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的空白期就仿佛從來沒有一樣，他的態度隨意又熟稔，令平清柊逐漸找到了以前的感覺。
忍不住勾唇笑起來：“今天你可是壽星，萬眾矚目的存在，放著那麼多客人跟我來到這種偏僻的地方真的好嗎？”
五條悟翻了個白眼：“誰願意參加這種宴會啊，又死板又無聊，就是一動不動坐著對著其他人傻笑，還不如跟你聊天有意思呢。”
“嘛，不過能夠借此機會見你一麵，倒是這宴會唯一的優點了。”
他狀似漫不經心說出令平清柊微微怔忪的話，隨後目光又落在平清柊身上，細細打量，忽然道：“喂，你好像長高了一些啊。”
“有嗎？”平清柊從微怔中回神，卻又是忍不住笑開了，許久不見之後五條悟的感想竟然跟他完全重合，這是什麼默契啊，“我也想這麼說來著，你也長高了一些。”
“當然。”將折扇擋在唇角處，他微微眯起眼睛，狡黠的笑了起來，“還是我比較高哦，五條，看來在身高方麵你也是贏不了我的啊。”
“切。”那惡劣的笑容許久未見，有些懷念的同時又不自覺恨得牙癢癢，五條悟磨了磨牙，冷哼一聲，“我早晚有一天會比你高的，彆得意的太早。”
“早晚有一天？”平清柊微笑，“那我就等著瞧了，看看你的早晚是不是一輩子。”
五條悟：“你滾蛋！”
雖然隻是像這樣無聊的談論著沒什麼營養的話題，拌拌嘴，開開玩笑，但無論是平清柊亦或者是五條悟心中都充滿了滿足感，這是少年們久違的放鬆和娛樂，拋棄立場，拋棄身份，隻是以朋友的關係彼此交流著，單單這樣便無比的開心。
平清柊忽然問道：“說起來，你家裡還是早晚監督你，不允許你出門？”
提到這件事五條悟就來氣，將雙手插進寬大的袖子裡，眉眼浮現些許煩躁：“嗯，看得更緊了，讓人喘不來氣。”
“所以我才討厭這個家啊……”他小聲嘀咕出聲，目光卻含帶著堅定，“等到有機會，我一定要離開這個家，作為一個咒術師獨立的生活下去。”
平清柊忍不住用扇子輕輕拍了下他的頭，提醒道：“你才幾歲啊，就想著這些事，想要獨立還太早了，起碼再過個十年吧。”
被他輕拍過的地方完全不痛，倒頗有種親近的感覺，五條悟的表情古怪的僵硬了下，下意識摸了摸頭頂，不滿地看向他：“十年，那我豈不是要瘋了，我可受不了在這個家呆這麼久！”
看著他打從心底厭煩五條家的模樣，平清柊不由想到了他過去的種種經曆：沒有走出過家門，沒有娛樂活動，甚至沒有朋友……忽然間眼眸閃爍了下，用折扇抵在唇角處，良久，喃喃低語起來：“既然你這麼討厭這個家……”
話到這裡停頓了下。
下一秒，五條悟的眼前便多了一隻白皙的手掌。
五條悟疑惑的抬眸望去，卻見穿著狩服的少年對他露出溫柔的笑容，忽然間狡黠地眨了下左眼。
“——那麼，要不要跟我一起私奔？”
從他口中，吐出了稍顯曖昧，又溫柔至極的話語。
驅散了整個嚴寒。
“拋下五條家神子的身份，拋下這無聊又傳統的宴會，拋下名譽，地位，財富，所有的一切……選擇跟我走吧。”
“我們一起去一個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自由地，隨心所欲地生活下去。”
“你將不再被五條這個姓氏所束縛，你將開啟全新的、屬於你自己的人生。”
“做一隻翱翔在蒼穹中、展翅高飛的雄鷹。”
“做你想做的，渴望的事情。”
“沒有外物的影響，沒有煩惱的乾擾。”
“你的未來一定會閃閃發光，走出不一樣的精彩的人生。”
“隻要幻想著那樣的風景，一定，一定會無比的美麗……”
在他閃耀的藍眸中，蘊藏著名為希望的光芒。從中透出的認真和真摯，一瞬間令五條悟恍惚起來。
完全被他話中描繪的景色吸引。
那樣的未來，他從出生開始就期待的未來，是如此的令他渴望，令他眷戀。
那本是直白到未曾修飾的話語，卻第一次擊中到他內心深藏的渴望，點亮了他灰暗的世界。
令他的眼底逐漸浮現出希冀的光輝。
仿佛一幅絢麗多彩的畫卷就在他的世界裡展開——
他目光閃爍地望著眼前的那隻手。
幾乎就要下意識地握上去。
……如果是這個人的話，如果是平清柊的話，他想毫不猶豫地跟著他走。
掌心落在對方柔軟的指尖，溫暖頓時傳遞全身。
但還未等他徹底握上那隻手，耳邊卻忽然傳來了五條家下人們一聲又一聲的呼喚。
“少主！悟少爺，您在哪啊，宴會快要開始了，您彆嚇唬我們了，快出來！不然家主會打死我們的！”
五條家的下人們驚恐的呼喚聲，令五條悟的手倏地僵硬起來，沒有繼續動作，頭顱也扭向那些人的方向，眉眼充滿著糾結和猶豫，明顯還有所眷戀。
見此，平清柊眼中翻湧的情緒逐漸平複，唇角也勾起一抹釋然的笑容，主動放下了手。
“逗你玩的。”
他背過手，充滿狡黠的笑容裡透著一點可愛：“被嚇到了嗎？”
在五條悟愣神的神色中，他吐了吐舌，輕哼了一聲：“也不仔細想想，我怎麼可能選擇跟你一起私奔，你的脾氣又臭又差勁，這不是自討苦吃麼。”
“……哈！”五條悟很快也不屑地轉過頭：“這可是我的台詞，你以為我想跟你這家夥私奔？我可是最討厭你了，不可能，永遠不可能！”
這樣說著的他卻默默低頭看向自己攤開的掌心，想起那一觸即逝的，溫暖的指尖，輕輕握緊，又快速鬆開。
眼底飛快地劃過一絲黯淡，又很快消失的無影無蹤。
繼續與平清柊拌著嘴，就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就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