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珩沒有回答,而是起身。
深藍星係周圍存在大量隕晶囤積和蟲族聚集的事,已經由鄰近戰區上報給軍部。
此次戰役所引發的劇烈波動,也引發了軍部警覺,原本要等他結束巡防任務,才會正式執行的征召命令,也在今天下達。
這並不在陸珩的意料之中。
他原本以為,即使現任元帥閣下被權利蠱惑,妄圖掌握整個聯盟,也不可能在隕晶還沒有被發現的情況下,就控製所有高級將領。
所以他選擇上報戰區,隻要消息不傳遞到叛徒那裡,他們還有取得勝算的可能。
可是征召他的人身份地位之高,卻讓他不得不重新考慮,是否要繼續將全部細節上報。
解決蟲族,隕晶之事雖刻不容緩,可在此之前,他也希望西交和第一軍校眾人能暫避其鋒芒。
因為:“征召我的,是北部戰區的易上將。”
也就是十幾年後,掌握三分之二聯盟邊界的北部戰區總司令。
也就是說,如果易上將也是對方的人,即使他們已經回到了十幾年前,也無濟於事:
對方對軍部的滲透已經超出他們預計。
雖然陸珩並不認為易上將有被利益驅動的必要,對方手握權柄卻隱忍數年也顯得極為可疑,但他不能拿他們的命去冒險。
現在動手,也可能會打草驚蛇。
所以他們不能輕舉妄動,甚至不能將自己經過時間黑洞穿梭時空而來的秘密暴露出來。
不然兩個時空的人做出的努力,都可能因為這變故而產生意外,功虧一簣。
眾人想張嘴,竟然不知道怎麼反駁,應承卻在這個時候起身:“學長是想讓我們袖手旁觀?”
應承直視著他:
“可如果,他們的目標不是你,而是盛清漾呢?”
“她已經和對方交過手了,因為識海過度受損,才精神力爆發,打開了時間黑洞。”
“如果我們不阻止,對方依然有辦法追蹤她的識海,並且用隕晶和精神力場影響她的識海。”
這樣下午,結果會是如何,他們都心知肚明。
“您應該知道她的天賦對於聯盟,”應承的視線落在陸珩身上,“對於您,和前線千千萬萬的聯盟戰士來說,意味著什麼。”
盛清漾不能死。
哪怕是打草驚蛇,他們也必須殺了葛玉堂。
.......
負責守衛研究所的戰士對陸珩敬禮:“請您出示您的證件及出入許可。”
陸珩頷首,肩上勳章被日光照耀,閃得戰士下意識擋了擋視線,陸珩的精神力悄無聲息地蔓延開:
應承的精神力訊息就順暢地抵達陸珩識海:“我們到了。”
檢查完的戰士毫無所覺,把證件放回,抬手:“放行。”
陸珩進入了研究所。
在他掩護下順利躲過偵查的軍校生們,也熟練地鑽入地底。
處處都采用精神力屏蔽材料的研究所守衛森嚴,嚴格把守的秘密實驗室內更是無比冰冷,肅穆。
陳列的科研成果威嚴而強大,仿佛無限靠近聯盟高度發達的遙遠未來。
靠陸珩掩護潛進來的軍校生們都感覺到了這無形的壓迫力,下意識打開了精神力屏障,年輕上校卻隻是站定,抬眸。
空蕩蕩的實驗室裡並沒有人,四麵環繞的投影上,淡藍色字體漂浮,介紹著研究所科技的最新進展。
陸珩剛抬眸,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來了。”
視線落在那些研究項目簡介的陸珩側眸,對來人悄無聲息的出現並沒有任何意外。
等看到來的人並不是征召他的易上將,而是身著軍裝,神情和藹的老元帥時,卻是倏地一頓。
“閣下。”
老元帥擺擺手示意他不用拘束,看了他幾眼的人語氣溫和:“在外巡防這些日子,很辛苦吧?”
