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同富豪交往過的人都這樣,等感情淡了,好點兒的拿筆分手費走人;運氣差的,怕是什麼都撈不到,分手後隻能依靠變賣昔日裡的東西來生活。香港早就廢棄了納妾製,如今能娶好幾房太太的少之又少,連帶著許多人是連名分也沒有了,指望男人的恩情……多可憐。
方清芷手指撐著額頭,她見過許許多多的這樣的人,沒想到自己也踏入一個腳尖。
阿賢雙手空空,沒有拎蛋糕。
方清芷問:“怎麼沒買?”
“店裡烤製的賣相不好,”阿賢說,“我讓他們重新烤,晚點兒直接送回家。”
“陳修澤想吃千層葉蛋糕對吧?”方清芷支起身體,她說,“我之前在一個法國餐廳後廚打過工,稍微會做一點。”
阿賢驚詫:“真的?”
千層葉蛋糕,做起來繁複又麻煩。
真的。
方清芷不是愛出風頭的性格,平時也不講自己做不到的話。她讓阿賢買齊材料,油酥麵,鮮牛奶,麵粉,白糖,香草糖精,法國白蘭地酒……
那個法國餐廳的後廚廚師長很喜愛她,特意教過她,不用吉士醬,放忌廉,油酥麵裡除了奶油和堅果,還能再加上新鮮的芒果丁。
回國前,他也曾向方清芷示愛,隻是方清芷並不喜這些外國人,委婉拒絕。
隻學會了這道千層葉蛋糕。
陳修澤回來時,千層葉蛋糕剛剛冷藏半小時,是最美味的時刻。阿賢憋不住,早早告訴了他,因而,在見到方清芷時,陳修澤眉眼都帶著笑。
先不著急吃晚餐,沏好茶,陳修澤將蛋糕切成小塊兒,放入口中,極力稱讚:“是我吃過最美味的蛋糕。”
方清芷說:“對不起。”
陳修澤放下叉子,溫柔問:“為什麼忽然道歉?”
“我以為你誘人去賭,”方清芷說,“大約是我誤會了,我為此道歉。”
疊碼仔哪裡是一個大學生就能輕鬆當上的,如果不是陳修澤的司機,梁其頌怎會輕而易舉地進入賭場。
倘若梁其頌那天是主動走入賭場,隻怕頂破天也隻能做名扒仔,隻能服務那些散客,賺一些小錢。在魚龍混雜的賭場裡,他又哪裡有能力直接去接待豪客。
方清芷不是傻子。
她隱約能猜到一些。
但這的確也是梁其頌自己做出的選擇。
陳修澤說:“難道這一次是你對我歉意頗深,才病了?”
方清芷笑了笑,她說:“孟媽說我生病是因為風水不好,要重新做風水局。”
“是,”陳修澤頷首,“事關你的健康,還是要謹慎一些。”
方清芷頓了頓:“不過我覺得那個大師好像不太聰慧,客廳西北角那片幾乎曬不到太陽,玫瑰又是喜陽的植物,在那裡養著,活不長久,沒幾日就要重新換盆花。我懷疑他同賣花的有交情,這樣就能令你不得不買他們的玫瑰。”
陳修澤被她逗笑:“一盆花而已。”
方清芷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這樣聽起來,像是在用花來為我續命。”
陳修澤笑意漸隱,正色:“不要講不吉利的話。”
“就像你看到的那樣,”方清芷直視陳修澤的臉,說,“西北角那個位置曬不到太陽,花活不了太久,人也一樣。”
她平靜地看向陳修澤:“我願意繼續做你的女友,但我想要搬出去住,可以嗎?”
陳修澤凝神望她:“不可以。”
方清芷解釋:“其實,正常的男女朋友,不住在一起才是常態。適當的距離可以保持一定的美感,您難道沒聽過’小彆勝新婚’?或許適當的彆離能夠促進感情……”
“我看你將我當做傻子,”陳修澤淡聲,他摞下叉子,“這樣日日見著,你還對我生不出什麼感情,難道分開就行?”
他麵容冷峻,拿雪白的餐巾擦了擦唇,放在桌上,起身:“清芷,或許我平時對你太縱容了。”
陳修澤拄著手杖,轉身就走,一步也沒停留,隻留下方清芷仍坐在桌子對麵,和桌上隻嘗了一口的千層葉蛋糕。
阿賢原本守在門口,正神不知鬼不覺地偷吃蛋糕店裡送來的餅乾,隱約聽到點動靜,還未及時反應,就看到陳修澤一臉不悅地出門。他一個緊張,脖子一梗,硬生生將口腔中的東西全咽下去,噎得差點翻白眼,仍舊立正:“大哥。”
陳修澤按著獅頭手杖,頭也不回地往前走,深深一個呼吸,又微微歎氣:“阿賢。”
阿賢快走幾步跟上,手輕輕捶著胸,感覺把東西捶到胃裡:“我在這兒。”
陳修澤欲說話,瞧見他的臉,頓了頓,又換了:“先把你嘴上奶油抹乾淨。”
阿賢立刻抹淨:“大哥。”
“把清芷烤的那塊兒千層葉蛋糕悄悄拿到我房間,”陳修澤手壓在怒吼的獅頭手杖上,“記得動作隱蔽些,彆讓她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