒,緊接著爆發漫天聲討和質問,憤怒的異能者淹沒了莊青硯孤獨的身影。

“撒謊!你胡說!!你憑什麼否定永生!”

“我不信,如果沒有意義,文森特何必執意研究?”

古洪浥緩緩搖頭:“謝斫,你以為隨便胡謅兩句,這事就能過去嗎?”

“我告訴你,過不去。”他一字一句地宣判死刑:“隻要我活一天,隻要烏托邦存在一天,我就會鍥而不舍地從你腦海裡挖出秘密,而你,將麵臨無窮無儘的追殺,終生躲在暗不見光的黑夜,你會成為烏托邦永遠的敵人。”

“謝斫,你逃不了。”

聯盟政.治局勢複雜,古洪浥雖然退了下來,但他留下的權力班子沒有散,稱得上一手遮天,新首腦基本被架空,束手束腳,在烏托邦根本沒有話語權。

宋可慢慢捏緊拳頭,望向莊青硯晦暗不明的側臉,被睫毛遮住的幽深眼底。

她看了很久,然後移開目光,戳了戳路小羽:“投影,是靠意識,連接的對嗎?”

路小羽霎時間心領神會:“對,利用終端進行深層次連接,老頭看來身體很差,隻能用這種辦法現身,如果投影死亡,我有辦法切斷意識,讓他徹底回不去……”

他動了動殘破的錸臂,意有所指。

那台超級人工智能已然宕機半死,路小羽不受掣肘,隻要抓住機會,可以入侵任意終端。

因為莊青硯的話,兩方平衡岌岌可危,率先打破的,是謝嵐的指令:“攻擊。”

震天巨響,滾滾硝煙,宋可輕輕喊了一聲:“莊青硯。”

莊青硯回頭,一瘸一拐到她麵前。

“我覺得,”宋可示意他蹲下來,摸了摸他的眼角,“原來的痣,好看。”

她小聲地碎碎念:“有機會,弄回來吧。”

“好,”莊青硯啞聲應道,他心情沉重,但還是微笑答應宋可,“都聽你的。”

宋可看了他幾秒,忽然近身貼了貼他的嘴唇,兩人臉上都有血,連親吻也帶上血腥味。

莊青硯頗感意外,反手握住她手腕:“宋可可……”

宋可臉頰親昵地蹭了蹭他,轉身把他按在醫療艙上,飛快拔掉插管,單手一撐站了起來。

“他們欺負你。”

“…… 沒關係。”

“有關係,”宋可認真說,“如果不還手,會一直欺負你,我不要這樣。”

她回過頭,磅礴的精神力穿過隆隆炮火,嗓音清晰回蕩在所有人耳邊。

“喂,你說的,不算。”

打鬥雙方驚疑不定地望向她。

宋可脊背挺直,抬頭望向古洪浥的投影:“如果你死了,烏托邦沒了,剛剛說的,就不算了。”

從少年到青年,莊青硯的一半生命都在被通緝,在無儘的躲藏中度過,沒有一刻能擁有自己的真名,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他背負了全人類的秘密,像座窒息的山重重壓著他。

可是憑什麼呢?這座山落下的時候,有誰問過他的意見嗎?

宋可往前半步,從空間裡摸出一枚晶石,金光璀璨,奪人眼球,豐沛的能量隱隱流動。

這是梭皮海龜出產的5級晶石,全世界僅此一枚,她在前瞻城的格蕾絲那裡做過檢測,不小心觸發紅色警報,據說裡麵的輻射量,等同於一枚中型核彈,因為過於危險,被嚴禁使用。

“第一次嗑藥,有點緊張。”

宋可缺了一條腿,但站得很穩,毫不猶豫地掐碎了晶石。

耀眼的金光衝天而起,高空氣流劇烈震蕩,海麵波濤洶湧,腳下大地撼動,宋可周身光芒萬丈,燦若流金,連朝霞都黯然失色,如此磅礴的能量,她單薄的身體根本無法吸收,經脈血管突突暴漲,被封鎖的磁場硬生生撐大幾倍,如果這裡有R型測試儀,必然警報狂響,眾人就會錯愕發現,宋可的等級從S8,飆升至S9,然後超越了能測量的極限。

——超S級異能者。

宋可瞳孔泛起純粹的金色,原地騰空,朝古洪浥所在的星艇殺去。

沒人想到她竟然這麼莽,光天化日刺殺前任首腦,紛紛攔截,謝嵐當機立斷:“掩護她!”