軍校生們也沒想到,來的居然會是這位,功勳卓著,卻親手培養出了覃直這個利欲熏心的叛徒,還讓他坐上了元帥職位的老元帥。
陸珩也微頓:“巡防邊境是我們的職責所在,不算辛苦。”
老元帥滿意點頭:“述職報告,完成得不錯。”
“你畢業之前,周老就總是和我提起你,說你天賦異稟,不管是讀資源規劃係還是指揮係都大有前途,畢業前夕,他還打算舉薦你直接進入軍部核心。”
他知道陸珩對周老這位恩師很是敬重,所以想通過這樣的對話拉近距離:
“第一軍校想要你過去,周老還和人家拍桌子理論了三百回合,現在看來,你這位老師,很有真知灼見啊。”
陸珩這樣的人,不管在哪,都不會泯然眾人,注定是要超越其他人的存在。
老元帥想起當年,頗有些感慨:“倒是我,看走眼了。”
陸珩不知道恩師曾為他能留在西交而據理力爭。
打開了話匣子的老元帥卻是背著手搖頭笑道:
“你獲批上將軍銜後,他還拄著個拐杖,隔三差五就去人家第一軍校轉悠,說是他一手帶起來的學生,他怎麼著也得沾沾光,炫耀炫耀。”
不過,上將軍銜對陸珩而言,隻是開始,以他的天賦,絕不會止步於此。
想到這裡的老元帥似乎是想起什麼:“深藍星係的動亂你和深藍也處理得很好,周老說得沒錯,你確實比我軍部想得,要沉著有為得多。”
陸珩:“都是駐軍部隊的功勞。”
時空穿梭事關重大,而且軍部內部高層存在寄生可能,所以即使眼前這位老元帥功勳顯赫,而且極受星際民眾尊敬,陸珩也沒有將事實真相和盤托出。
而是在老元帥似乎是寬慰地拍了拍他的肩時,看向老元帥:“不知道閣下此次征召,是想傳達什麼命令。”
老元帥看了他幾眼。
軍部征召不同於普通命令,即使是高級將領,接到征召也必須立即服從調配,前往前線。
他借學生的命令征召陸珩的時候,也曾考慮過,陸珩正處在晉升上將的關鍵時期,這個時候給他下達征召命令,會不會讓他因無法晉升,而心生不滿。
但是眼前的年輕人卻依然冷靜沉著,不驕不躁,讓做出決定前還在猶疑的老元帥心定下來,看著他意味深長地開口:
“征召命令作為最高命令,一般都不容易,如果被高級將領征召,更意味著很可能會在未來承擔敢死隊的職責,你一點都不害怕?”
陸珩抬眸:“既然選擇入伍,就無所謂害怕。”
老元帥問:“你見過犧牲的戰士嗎?”
“那些和你同齡的戰士,很多都沒有成家,就為抵抗蟲族犧牲了。見到他們的下場,你也不害怕嗎?”
想起治療倉裡的盛清漾,和前線無數英靈的陸珩停頓片刻的人停頓片刻:“正因為見過,所以更無畏。”
老元帥反應過來,語帶讚許:“不錯,不怕就好。”
下意識覺得這場會麵危機四伏的眾人心一提。
他們正上方,手落在陸珩肩頭的老元帥卻是道:“不過我給你的命令和軍部無關,隻關乎你個人。”
精神力瞬間緊繃的眾人下意識握住武器,和他們隻有幾十米土層間隔的老元帥卻是話鋒一轉:
“以你的資質,一步步晉升,獲得指揮權未免太過可惜。”
他轉頭:“你願不願意,做我的學生?”
陸珩一頓,暗地裡躲藏的軍校生們也是一愣。
以為自己聽錯了。
收學長做學生?
前任元帥的學生這個身份,所代表的意義非同小可,要知道雖然聯盟軍銜無法世襲,作為聯盟領袖的元帥卻對繼承人有教導之職。
這意味著,如果那個叛徒沒有坐上元帥之位,現在的元帥閣下,就是學長了。
可老元帥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提這個??
那個叛徒不是已經成為元帥了嗎?
難道真正的罪魁禍首不是覃直,而是功勳卓越的老元帥?
老元帥卻說想收學長做學生......難道是放棄了覃直,把目標放在了學長身上?
意識到老元帥學生身份意味著什麼的陸珩卻是沉默半晌,才開口:“元帥閣下上任數年,幾次解決蟲族來犯危機,頗受民眾敬仰,就算要選定下任元帥人選,也理應由元帥閣下培養。”
老元帥背著手點頭:“覃直已經在著手培養繼承人了。”
陸珩卻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