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坤點頭:“破了城主府那人是謝玄景。”
“嗯。”
嗯?!
有些意外但又不完全意外,依照原書劇情,謝玄景是能乾出這種事的,畢竟是原書男主。就是他那個傻缺師叔能允許他獨自出這種風頭?
柳素表示不信,但心裡更多的是隨之湧來的擔心,傻缺師叔不會在謝玄景背後捅刀吧?
實話實說,她總覺得諸葛劍心思不正。
“……”
離坤覺得他這個師妹沒救了,他才說一句,對方的臉上便止不住的擔憂。
他一生無妻,並不是很能懂這種情緒。但身邊的同輩好友倒是有不少人孩子都已經嫁娶了,偶爾好友也會對著他訴苦家裡的白菜被豬拱了,那時他沒什麼感覺,現在卻覺得那豬賊不是東西。
因此,在柳素愣神間,男人突然冷了臉,語氣僵硬:“倒也算得上聰慧,知道以一人之力終究是螳臂當車。提前和我們這邊的人聯係,又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竟把內城護衛隊的人也說服了。與其說城主府是被人破了,倒不如說是不攻自破……”
離坤自顧自的說著,隻是說著說著又覺得哪裡不對。
他怎麼好像在誇那隻豬?
……算了,他本不是小氣之人。轉念一想小孩子的事,自有他們的姻緣福祉,他何故硬插一腳。
離坤的心緒轉換柳素並不知曉,她隻是看著麵前的人臉色跟變色龍似的,叫人摸不著頭腦。
不過她也未多想,轉念一想原來這段時間謝玄景是忙這些事去了。
諸葛劍不是個好應付的人,他本就看不慣謝玄景,如今謝玄景出儘了風頭,對方可不得氣死。這一氣,隻怕是要搞事的。
怪不容易的,難怪這兩日他沒主動找她。
嗯,所以她主動找找他也沒毛病,畢竟她現在比較閒。
對,沒錯!
她想著,便麵不改色的拿出符玉。
一旁的離坤:“……”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多餘是怎麼回事。
……
謝南懷接到柳素的傳訊時,正在城主府與人議事。不過幾日時間,城主府破,三位城主幾乎沒有任何反抗的自願入了獄,一切快得近乎魔幻,就像是被人故意按了加速鍵。
此時負責內城護衛隊的乃是原東城主身旁的第一護衛葉川,前段時日他因著得罪了東城主被扣押,此時三位城主入了獄,倒是把他放出來接管護衛隊。
謝南懷正是因為說服了他,這才得以不費一兵一卒破了城主府。
他們兩人皆知這事順利得有些蹊蹺,但葉川自出生便一直呆在封都,對他而言,這不僅是一座普通的城池,更是他安享一生的地方。
因此,哪怕察覺有異,他第一反應還是——
“開內城門,和外麵的宗門配合,先滅了那些妖獸再說。”
對於這個決定,謝南懷不置可否。察覺到懷中符玉靈力波動,他的眉眼彎了彎,對著葉川道了句“你們先議”,便起身到了門外。
偌大的殿門一開一合,涼風“咻”的一聲吹進來,夾雜著風雪。有人往門外瞥了一眼,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
會在謝南懷背後插刀的,又豈止是諸葛劍一人。
“統領,你便讓這麼個不知哪來的小子決定封都的死活?”
殿內有人不滿道。
與此同時,柳素開頭的第一句便是:“謝玄景,沒人欺負你吧。”
兩道聲音同時飄蕩在耳旁,而那道刺耳的男聲,不知為何弱了下去。
謝南懷的眉眼溢出一絲笑:“沒有。”
是麼?她不信。
雖說師兄提及城主府被破時,以“聰慧”二字誇讚了謝玄景並未螳臂當車,而是機智的以裡應外合的法子拿下了城主府。
但若有心深想,就知道裡應外合哪有這麼容易。
諸葛劍是其一,內城護衛隊便是其二。一個手上沒什麼依仗的少年,對方憑什麼聽信他的話。
她雖不知謝玄景在其中具體做了些什麼,但至少能感覺到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皺了皺眉,嘴上便不覺道:“你彆騙我。”
“嗯。”他輕輕應聲,卻是自然的轉移話題:“擔心我?”
“嗯?”
少年的聲音已經初具男人的磁性,不似往日清冷,低沉又暗啞。像前世入夏時喝的桃子汽水。倒進杯裡,便泛起微微氣泡。
“沒有!”
柳素本能的超快否認。
謝南懷也不戳穿。
“好,沒有。”他附和。
“……”
柳素自然能品出那句“沒有”中的意味。
但感情似乎讓人格外的不理智,她頭腦一熱:“你知道就好。”
帶了點不自覺的嬌嗔。
柳素大概也沒注意到某一天她說起話來會不像自己,但謝南懷注意到了。
他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奇的寶藏,腦海裡不自覺回蕩著她說這話時的語氣,直到兩人結束對話,他將符玉收進懷裡,臉上還存了幾分聽見那話時的笑意。
而諸葛劍趕來城主府時,看見的便是這麼一張笑臉。
這異種竟還有臉笑!
諸葛劍自問活了百來歲,還從未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做這種事。
這才幾日的功夫,他派來監視謝玄景的那些弟子,竟全被他蠱惑走了。
這還不算,對方竟不知什麼時候和內城護衛隊的人勾搭上來,現在還跑到這來充英雄。
好,真是好得很!