蒼鸞軍和B區異能者加入戰場。

“快快,所有炮火瞄準,攔住她!!”塞蒙坐立難安,忍不住探出身體觀察戰局,半空突然撕開一條縫隙,紫色雷電暴閃,高大的人影隨雷霆落下,照亮他驚慌的瞳孔,塞蒙連連後退,大驚失色:“不——保護我!!”

隆隆——隆隆——!!

磁暴彈淹沒了宋可的身影,世界變得雪亮,所有聲音消失,安靜又空茫。

“宋可!”

莊青硯一瘸一拐衝進戰場,各種異能落向他,他不管不顧悶頭往前,跟送死沒什麼兩樣,正在作戰的銀梟眉頭緊鎖,眼見炮彈落下,猛地拉住他,莊青硯右腿失力,單膝砸地。

他的思維難得空白,強烈的心悸擊穿了他,一直緊盯他的阿隆眼睛一亮,「知識剝奪」發動!

一秒後,阿隆大喜過望,成功了!

炮火散儘,宋可的身影仍懸在半空,幻化的金色盔甲寸寸破裂,她全身上下殘缺不全,左臂隻剩半截,但從體內,洪流般的精神力衝向四麵八方,颶風驟起,最前麵的S級發出恐懼尖叫,被恐怖的能量活生生撕裂,器官腦漿爆了一地,往後席卷,烏托邦的精英如泄洪般潰散,瞬間蒸發消失。

仿佛人形核武器,凡她所過之處,都是血腥的慶典。

宋可踩著殘肢碎骨,血海屍山,殘缺的掌心凝聚一柄長達五米的金色長槍,強烈的輻射衝向四肢百骸,無人看到的後頸,一串冰冷的代碼緩緩浮現:L—A—K—0—0—1—7。

——「LAK0017」。

阿隆被念力擊退,蹬蹬後退,仿佛溺水的人,滿頭冷汗,但他攫取到了莊青硯的部分“知識”,難以置信地望向宋可:“L……LA……!”

“古先生!她就是那個實驗體!!”

古洪浥猛地抬頭:“你說什麼?”

零碎的信息在腦海裡閃過:S8級異能者,雙係異能,身體愈合,無父無母,來曆成謎……

古洪浥眼底燃燒瘮人的亮光,握住通訊器,剛要說話,艙體陡然一震。

抹殺一切的金色長槍穿透星艇,以雷霆萬鈞之力,不可阻擋地刺穿阿隆,和古洪浥的投影。

宋可瞳孔鎖定兩人,一拳轟出,那是足以將靈魂覆滅的浩瀚能量,承載古洪浥意識的終端灰飛煙滅,堅固的星艇“哢嚓”裂成兩截,徹底失控,急速旋轉墜落大地。

轟!!

濃煙與火苗催化成蘑菇雲。

S級天空之城烏托邦,一座科技感的摩天大樓內,重重安保守在辦公室門前,突然,尖銳的警報響起,眾人慌亂地衝進房間,裡麵的老人緩緩倒下,生命儀器歸於死寂,大腦活動完全停止。

宋可殺紅雙眼,瘋狂揮動長槍,戳穿異能者的心臟,擰下他們的頭顱。

上百艘黑色星艇齊齊覆滅,烏托邦的S級死亡殆儘,而她體內的輻射也堆積到頂點,狂亂的能量再也抑製不住。

砰——!!!

