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修澤詫異,微微揚眉,看阿賢,略有責備的神色,並不讚同:“阿賢,不能對梁先生不禮貌。”
阿賢仍未收手,一臉嚴肅:“大哥。”
陳修澤說:“放開。”
梁其頌全程保持沉默,他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被槍抵著。從起初的緊張,到如今已經能夠心平氣和地繼續交流。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男大學生,如今很少再顯露出學生的姿態。
阿賢最終心不甘情不願地鬆開槍,藏好。他是一個愛憎分明的人,喜歡和討厭都在臉上,對梁其頌排斥,此刻顯露得也格外明顯。
陳修澤說:“聽說如今宋先生在英國的資產全靠你打理。”
梁其頌說:“誇張了,隻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東西。”
阿賢埋頭吃東西,他知道梁其頌此刻單獨一人,遠遠沒有威脅陳修澤的能力,也不用擔憂陳修澤的安危。
陳修澤文:“梁先生住在哪裡?”
梁其頌笑著指了指:“也是這家酒店。”
他態度倒從容:“宋先生隨時找我,我也沒時間料理房間。住在酒店裡,總要比租房子更劃算些。”
陳修澤說:“梁先生不打算在這裡置辦些房產?”
梁其頌搖頭,他說:“我將來還是要回去的。”
阿賢吃著飯,暗想大哥真是好脾氣。
若是換了他……現在已經趁機將梁其頌趕出去。
那句話怎麼講的?臥榻之側,怎容他人酣睡。
伴信身邊:豈能留她老情人。
阿賢低頭吃飯,隻聽陳修澤同梁其頌若無其事閒談。如今的梁其頌的確和曾經不同了,語調,內容,皆令阿賢大為改觀,頗為意外。
梁其頌說:“……之前我的確太過冒失,隻當做人隻要有能力就足夠了。”YushuGu.
陳修澤微微搖頭:“能力重要,審時度勢,同何人結為利益共同體,更重要。”
說到這裡,梁其頌不免仔細看陳修澤,他微微頓住:“怎麼?”
“人不能隻埋頭做事,偶爾也要抬頭看看’勢’,”陳修澤微笑,“有人說時勢造英雄,也有人講,識時務者為俊傑。”
梁其頌淡淡:“陳先生似乎話中有話。”
“倒也不是什麼新鮮話,”陳修澤笑,他的身體微微後依,說,“我隻是想提醒一下梁先生,你跟著宋先生,未必是件好事。他在香港犯了事,今後怕是難再回港——再過幾年清算,即使他資產洗白了,關係網也是打斷骨頭連著筋。”
梁其頌提醒:“我記得你同他也有生意來往。”
“都是乾淨生意,”陳修澤說,“梁先生,你是清芷的學長,也曾帶給她一段美好回憶,我明白這對她來說有多重要。”
“也正因此,”陳修澤話鋒一轉,看著他,“我不想令她傷心。”
梁其頌靜靜坐著:“原來陳生是在好意提醒我。”
“以你的能力,毋需長久屈居於人之下,”陳修澤緩緩說,“你我雖有過節,但該過去就讓它過去吧。你是清芷的學長,將來方一一也要稱呼你一聲舅舅——”
?“稍等,”梁其頌皺眉,打斷陳修澤,“方一一是誰?”
“是清芷為我們未來bb取的小名,”陳修澤微笑,“清芷講了,她的姓氏筆畫少,又不想令孩子讀書時寫名字過於辛苦,所以取名方一一。”
梁其頌不言語,他沒有看陳修澤,手指反複摩挲麵前的玻璃杯,好似能用指腹將其打磨到光滑。
“清芷就是如此,總是有許多奇特又可愛的考慮,”陳修澤無奈地笑,提到清芷,口上講著不讚同的話,偏偏又是滿目溫柔,“你認為這個名字怎麼樣?”
梁其頌身體微微發僵,明顯有些遲鈍。隔了好久,他才舉起桌上杯子,將水一飲而儘,低頭:“好名字。”
他的確不知怎樣講。
他甚至不知方清芷還有如此一麵。
他更不知,原來陳修澤還願意讓孩子跟隨方清芷姓氏。
梁其頌縱使接受新教育,但思想仍舊是傳統的——他此刻聽陳修澤如此風輕雲淡地講出,隻覺不可思議,好似天方夜譚。
從未聽過如此言論的人,此時此刻好似第一眼看到汽車的養馬人,詫異萬千,心緒不寧。
方清芷在,如今吃飯時也不喝酒,但剛才的水在梁其頌口腔中泛出一些恍若隔世的苦澀。在方清芷歸來後,梁其頌平和地和兩人作彆,又慢慢地走出去。
方清芷不知他們交談了什麼。
她隻知自己隱隱約約間錯怪了陳修澤,對方分明不是那種亂吃飛醋的男人,怎麼她還有那種擔心。入夜後,陳修澤拉著她去浴缸裡鬨了一會兒,洗乾淨,他又來抱方清芷,嗅著她剛被熱風吹乾的發,喟歎一聲:“清芷。”
方清芷半轉身,撫摸他的臉頰:“怎麼?”
“怎麼都不夠,”陳修澤抓住她的手腕,“你喜歡上還是下?”
若是平時,方清芷肯定一口回絕。但她心中有那麼一點點的內疚,足以支撐著她願意再同陳修澤來一次。在下也不一定就省力氣,畢竟陳修澤喜歡撥弄她,和煎豆腐一樣,前後左右上下。他不會固定,更喜歡看方清芷不同的反應,好像這樣翻著麵兒就能把豆腐煎透,也能把人煎透。在上也不好,方清芷知道陳修澤那條腿後遺症不大,和常人也無區彆,但因他走路時微微的跛態,仍舊無法心無旁騖地壓著。除非實在力竭聲嘶,連抱住人的力氣也沒有,否則絕不會真的將全身重量都摞在那條傷腿上。
陳修澤不在乎。方清芷心氣高,嘴巴也硬,他就喜歡從硬氣的人口中聽到軟話,就喜歡把高傲的人弄到失,控崩,潰。她不需要百依百順,陳修澤更喜歡方清芷的言不由衷,更喜歡把人給橄開炒順。後來方清芷迷糊了,抱也抱不住的可憐樣,隻陳修澤托著兩瓣,上下,抵著她的額頭柔聲叫她,清芷,怎麼了?喜不喜歡?喜歡我這樣對你嗎?
陳修澤自認並非什麼良善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