男人怒極反笑,眼裡的神色陰毒得仿佛要將對方殺死。
謝南懷卻好似並未瞧見,他眼裡的笑意不減反深,卻沒什麼溫度。
少年的嘴角微微上翹,似在嘲諷。
“師叔。”他躬身行禮道。
……
“豎子,爾敢!”
閆寧和眾師兄弟聽聞諸葛劍來城主府的消息便匆匆趕來。
還未見人,便聞其聲。
“不好!”
眾人臉上皆是一凜,而緊隨那聲音而來的,是靈劍出鞘的聲音。
“師,師叔真的……”
“這種時候,為何還要為難師兄!”
“……”
一群人循聲趕來。
而此時,殿內聽見打鬥聲的護衛隊眾人也趕忙出了殿,圍觀這場鬨劇。
“門派內鬥?”
有人挑眉,眼裡滿是嘲弄。
“可笑,如今是什麼光景,這時候內鬥?”
“這些門派說是來封都幫忙,實際上還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
“狗咬狗罷了……”
兩日前,謝玄景主動找上了他們。僅憑一張嘴便分析出利弊,又說服了葉川。
這樣的人,雖說腦子靈活,但如今城主的事了,自然不會再受人重視。護衛隊內的人越說越過分,頗有些過河拆橋的意味。
如今見謝南懷又與麵前這個滿臉怒容的男人內鬥,麵上的鄙夷更是毫不掩飾。
閆寧一行人看在眼裡,卻急在心裡。對於護衛隊這些人的看法,他們其實並不在意。他們在意的是以手中之劍,解封都之危。而不是在這個緊要關頭內鬥,成為拖後腿的累贅,平白讓人嗤笑。
更何況……
這幾日他們和謝師兄四處謀劃,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若是因今日之事讓謝師兄被人嗤笑……
閆寧握緊手中的劍,他已經誤會過謝師兄一次了。這段時日來,他的眼睛和理智都告訴他,麵前的人就是從前的謝師兄!那個清冷無欲,心懷門派天下的謝師兄!
這樣的謝師兄,本該執劍平天下,可現在……那劍在做什麼!
可笑。
閆寧心裡悲涼,便要提劍加入戰局。
夠了!他絕不容師叔毀了謝師兄的心血!
也是這時,隻聽“鏘”的一聲。
靈劍相碰,刺耳的聲音打斷了周圍的嘲諷聲,也打斷了閆寧的動作。眾人這才發現,那位瞧著隻有金丹修為的少年劍修,竟與麵前的元嬰修士打了個平手。
“這……”
有人皺眉,也有人收起調笑的心思。
一個頭腦靈活心思詭辯的修士,或許不見得能得到尊重。但一位實力上乘的修士,一定不會被人漠視。
“說起來……你們知道這位少年人師承何派嗎?”
封都就像一個自稱一體的獨立世界,這裡的人大多時候是不關注外麵那些門派的恩恩怨怨。因此,哪怕謝玄景在外麵年輕一輩中也算聲名顯赫,但封都的人卻並不能把他和傳聞中那位劍骨之身的少年天才對上。
此時有人問起,眾人這才驚覺,不該啊,這樣的少年人怎麼會是無名之輩。
有反應快的掃了站在最前麵的葉川一眼。
他好像明白為何統領會讓這位少年與他們一起商議封都之事了,這哪裡是看中了對方的頭腦,明顯是看上了對方的實力。
閆寧發現,就在剛剛他想提劍前去幫忙的那一刻,周圍對謝師兄的嘲笑聲消失了。
冰冷的劍鋒倒映出少年冷峭的眉眼,閆寧這才驚覺,對方似乎不需要自己幫忙。既如此,為何前幾日謝師兄又會帶傷而歸?
他的眉頭不自覺攏緊,也是這時,麵前對決的兩人有了結果。
兩劍再度相碰,同樣的功法、同樣的招式。一個激進勇猛,似要把對麵的人撕碎。一個從容應對,動作間留有餘地。
結果似乎不言而喻,卻又讓人忍不住驚呼。
贏了!那個少年人!
“鏗!”
靈劍落地,是那位來找少年人麻煩的男修的劍。
似乎那位修士沒想到他會敗於一個修為不如他的人之手,隻見他被劍氣震得踉蹌半步,雙目裡滿是赤紅的血絲。
“你……”
竟連一個完整的句子也說不出來。而那個少年人卻十分有風骨的對男人躬身行禮:“師叔,得罪了。”
說話間,將落在地上的劍撿起,擦拭乾淨,雙手奉至對方麵前,道:“劍修之劍,不該對著自己的同門。”
一句話,高下立見。
閆寧的眉皺緊又鬆,眼眶微微泛紅,似有觸動。
劍修之劍,不該對著自己的同門。
原來這便是之前師兄受傷的原因麼?
另一邊,護衛隊的人也在想。
有天資、有原則,這樣的人,難怪統領願意信他。
隻是瞧這少年人遊刃有餘的模樣,隻怕不止金丹修為吧?
……
柳素再度收到謝玄景的消息時,已經是三日後,對方和護衛隊的人徹底掌握內城的控製權時。
少年站在內城城樓上,端的是仙人之姿。
柳素就這樣站在城樓戰車上與少年隔空對望。城樓上的風,左右搖擺,拂過他的發,輕吻她的眉。
恍惚間,柳素好似聽見了少年的聲音。
“我來接你了。”
很久很久以後,柳素才知道,少年送給她的生辰禮,不是絢爛金貴的天材地寶,是他的一顆真心。
他跨過重重險境,算計人心,隻是想跨過黑暗,和她一起站在陽光裡。