超高頻音爆響起,所有人瞬間失聰,周圍一片寂靜,寂靜中充斥刺耳的尖鳴。

哐當一聲巨響,金色長槍消散,宋可神智眩暈,視網膜出現重影,五臟六腑被侵蝕,最後的念頭是,不能炸,如果她炸了,剩下的人,一個都活不了。

強烈的意誌下,那股暴走的能量奇異地被壓製住,在磁場內橫衝直撞。

刺啦,輕微的動靜,像被紮破的皮球,宋可意識到什麼,低頭一看,從胸腔開始,精神力開始瘋狂外泄,她的身體一點一點碎裂成灰。

宋可慢慢眨了眨眼,副作用比她想象得還要嚴重,格蕾絲說得對,5級晶石真的不能亂用,但幸好,她滿意地抬眸,目的達到了。

宋可脫力落地,踉蹌站穩,顫抖的指尖碰了碰黑色項圈,按下麥克風。

莊青硯的襯衣全是血,頭疼欲裂,視線難以聚焦,嗆出一口乾涸的血沫。

耳麥裡響起宋可輕快的聲音:“莊青硯,以後,不用躲了。”

莊青硯麵色蒼白,拖著血跡往前跪行,憑感覺握住宋可的手:“宋可可,你……彆這樣,不是說好的嗎?不用救我,不要管我。”

“不行,就管你。”

宋可眼底浮現笑意,臉頰的梨渦彎起小小弧度,固執地喊他名字:

“莊……青硯,謝斫。”

“——你自由了。”

高強度的能量猝然爆發,像極光般流動飄逸,星星點點的電磁波縈繞在宋可周圍,那是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震撼,她的肉.體迅速瓦解,被輻射侵蝕殆儘,風一吹,漫天塵埃落向海麵。

“不……”莊青硯喘息著喃喃:“回來,宋可……宋可!!”

腦海刺痛難忍,他轟然倒地,靈魂無止境地向下墜去,意識彌留的最後一刻,一聲清亮的鳥鳴,貫穿洛亞克上空。

鏗鏘悅耳,昆山玉碎。

因為太過空遠,在周圍不休的尖鳴中,縹緲得像幻覺。

……

堆滿儀器的實驗室裡,“莊青硯”掛著黑眼圈的雙眼緊盯屏幕,嘴裡念念有詞:“不好聽?火種這名字哪裡不好聽了?灰燼裡開出的花,就像舊文明神話裡的涅槃,多有紀念意義。”

“嗯,全世界僅此一例的絕版樣本,花了我媽足足五千萬聯盟幣的火鳥基因,被你融合失敗。”

眼尾有淚痣的少年翻著手裡光屏,漫不經心地潑父親冷水:“不僅失敗,連實驗體都報廢了,的確很有紀念意義。”

“……你!你給我出去,出去背!”

「知識剝奪」的副作用起效,莊青硯的整個世界驟然崩塌。

*

臨近落日,天空忽然下起雷雨。

海麵波濤翻滾,晦暗的視野看不清方圓五米。

新亞聯盟,東部某座孤島。

初秋的時分,本來不該多雨,但一周前,海麵莫名其妙刮起風暴,到今天都沒有消散。

一隻僵硬的小喪屍埋頭在沙灘裡扒貝殼,他挖了半天,忽然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抱住另一道坐在海邊眺望的身影大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包著頭巾的身影慢慢起身,被小喪屍拽著,一深一淺地走向對方發現的“寶藏”。

海灘上躺著一灘東西。

那東西隻能用“不明物體”來形容,像鮮紅的活肉,也像坨軟塌塌的海鮮,抽搐地蠕動。

海風吹落頭巾,意外將它的臉露了出來,麵色青灰,瞳孔渾濁,臉頰到脖頸遍布猙獰的屍紋。顯而易見,這是一名墮落者,它忘記了自己的名字,隻依稀記得,在它還是人類時,周圍的人喊她——阿慶嫂。

阿慶嫂眼珠呆滯地轉了轉,身邊小喪屍躍躍欲試,口水滴滴答答,它彎腰撿了張殘破漁網,將那團軟肉裝起來,掛在小喪屍脖子上。

兩道蹣跚的身影穿過密密麻麻的屍群,消失在孤島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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